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曉曼和趙晨護着王詵, 避開媒記從酒店後門離開。王詵現在的樣子暫時見不了人,把他送回家,王曉曼就回工作室聯繫合作過的媒記、找網絡推手和水軍, 希望能將網絡上鋪天蓋地的負.面.消.息降降溫。
可惜收效甚微。有相熟的媒體人士勸王曉曼這時節是多說多錯、多做多錯。掛靠娛樂公司的小工作室這時候的弱點就暴露出來了, 對於娛樂公司, 他們比不過親生兒子, 擡把手的事情可能會願意, 需要投入大代價時往往就會掂量彼此的利益關係,沒有可觀的回報,公司根本就不會出手。
王曉曼求爺爺告奶奶, 一籌莫展。
王詵反而光棍了起來,該鬧騰的鬧騰了, 該發泄的也發泄了。他心裡反倒鬆了口氣。
最糟糕的結果不過是退出這個圈子。王詵躺在陽臺上曬着太陽懶洋洋地想着。微博上天涯社區上, 那些粉粉黑黑相愛相殺的事情也顯得不那麼重要了。他也不必再像往常一樣, 氣得睡不着覺,半夜開無數小號, 在電腦前睜着血紅的眼睛,四處精分掐架。
大不了回桃花島,給王大少陪幾個笑臉。王詵拿眼罩蓋住自己的眼睛,閉目假寐。
蘭陵王的劇組早就殺青,正在製作後期。劇組監製卻給王曉曼打了個電話, 說王詵現在的形象不好, 投資方要求將他的戲剪掉, 全部戲份都虛化掉, 只留了一個三秒鐘的出場和背景音。
王曉曼握着電話大叫:“這是開什麼玩笑, 我們都是簽過合同的,合同裡……”
王詵笑了, 他以爲自己連三秒鐘都不會有了,這也算賺到了。他朝王曉曼擺擺手,示意她不必跟對方再繼續爭執了。
王曉曼悻悻地掐了電話。
王詵擡頭望着她:“把工作室解散了吧!”
王曉曼一臉震驚說不出話來。
過了一會,她艱難地開口:“還沒到那份上,再看看吧。”
王詵低下頭沒反應。
不過網絡上的水軍卻鬧得越來越兇,一會說王詵包養外圍女,甚至有人影影綽綽地提到王詵隱瞞了婚史,曾經有過一段短暫的婚姻。已經有人開始人肉王詵的前妻,顧曼楨的真面目被無數人有意無意推波助瀾扒下了一小角。
多少有些擔憂顧曼楨,也害怕自己的出現會打擾到她平靜的生活。娛樂圈的人爲了新聞和炒作什麼都幹得出來,他這幾年也得罪過不少人。拿起電話想聯繫顧曼楨,纔想起那個號碼早就變成空號了。因爲找不到顧曼楨,王詵最終曲折地聯繫上陳娜娜。他記得這個小個子女生當初是顧曼楨的閨蜜,也是將他罵得最慘的那個人。
“你好,哪位?”電話那頭的女聲問道。
王詵沒想到電話一下子接通了,嚇得把之前組織好的語言都忘光了。
“喂、喂,不說話我掛了!”她聲音開始不耐煩。
王詵連忙阻止她:“別掛,我是王詵……”
“王詵?!”電話裡傳來一聲尖叫,陳娜娜的聲音一下子拔高了八度,“你還敢打電話來,你知道你把顧曼楨害死了……”
“她出了什麼事情?”王詵心裡一咯噔。
“算了電話裡說不清,約個時間地點大家見個面吧。啊,我忘了你現在整天被人堵。算了,去顧曼楨家裡吧,明天下午四點。你知道她家在哪裡吧?”陳娜娜聲音裡充滿懷疑。
王詵點頭如搗蒜,突然又意識到對方看不見,悶悶地回答:“恩,我知道。”
掛完電話,王詵一瞬間反應過來,自己剛剛的態度遜斃了,但是一面對過去的朋友,他就不自覺地心虛,頓時矮了人一截。
王詵敲響顧曼楨的家門時,只有她一個人在家。王詵猶豫地進了屋。
顧曼楨臉上淡淡的沒有表情,似乎看出了王詵的疑問,便解釋道:“娜娜不在。我想我們最好單獨見面,所以就不讓她摻和進來了。坐吧,想喝什麼飲料,不過家裡只有冰啤。不介意的話……”其實陳娜娜是被她支走的,她特地讓娜娜把兒子帶走,她現在還沒做好準備讓王詵知道這個孩子的事情。
“給我來杯溫水就好。”
“也行。”顧曼楨無所謂地點頭轉身去了廚房。
王詵看着她的背影有些發怔,她顯得比以前更冷淡了,也比以前更強大了。
顧曼楨設想過千萬種狗血的偶遇,卻沒有一次會像如今這般平靜。
她倒了杯水放在王詵面前。
“你……”
“對不起。”
兩個人的聲音同時響起,又同時戛然而止。
“我一直欠你一個道歉。”王詵雙眼真誠地看着顧曼楨。
顧曼楨微垂眼眸,輕輕搖了搖頭。
一陣尷尬的沉默。
王詵問:“那天晚上是你把我送到酒店,照顧了我一夜吧!”
顧曼楨點點頭,怕他多想補充道:“你別放在心上,即使是其他朋友,我也會這麼做的。”
王詵被她將了一軍,不自覺地眨了下桃花眼,把視線從顧曼楨臉上挪開。
“說正事吧!你現在在娛樂圈的工作怎麼樣了?”顧曼楨整理了下臉色問道。
“就那樣,餓不死人。”王詵心虛地抖了下眼皮。
“那就好,”顧曼楨沉默了下繼續問道,“網上的那些新聞我看見了,你們公司有沒有危機公關之類的……”
“有,但是不會用在我身上。算了,這次的事情是我連累你了,你最近一陣出入小心一點,可能會有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不過,你不用擔心,忍過一陣,過幾天就會有更大的新聞掩蓋過去的。”王詵扯着嘴角露出一個僵硬的笑意,卻顯得有些滑稽。
“不想笑就別笑了。”顧曼楨餘光瞟了他一眼。
“好。”王詵耷拉着腦門應了一句。
說完話,兩人又開始繼續沉默起來。最終還是王詵先忍受不了這種無聲的寂靜,他倏地站起身:“我先走了。”他帶着墨鏡和棒球帽,小心遮住臉驅車離開了。
顧曼楨只送他到了門口。望着王詵離開的方向,她淡淡地想着:看來大明星的生活也過得並不如意。
她轉身關門,餘光似乎感覺到有閃光燈一閃而過。一時又搖搖頭,以爲是自己的錯覺。
這當然不是顧曼楨的錯覺,隔天“週一見”的新聞就像一顆炸.彈投向了所有網絡門戶娛樂版面。鋪天蓋地都是王詵走進顧曼楨家的照片,還有顧曼楨將他送出門的照片。雖然顧曼楨只露了個側臉,但是熟悉的人仔細辨認還是能將她認出來。
顧曼楨盯着電腦屏幕,眼前交替閃過的大黑字,讓她看得頭暈目眩。
“王詵驅車前往神秘女子家中過夜”、“王詵前妻浮出水面”、“王詵隱瞞婚史……”、“王詵私生子……”……
顧曼楨心驚膽戰地關了電腦,與陳娜娜兩人面面相覷。她的第一反應是糟了,兒子怎麼辦?
“你說這些記者會不會挖出景天的事情?”
“應該不會吧,孩子是你離婚以後生下來的,誰也不能說他和王詵有關係!”陳娜娜的聲音有些不確定。
顧曼楨憂心忡忡地擰着眉頭:“娜娜,看來這陣子景天就只能放在你家,拜託你照顧了。我會好好和孩子說的,就說我得出差一個月,你記得別說漏嘴了。”
說完,兩人齊齊嘆了口氣。
這廂看到網絡媒體報道的王曉曼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王詵,你外出,爲什麼不提前跟我說一聲?我可以派車去接你。你開着自己的車出門,連被人跟蹤了都不知道,現在鬧成這樣,我真是無能爲力……”王曉曼一臉的疲倦。
王詵低垂着頭玩遊戲,彷彿做了某個決定,漫不經心地說道:“曼姐,替我召開記者招待會,就聯繫之前合作的媒體吧。”
王曉曼揉了揉頭:“好吧,這也是個辦法,暫時先這樣吧,我讓宣發去寫通稿,你到時就照着稿子唸吧。”
她剛準備離開,卻又站定了,一臉嚴肅地問:“那個神秘女子是你的前妻?”
王詵一臉神遊,聲音悶悶地應了。
王曉曼張了張嘴,嘴脣上下龕動了幾下,最後還是沒有再問:“你不要玩火,別和她再私下來往了。也別把普通人扯進這個圈子。他們沒有這個承受能力。”
“我不會讓她再受到任何傷害的。”王詵終於擡起頭,扔下手中的PSV,轉身鑽進了健身房。
記者招待會的場地和時間很快都安排好了,王曉曼把稿子交給了王詵:“你先看看,記熟了,待會要是忘記了,寧可少說也不多說。注意態度要誠懇,必要時流幾滴眼淚。我在你兜裡的紙巾上抹了清涼油,要是哭不出來,你就掏出紙巾抹抹眼睛周圍。”
王曉曼對着王詵事無鉅細地交待,他只顧悶聲不坑看稿子。她的話從他左耳朵裡進去,又從右耳朵裡出來。王曉曼不知道他到底聽進去了沒有,時間到了,她只能帶着他上臺了。
主持人宣佈招待會開始時,臺下就亮起一片閃光燈還有相機咔嚓的聲音。王曉曼說了一些官面上的話,對那些子虛烏有胡亂造謠的媒體,工作室將保留最終起訴權。王詵全程都低着頭,心不在焉地發怔。
王曉曼發完言,暗暗推了把王詵,示意他開始發言。
王詵似乎剛從睡夢中清醒過來,他擡起頭,對着話筒,沉默了好幾秒鐘。下面的記者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開始有些騷動起來。
王詵的目光從臺下一張張眼神發亮的模糊臉龐上掠過,最後又回到王曉曼身上,定定看了她三秒鐘,嘴巴做了個無聲的“對不起”的動作。王曉曼心裡一咯噔。
王詵從王曉曼身上收回目光,看着臺下的記者,目光堅毅地開口:“我不知道該向誰道歉,也不知道自己犯下什麼大錯。不過這些對我已經不再重要了,我決定無限期退出娛樂圈。對於一直愛護我的粉絲和工作室裡一直辛苦爲我奔波的工作人員,我要對你們說一聲謝謝,還有,對不起!對不起辜負了你們的期待,沒有留下值得稱讚的作品就選擇做了灰溜溜的逃兵。我選擇離開這個舞臺,但是我並沒有消失,我會以另一種方式存在。今後也請大家不要再打擾我的家人和朋友。非常感謝。”他站起身低着頭朝臺下鞠了一躬,轉身毫不留戀地離開了。
王曉曼臉色大變,瞬間刷白,差點從椅子上滑落下去。
臺下一片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