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詵在蘭陵王劇組的日子開始變得越來越艱難,即使遲鈍如他也察覺到衆人在故意針對他。
領不到盒飯只是一個小case,趙晨可以替他提前準備好;被人冷嘲熱諷、指桑罵槐,王詵也可以忍受,爲了拍戲這些都是小節。更不必說,對戲時王詵的鏡頭總是被人搶、被人擋住,他被勒令一條一條重拍,直到連副導演都開始不耐煩。更有人藉着各種時機,假戲真做,對他伸出黑手黑腳。
王詵每天下戲後,趙晨都得替他擦藥。他哭喪着臉勸王詵:“哥,這些人太狠了,把您給折磨成這幅樣子,大少爺要是知道了,該多心疼。您還是不要和他們較勁了,該軟就得軟。”
王詵齜牙咧嘴忍着痛回答:“這些都是小case,哥不怕他們!我就知道肯定是姓聶的王八蛋在背後指使他們的。這個時候,我更不能服軟。”
還好這種日子不用再忍很長時間了,等到王詵的戲份一結束,即使沒人趕他走,他也準備主動離開了。他明白再待下去,也不會有人待見他,更不會有人願意指點他。王詵唯一感到遺憾的是,他至始至終都沒見到影帝曹天華的面,不過想到他們會出現在同一部電影裡,他還是在心中暗搓搓地哼起歡樂的歌。
離開的那天,杜兆華導演難得對王詵露了一個好臉,拍着他的肩膀淡淡地說:“看你也挺能吃苦的,不像外面說的是個繡花枕頭,以後好好幹,有機會,我們再合作。”
得到杜導的肯定,王詵一連幾天都暈乎乎的,時不時摸一下自己被杜導拍過的肩膀,頓時猶如被打了雞血,彷彿看到一顆璀璨的新星正在東方冉冉升起,他不禁叉腰仰頭長笑。
王詵興奮地圍着王曉曼身後轉:“曼姐,我最近休息的骨頭都生鏽了,還有什麼劇本都朝我扔過來吧。我感覺我現在可以一天工作二十四小時都不覺得累。”
王曉曼手上的動作一頓,神色有些複雜。最近王詵的工作室有些冷清,可能他自己沒有注意到吧,一些員工已經悄悄離職了。
王詵剛拍完戲,正在興頭上,王曉曼想讓他多開心幾天,不忍心潑他冷水。
聶雲良是準備徹底掐死王詵在演藝圈發展的任何可能性。遠在桃花島的王家對此,沒有任何反應,聶雲良的動作便越發大了起來,顯得肆無忌憚。他多半暗地裡猜測王家不會再管王詵在帝京市的死活了。
最近王詵工作室接到的劇本和通告都越來越少了,甚至還有人從她手上拿回原來遞過來的劇本。至於王詵順利加入蘭陵王劇組這件事情,一直讓王曉曼覺得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聶雲良要壓制王詵的發展,不是更應該將王詵拒之門外嗎?對於這些大佬,他們的目的不能讓人輕易看穿。王曉曼只能抱着僥倖的心理,祈禱聶雲良會放王詵一馬。
關於這件事情,她提前和桃花島的王容溝通過。聽了她的彙報,王家大少爺覺得現在這個時機剛好,如果王詵能吸取教訓認清楚娛樂圈不適合自己,他便可以說服弟弟離開帝京市回去接管家族事業。
王曉曼和王家溝通過,忍不住嘆了口氣。身邊的朋友和家人都不希望王詵在演藝圈混下去,看來,王詵離開帝京市的日子也不遠了。只希望王詵到時能平靜接受這個結果。只是他那狗脾氣,王曉曼暗暗搖了搖頭。
王詵看王曉曼沒有搭理他,反而一臉莫名地抱着資料離開了辦公室。他一時糊塗了,摸不着頭腦地想她該不是碰上生理期吧。女人就是這麼麻煩,他忍不住撇了下嘴。
王詵已經一個月沒有開工了,他終於覺得不對勁了。原來每天纏着他不放的田媚兒最近也失蹤了,說是去外地拍戲了。就她一個嫩模,能接到什麼戲。王詵暗自腹誹。
他跑去工作室找王曉曼。
“曼姐,你最近是不是在偷懶,這麼久還不給我安排工作。我都說了我可以一天工作二十四小時,不,四十八小時都可以,你還不快給我接戲。粉絲們都在微博上留言,最近都沒看到我的新聞了。問我是不是出國度假了?”王詵面上露出不滿的神色。
王曉曼擡眸看着他:“你最近可以多休息一陣,我給你放假。”
“無緣無故爲什麼給我放假,現在不是更應該趁機多接幾部戲。”王詵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了。
王曉曼揉着額頭無奈道:“算了,你早晚也會知道的。我直接跟你說實話吧,現在聶老闆已經在圈子裡放出風聲了,誰要是敢用你,就是和他作對。”
王詵眼神陰冷地能滴出水:“這個王八羔子!”
“砰——”辦公室的門被重重一甩,王詵怒氣衝衝地離開了工作室。
趙晨在門外探頭:“這是怎麼了,發這麼大火。”
王曉曼朝他揮揮手:“你趕緊跟着這小祖宗,我怕他一發脾氣又闖禍了。”
趙晨一驚,來不及多問,連忙跑出去,跟在王詵身後。王詵邁着大長腿,走得飛快。趙晨一邊腹誹一邊朝他的後背高聲喊道:“哥,慢點,等我一會。可憐可憐我這小短腿……”
王詵來到了停車場,把車鑰匙扔給後面的趙晨,自己坐進了後車廂。趙晨往前一撲接住鑰匙,忙不迭地坐進駕駛座,一擰發動機,他扭過頭小心翼翼問:“哥,我們這是要去哪?”
王詵咬着後牙槽:“我們去找一個龜孫子算賬。”
“就我們倆?”趙晨吃了一驚,期期艾艾道,“我們就這麼單槍匹馬地去人家地盤挑事?這不是自尋死路?哥,我們打個商量,要不再找一班哥們……”
王詵用力拍了下趙晨的大腦門:“你這個傻叉……這是人多的事麼?哥我……”他的話還沒說完,手機就響了起來。
王詵收回手去接電話,正抱頭的趙晨咻地鬆了口氣。
接電話的王詵臉色卻越來越暗沉。
“好,你等着,我馬上就去。不見不散。”王詵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隨即啪地把電話線掐斷了。
“哥,誰的電話?”
“別廢話,去威化路熙熙樓。”
趙晨立馬一腳踩下油門,往熙熙樓而去。
熙熙樓取自司馬遷的名句: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因此便有人附會此間主人,說此樓是從宋朝時期留存下來的名店。
聽聞此言的王詵滿肚子不屑,再不懂歷史的人也不敢這麼往自己臉上貼金。不就是爲了巴結熙熙樓背後的主人聶雲良嗎?連臉面竟然都不顧了。
到了熙熙樓,趙晨便被攔在了門外。他一臉擔憂地望着王詵:“哥,不然咱們還是先回去吧。曼姐一會該着急了。”
白天的熙熙樓還沒開始營業,大門緊閉,只開着一扇側門。站在白晃晃的日頭下往裡一望,黑洞洞的看不清楚路。
王詵站在熙熙樓的小門外,背對着趙晨揮了揮手,很快便被幾個人黑衣人裹挾着進了門。
乘着電梯來到了頂樓,黑衣大哥把王詵丟進一個大房間後就消失不見了。
王詵被推搡了一把,腳步踉蹌差點摔倒,扶着門慢慢站起身。
“你膽子倒是挺大的!一個人就敢來!”
一個突兀的聲音打破了空氣中的凝重。
王詵猛地迴轉過身體,眼睛一霎不霎。眼前的房間很空曠,厚厚的窗簾蓋得死死的,光線陰暗。他的眼睛過了幾秒鐘才適應過來。
王詵瞠大了眼眶一瞧,整個房間裡除了正中央的大木桌外,沒有任何多餘的傢俱,連一盞多餘的燈都沒有。只有空蕩蕩的大木桌上擺着一盞小檯燈,發出昏黃的微弱光芒。光線映照出聶雲良半張沒有表情的臉。
王詵直挺挺地站着,沒有開腔。
聶雲良摸着下巴發現噁心的笑聲:“好膽色。我沒看走眼。果然是我最喜歡的那一款。我最愛看你這張臉,現在表現得越無所畏懼,在牀上就會哭泣得越撩人。”
王詵一個惡寒,忍不住摸了兩把起雞皮的胳膊。
“少囉嗦。你打電話找我什麼事?”王詵惡聲惡氣地問他。
“哦?這個問題的答案你不是早心知肚明!”
“你到底想要怎麼樣?把我趕出帝京市嗎?你做夢。”
聶雲良一下子從沉重的木桌後站起身,昏暗的光線讓人分辨不出桌子的材質,不過從那種黑暗中猶自發亮的色澤來看,絕不是凡品。
王詵心思暴躁地死死盯着木桌子,思緒卻不受控制地跑脫了。
“我想要什麼,你心裡最清楚。我這個人最不愛強迫人,我要的就是你心甘情願跪在我腳下。”聶雲良走到王詵跟前,惡狠狠地拿眼盯着他,像一匹亟待撲殺獵物的惡狼。
王詵不屑地掀了下眼瞼:“我要是不同意呢?”
“那你就乖乖滾出帝京市。”
王詵怒極反笑:“別把帝京市當做你一個人的老巢,我就不信你還能一手遮天。”
“這你就想差了。在帝京市,我就是天,我就是法律。”聶雲良貼近王詵,附在他耳邊發出黯啞的聲音,“你要是乖乖的,我就立馬捧紅你,在帝京市你想要天上的星星,我都能替你摘下來。你若是不乖……蘭陵王的戲你拍得挺辛苦的,你真想讓杜導把你的戲份一刀咔嚓了……”
先給人一點希望,一點甜點,然後再毫不留情地掀翻對方手上的底牌,這是聶雲良玩慣了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