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爲他太不像兇手了，所以被我們帶了回來，”曹小白皺着小鼻子，嘴裡說出的，卻是自相矛盾的話。
“這話怎麼講？”閔學多少有些好奇。
如果不像兇手就要被帶回來，那世界上絕大多數普通人都免不了要到警局一遊吧。
曹小白一昂頭，振振有詞，“我覺得滿林的不在場證明太過了，有股子欲蓋彌彰的味道。”
欲蓋彌彰？
是說滿林電影院進場前找不到票，被檢票員攔了半天那事兒？
可能有點兒吧，但也不能不允許人家小小“失誤”一回嘛。
不少人“腹誹”着，什麼欲蓋彌彰，八成是這位小徒弟覺着師傅先前推測失誤面子過不去，於是專門找了個藉口想給師傅賺個面子回來吧。
別說其他人了，連閔學都覺着這理由有些不靠譜。
然而小朋友好不容易有主見了一回，不管怎麼樣還是要力挺的，閔學不由自主摸了摸鼻子道，“行吧，帶都帶回來了，問問看。”
不過關於訊問，閔學沒親自上場，而是交給了曹小白和陳辰。
等二人進去後，閔學問向老顧，“另一個呢？”
另一個指得自然是滿林的好基友孟浩，既然曹小白覺得滿林有問題，那作爲滿林不在場證明的最重要一環，孟浩當然也有被帶回來問一問的必要。
果然，老顧沒有絲毫意外的指了指另一間房間，“那裡。”
閔學點了點頭，也沒着急過去，抱着胳膊看向室內。
負責主審的是曹小白，畢竟人是她堅持帶回來的，好在滿林二人全程沒表示過反對。
程式化流程過後，曹小白又問起了當晚滿林的行程。
這位剛剛失去全部親人的小夥看起來非常悲傷，但還是相當配合的再次敘述了一遍。
“我和孟浩是高中同學，那天下午，我們約好晚上一起去看電影，傍晚六點差五分時，我和家人打招呼出門。”
滿林今年大四，還有一兩個月就要畢業了，他的好基友孟浩亦然，這個時候學校已經沒什麼課了，而且他們約的又是晚上。
雖然看電影這個理由一男一女實施起來更和諧，但倆男生一起也沒啥特別不對的地方。
曹小白插了一句，“時間你怎麼會記得這麼清楚？”
滿林抽泣了下回答，“因爲我姐正在看央視一臺的動畫片熊出沒，剛剛開演，所以我印象很深。”
滿林姐姐雖然早已成年，但因爲年幼一次發燒，沒有及時醫治燒壞了腦袋，智力發育一直只有三四歲孩童的水平，滿林的這個解釋也說得通。
而且也正因爲這個原因，雖然滿林姐姐的死因不同於父母較爲奇怪，除了一開始不知情時，警方再沒往情感糾葛那方面去聯想。
一切都很合理，陳辰邊做着記錄邊抽空偷偷瞟了曹小白一眼，發現這妹子還沒有半分放棄的意思。
嘖，這丫頭對她家師傅還真是“死心塌地”吶。
“之後呢？”曹小白不動聲色繼續問道。
滿林做回憶狀，“之後在六點十五，我和孟浩匯合，坐了半個多小時公交後，我們倆一起在電影院附近的一家牛排館吃了份牛排。”
“吃完差不多快八點，就去看了電影，八點二十開場，十點四十結束，對了，那個牛排館的小票和電影票存根你們不是都收走了嗎？”
“再然後我和孟浩到周邊網吧通宵，直到隔天早晨回來，一開門結果發現...”，滿林說到這裡已經泣不成聲。
室內頓時沉默下來。
三名死者的死亡時間是當晚九到十一點之間，而滿林家距離電影院有半小時以上的車程，電影十點四十結束，也就是說滿林的確不具備作案時間。
看到捂臉啜泣的滿林，陳辰都覺着不忍心問下去了，然而曹小白卻似乎仍舊沒有放手的意思。
她的想法也簡單，該電影時長兩小時二十分鐘，這麼長的時間內，漆黑的電影院裡少上一兩個人，有幾個人會注意到？
如果滿林的好基友孟浩再配合一番的話，那麼這個看似充分的不在場證明，其實也不那麼充分。
審訊室內想法不一，室外也是一樣。
老顧斟酌了下開口道，“我覺着滿林不能夠是兇手吧？”
“從情來講，死者全是他的親人，作爲小兒子，姐姐又有智力問題，滿林應該更爲父母所偏愛，親戚朋友也能證明這一點，所以滿林完全沒有怨恨的根源吶。”
“從財來講，他們家剛剛簽了合同，能得到一大筆拆遷款，滿林作爲父母的繼承人，可以順利成章的繼承到這筆錢，即便姐姐要分走些，但依着當地習俗，女兒能分到的着實有限，他實在沒必要爲這點錢把人都殺了吧？”
“再者，滿林的精神狀態看着也蠻正常的，而排除掉這些因素，我實在想不出他還能有什麼樣的殺人動機。”
閔學託着下巴，沒有否定老顧的話。
只是，如果假設在訊問之前，閔學對滿林的懷疑只有百分之五十的話，在旁觀訊問後，這個數值已經提升到了百分之六十以上，將將達到了及格線。
爲什麼？
因爲論演技，閔學雖無“影帝”稱呼加冕，但真實功力恐怕已經不遜於好些演員。
滿林自進到審訊室被問話以來的“真情流露”，在閔學看來，實在有些做作。
如果說情感表達每個人有所不同，滿林可能就習慣於做作的話，那麼還有一些其他佐證。
比如讓閔學很在意的，滿林對於曹小白提問的每個回答。
太過精確了！
從時間到每一個細節，完全不用思考，對答如流。
當然，這可能是因爲此前滿林作爲受害者家屬，曾被警方不止一次詢問過的緣故。
但還有一個小問題，滿林不在場證明準備的確實太充分了。
爲此，他不但留着電影票的票根，連此前吃牛排時的店家小票都保存着！
作爲一個大小夥子，你吃完飯小票會留着嗎？看完電影的票根會留着嗎？
當然，答案未必是否定的。
出於各種原因，一些人很可能會留着這些東西。
但這並無礙於閔學的判斷，以上種種因素全部疊加起來，足以讓他對滿林的懷疑度上升十個百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