番外四 愛的迴歸線

江城,金秋十月。

暖風吹過已是金黃的銀杏樹,帶出嘩嘩的響聲。陽光從枝葉的間隙灑落下來,在地面映出斑點。從林蔭路的盡頭望過去,光點斑斕,火樹銀花。

除了銀杏樹,江城還多的是松柏、木蘭。特有的水網和溼地環境,讓整個江城三鎮到處都充滿了多姿多彩的絢麗景色。

當初在《人在囧途》中出現過原“曙光孤兒院”,現在已經正式更名爲“曙光希望小學”,地址也搬到了洪山區。江城大學提供了原本屬於他們的一處老校區,經過改造之後,成爲了如今的“曙光希望小學”。

當初的孩子們,如今有的在這裡讀書,還有的已經升入到了附近的“水果湖中學”。至於上學期間的費用,如今已經得到了社會各界人士的幫助。孩子們也很爭氣,在學習上力爭上游。

“曙光希望小學”再往西,過了首義公園,就是文明天下的黃鶴樓。曙光小學的老師們,有時候會組織大家去那裡參觀。

黃鶴樓沿長江往北,有一個“江城關”輪渡碼頭。這裡曾經是《人在囧途》的取景地。過了長江往東走,一個叫做“徐家棚”的社區裡,還存在着一片老樓。

這裡曾經住着一羣孩子,還有如今已不再年輕的老師。

如今,這片老樓已經劃定了拆遷範圍,周圍到處都是掛着綠色防墜網的樓盤框架和忙碌的工人。

在施工的另一側,幾處已經空了的筒子樓,此時閒得有些幽靜。

下午十分,兩個身影出現在筒子樓前有些雜亂的小路上。

“我說,你這急急忙忙的非拉着我到這兒幹嘛啊?我好不容易纔和我那經紀人搞好點關係,這一曠工,回去他非和我拼命不可。”

出現的兩道身影當中,身形較爲高大的男生,嘴裡碎碎念着,滿臉的不情不願,可還是被拉着往前走。

前面半個身位,卻是一個戴着黑色八角帽,留着一頭波浪捲髮的年輕姑娘。

聽着男生的抱怨,姑娘嘟了嘟嘴,斜眼看過去,嘲諷道:“高宇,你別和我裝蒜了!你什麼樣我不知道?我瞭解你,就像……”

“就像農民伯伯瞭解大糞是吧?”高宇沒好氣的接過話茬,“韓小雨,你以後少和姓陸的學這種怪話!一個姑娘家家的,張口閉口就是粑粑大糞的,真應該讓你那些腦殘粉們聽聽。”

“切,那你去說啊,看他們是相信你還是相信我!”韓小雨哈哈大笑。

高宇翻了翻白眼,假裝生氣。憋了片刻,卻也笑了出來,無奈的搖頭。

真要和韓小雨的粉絲對上,即便是對方真的相信這是韓小雨說的話,也會一面把高宇噴成翔,一面哭着規勸韓小雨“你是仙女啊,仙女怎麼可以說粑粑這麼不雅的詞彙呢”。

“對了,你還沒說,到底來這兒幹嘛啊?”高宇擡頭看了看周圍,忍不住抖了抖,不自在的說道,“這周圍一個人都沒有,萬一出來個壞人可怎麼辦?你胡鬧就算了,你經紀人也不管管?”

“切,膽小鬼!我都不怕!”韓小雨跳躍着往前跑了兩步,來到一個拐角處,指着裡面“回字形”的小院落問到,“你還記得這裡嗎?”

高宇正四處打量周圍的環境,尤其是散落四處的垃圾和雜物,聞言哼了一聲。

“怎麼不記得?當初姓陸的拍戲選了這兒,某人提前來體驗生活,結果抱着我哭鼻子。眼淚鼻涕全抹到我衣服上了!”

站在院子裡的美麗少女低頭笑了笑,再擡起頭時,眼睛裡已全是笑意。

“可是,不這樣的話,我還不知道,你喜歡我……”

陽光透過陰影,在少女的背後灑落,倒映在高宇的眼中,看得他一陣恍惚。

避開腳下碎裂的木板,高宇走進院子,四下打量,彷彿又看到當初的孩子們,神色都溫柔下來。

“進來了,進來了!”

已經廢棄的筒子樓四層的一處民居里,此時擠着一幫人。在兩人看不到的頭頂上,有人激動的低聲歡呼。

“噓!小點聲!”撅着屁股趴在陽臺上,只向外漏出半張臉的陸非凡回頭喝道。

在陽臺上,隱約能聽到樓下兩人的說話聲,但身後的聲音一響起,就聽不真切了。

在陸非凡的身後,黑着臉的劉曉茜瞪了他一眼,轉身跑去隔壁看了。楊菲帶着兒子正在那邊。

除了劉曉茜,魏楓,呂楠,越雙等和高宇較好的工作室成員悉數到齊。

尤其是呂楠,在陽臺角落裡還架起來一臺攝影機。

來到當初第一個項目的取景地,大家也都很感慨。當初高宇還是劇組的副導演,是大家的頂頭上司來着。

樓上的衆人聽不清楚兩人的對話,但在一樓的幾個房間裡的人,卻能將兩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院子外面,也有幾道身影在悄悄的接近。

“我記得,當時我殺青之後,還在這邊住了一段時間。你記得嗎?你還坐在這裡給孩子們唱歌。”韓小雨指着一個只剩半邊的石墩笑道。

“記得啊!”高宇盯了那石墩半晌,撇嘴說道,“我記得有個叫石頭的小屁孩,每次都嚷嚷着要聽雙截棍,一點都不可愛!”

一樓的房間裡,十幾雙眼睛頓時促狹的盯住了一個站在窗後,現如今已經是一名初二學生的小男生。

名爲石頭的小男生雙手捂臉,耳朵根都紅了。

“我記得還有一個小名叫嬌嬌的小姑娘,總喜歡吃手指,鼻涕流進嘴裡了都不知道。”

高宇的話還在繼續,完全想不到,身後隔着防盜窗的房間裡,已經十一歲的“嬌嬌”正一臉驚恐的看着他。

“嘖,你有沒有感覺……”

高宇說着說着,聲音頓了下,下意識的掃了一眼周圍。房間裡響聲一陣壓抑的低呼,都各自矮下身子。

“怎麼了?”韓小雨略微有點心虛的問道。

“你沒覺得,一進這個院子,總有一種被偷窺的感覺?好像有人在暗處盯着你。”高宇瞪着眼睛瞅了一圈,甚至還扒着幾個窗戶看了看,可惜什麼都沒有。

“別疑神疑鬼啦,你還以爲是在拍戲啊,還有人圍觀?”韓小雨跑過去拉他,離開一扇窗戶外。

“哈哈,也是。”

高宇搖頭失笑,兩人相對而顧,接着沉默下來。

“以前…”韓小雨頓了頓,低聲說道,“我其實一直都不覺得我是一個很友善的人。我不喜歡對別人好,也不喜歡別人對我好。因爲我不相信有無緣無故的好。就算是在大學的時候,整天擠在你和凡哥之間,我也還是儘量控制着和你的距離。”

“哈!”

高宇突然樂了起來。

“當初姓陸的說你這是欲擒故縱!”

“笨蛋,你別打斷我啦!”韓小雨跺了跺腳。好不容易聚起來的氣氛,差點走到逗比的岔路上去。

“呃,好好,我不說了,你說你說!”高宇急忙舉手做投降狀。

“後來…我…”

韓小雨頓了頓,氣的哼了一聲,完全找不到剛纔的感覺了。

“特麼的,就說這不是老孃的風格!”

也不知道是在吼誰,韓小雨後退一步,一把掀開帽子,連帶那一頭波浪捲髮也都摘了下去,漏出爲了《復聯3》新剃的大光頭來,然後單膝跪地。

高宇瞪大了眼睛,腦子在這一瞬間就空了。

從包包裡掏出一個戒指盒,韓小雨仰着脖子,嘴角彎起,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高宇:“喂,高宇!咱倆就是在這裡好上的,今天我就在這向你求婚,你願意娶我嗎?”

“答應她,答應她!”四樓的窗戶後面,劉曉茜握着小拳頭揮舞着。

“答應她答應她!”小凡凡也跟着叫嚷。

“答應啊!想什麼呢?”陸非凡也在低聲嘟囔着。

“答應她!”

一樓的孩子們趴在窗戶上,默默地鼓勁。

高宇感覺這一瞬間好像有好多人一直在耳邊催促着,讓自己答應,於是下意識的點頭。

“好啊…”

“耶!”

突然響起來的歡呼嚇得高宇胯下一緊,差點尿出來。

一羣大大小小的少年從兩邊的樓門裡大喊着衝了出來。年齡大的幾個手裡拿着綵帶筒,對着兩人就劈頭蓋臉的噴過去。

“高宇,是個漢子!啊哈哈哈哈”

擡頭看去,四樓的陽臺上,陸非凡探出頭來,對着下面怪笑不已。

常年跟着呂楠混的攝影助理,也從院子外面閃了進來,不顧高宇的目瞪口呆,衝過去對他現在僵硬的臉色使勁抓拍着特寫。

文峰也出現了,對高宇挑了挑眉毛,從高宇一直覺得怪異的破櫃子後面拿出遮光板來,幫忙打光。

“啊…嗝兒…”

高宇眨了眨眼睛,突然打起嗝來。

這個時候,韓小雨已經起身,美滋滋的把一對戒指戴在高宇和自己的手上。

“這些…嗝兒…都是你安…嗝兒…安排的呀?”高宇哭笑不得的問道。

“哈哈,劇本是我設計的,還不錯吧?”從四樓跑下來的人羣裡,越雙大笑道。

“不錯個鬼啊!什麼破詞兒,老孃說不出來!太羞恥了!”韓小雨瞪眼。

“是你臺詞功底太差吧兄弟!我沒喊你咔就不錯了!”陸非凡也一臉得意的從樓道里閃出來。

“那我呢?我也出了很多主意好不好?”劉曉茜不滿道。

“你啊,你當製片人吧!哈哈”

楊菲這邊,劉曉茜、顧渺渺和梁紅玉都笑做一團。

“高宇叔叔,我也幫忙了!”小凡凡跑過去,抱着高宇的大腿喊道。

“嗝兒…凡凡乖哈…”

韓小雨抱起高宇的胳膊,衝大家眨了眨眼。

人生總會在某個時刻,在遇到某個人之後,就覺得世界萬物都溫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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