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讓方乾元得逞了!”
魔界,大殿廢墟上,天樞聖使終於再也無法保持原本的淡定從容,種種夾雜着驚懼,震怖,不信,驚疑的神色浮現出來,整張臉就像是塗抹了五彩的顏料,變得精彩至極。
但雜亂思緒紛紛涌現過後,他最後想到的,卻是天機散人曾經說過的讖語。
“玄天將死,蒼天當立……”
“難道,一切都逃不過‘宿命’二字嗎?”
他猛咬牙關,表情猙獰:“不,教尊成道,纔是真正的宿命!”
起初他以爲,憑着盤靈教尊合道御靈世界的深厚底蘊,加上自己這些教門精英的幫助,必定能夠橫掃宿命,定鼎大局。
以方乾元之能,就算再如何驚才絕豔,生當逢時,也不可能有翻身的機會。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會發生這般的變故!
其他幾名聖使也頓時傻了眼,歸藏大長老更是失魂落魄,喃喃自語道:“我們好像適得其反了。”
天道層面的較量,他們雖然無法窺探明細,但相柳大聖的化身降臨御靈世界,而非停留在天晶雪原就足以表明,如今的形勢的確不同尋常。
原本應該成爲幫手,解決方乾元的殺手鐗,反而落到了他們自己身上。
這當中固然有方乾元本身厲害,而且保持了清醒自我的緣故,但更多卻像是機緣巧合。
若非生當逢時,方乾元不會本命通靈,斬出自我之餘,還能分神保住清醒的意志。
若非擁有清醒的意志,他無法在面臨危險之時避其鋒芒,通過拋出誘餌之法,優勢御靈天道分神。
若非令得御靈天道分神,他無法以自身仙魂奪舍世界,強行更替成道根基。
若非更換了成道根基,“幽天”也絕不會順着線索追尋而來,然後發現那些流瀉的世界本源。
一切種種,就像是涓涓細流,初時毫無聲息,而後匯聚成河。
等到萬川歸海,所有因果,都彼此交纏,融匯,結果便已成爲定局。
這些溪流的走向,就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命運之手串聯起來,現如今,這雙大手,更是緊緊的扼住了他們的喉嚨!
所有教門之人盡皆心中發苦,悶在那裡說不出話。
尤其知曉當中內情的天樞聖使,更是胸口發悶,有種要透不過氣的窒息之感。
他脣齒髮冷,哆嗦着發出了一個連他自己都覺得過於衝動的命令:“回去!我們全部都回去!”
……
轟隆!
一道炸雷撕裂蒼穹,御靈世界,中州之地,名爲白溪魔域的巨大荒原上,天幕又再一次被撕裂了。
陰雲之間,一抹如同鮮血的殷紅擴散。
淅瀝瀝的雨花隨之而降,不久之後,便大如瓢潑。
這些雨水,竟然呈現出如同膿血的黑紅之色,落地之後,迅速凝結,乃至在地面覆蓋瞭如同油脂的一層,滑膩而又粘稠。
白溪魔域,原本是御靈世界之中,一處虛空薄弱的關竅節點,早在這場天道之戰爆發之前,魔界幽天便曾多次憑着本能摸索過來,試圖擴張自己的元氣和法則,然後憑着這一方世界的靈蘊凝結本源道果。
這是作爲沉眠的天道意志的本能反應。
御靈天道同樣亦有防禦本能,祂以自身力量防止了虛空裂縫的擴大,把魔域限定在一定範圍之內,並在這同時,催發天意人心的掌控之術,令得各方勢力積極抵禦魔災。
自數千年前,這處地方化爲魔域開始,整個交鋒場地限制在方圓數千裡,從未擴大過。
但這一日,隨着相柳大聖的化身降臨,諸般來自魔界的外域法則具現,這個早就聞名於世的魔域,卻是終於爆發了。
相柳大聖的化身直接擠爆虛空裂縫,堵在了兩界交匯處。
祂呈現九頭怪蛇虛影,死死卡住身位,在其身軀四周,是由此而扭曲變形的虛空,許多大大小小的界門隨之出現,甚至連虛空也被撕裂,更大的缺口向着四周延伸而去。
御靈天道察覺到外域入侵的危機,毫不猶豫調動天地元氣,凝成巨雷,發起反擊。
一道道天雷劈在蛇身上,如同金甲的鱗片帶起連串火花。
九頭怪蛇咆哮嘶吼,但卻始終橫掃虛空,吞噬本源。
遠遠看着這一幕的諸天盟衆人,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不知爲何,在他們眼中,這副場景就像是一隻瞪着紅眼的飢餓瘋狗,一頭卡在搖搖欲墜的籬笆上。
籬笆的裡面,是裝滿豐美食物的院子,縱然被人棒打狗頭,也仍還要爭搶。
無論如何,祂都不肯再退卻!
“這究竟是什麼怪物?”離旦驚疑不定,看向身邊各方勢力的巨擘,試圖從他們的神情之中尋找答案。
但絕大部分人都是一片茫然,渾不知其根腳。
戰亂和時間,帶來了滄海桑田的變化,尤其末法降臨之後,還有有心之人刻意掩藏古時發生的一切,幽天之名已經罕有人知曉。
倒是青尊平靜道:“祂就是相柳大聖。”
“傳聞其早已殞落,如今看來,卻是暗中封天合道,臻至大成了。”
“什麼,祂就是幽天?”
有人問道:“相柳大聖,似乎在哪裡聽說過?是和鐘山之神燭龍大聖齊名的荒靈?”
青尊道:“不錯,當年燭龍大聖也曾嘗試合道,但卻失敗殞落,殘魂爲諸天教所得。”
“我們以爲,相柳必不能成功,卻沒想到……”
由於禁言咒,以及御靈天道“不可思議”的特性,與盤靈教尊相關之事,已經悄無聲息之間從他腦海抹去。
他就像是中了天意立心術的孔成等人,渾然不覺發現挪移大陣的真相。
但在當中,與“玄天”有所關聯,卻無直接因果的“幽天”,還是爲其所知。
天衡道:“不曾想當中竟然還有此波折,不過這就是青尊你的不對了,燭龍大聖失敗,並不代表相柳大聖也會失敗,你應該早點告知此事的。”
青尊眼皮微垂:“是我的疏忽。”
其實這並不是他的疏忽,但天衡這時候提說,自有其深意。
天衡擺了擺手:“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我們還是多想想,如何對付此獠吧。”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