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羽從頭到尾都像是中了定身術一般，沒有動一動。
而事實上，當楚雲落把雙脣印在了趙羽脣上後也沒有動。
兩個連牽手、擁抱都沒有經歷過的人，直接跳到了這樣的步驟，全都是笨拙的。
並沒有太久，也許是一息，也許三息，但肯定不超過五息，楚雲落收回了身體，脣分。
之前趙羽甚至都沒顧得上仔細感受，此時就悔意滔天。
但是，晚了。
“這算我還了欠你的，不代表什麼。”楚雲落擡起手背，抹了下嘴脣，然後不再看趙羽，一邊起身一邊道。
趙羽完全明白楚雲落的心情，因爲他和楚雲落的心情幾乎是完全一樣的。既想衝動一點，直接和對方在一起試試看，又以更大的控制力強忍住，因爲他們都還沒有能力在修行和正式交往之間找到平衡。
他們互有好感，但都還沒準備好，就是如此簡單。
“嗯，我知道，這樣也不錯。”趙羽道。
“回去吧。”楚雲落又道。
“走吧。”
趙羽也站了起來，而後再次和楚雲落並肩而行，緩緩走回渭城。
既然已經說開了，明白了，兩人之間的氣氛就不再尷尬，只剩下發自內心的相互理解和惺惺相惜。
趙羽其實聽說過楚雲落家裡的事，她的母親並不是楚原辛的原配，而是側室。能生出楚雲落這樣的女兒來，其相貌自然可以想象，而事實上，楚雲落的母親不僅生得花容月貌，還是一個心高氣傲的人。興許她嫁給楚原辛就是個錯誤，總之，過門之後做爲側室她一直活着很抑鬱，然後在楚雲落很小的時候就得了重病。她的死，楚原辛肯定有很大責任，楚雲落從小耳濡目染，心防要比她表現出來的強得多。
而趙羽呢，典型的“大器晚成”，少時默默無聞，十八歲之後才一鳴驚人。在一鳴驚人之前，他其實早就具備了許多優秀品質，卻不得不過壓抑着天性，有時候甚至會被同齡人欺負。真正難得的是，他在真正崛起之後還能保持原來的那些品質，不驕不躁，質樸平和。就從他對楚雲落的態度始終如一的謙卑就可以看出這一點。
不知不覺中，兩人已是回到了渭城。
看馬上就要到楚雲落家了，昏暗中，趙羽邊行邊小聲帶着笑意問道：“那咱們倆現在算什麼關係？”
楚雲落完全知道趙羽是故意逗她，沒好氣道：“當然是沒關係。”
“沒關係你還親我？”
“你滾！我說了，是還我欠你的。”楚雲落怒道。
“那你現在欠我的更多了，因爲我的初吻又被你奪走了。”
“你……”楚雲落一時氣結，咬着後槽牙瞪着趙羽道，“難道我的就不是初吻？！！”
趙羽奸計得逞，立刻變了臉，一臉陶醉地道：“啊……多希望能有更多人聽到這句話。”
“給我死來！”楚雲落揚起手刀就劈向了趙羽的後頸。
趙羽矮身就跑，轉眼間便躥到了一丈外。楚雲落也不追，就那麼慢悠悠地在後面走着，不過右手一直並指成刀……
就這樣笑意盈盈地對峙着，終於是到了楚雲落家大門口。
“到家了，那你先進去吧，你進去我就走。”趙羽停在門口，看着楚雲落道。
“嗯。”楚雲落收了手刀，露出了今天就先饒過你了的表情。
又看了趙羽一眼，“呼”地一聲響，楚雲落已是騰身而起，在半空中留下一長串有如實質的虛影，然後落在了門樓的橫脊上。
半轉過身，楚雲落向趙羽揮動右手，示意趙羽可以走了。
趙羽看得一清二楚，卻偏偏同時向外揮動雙手，像是趕家畜一樣，示意楚雲落先跳下去他再走。
楚雲落又被氣了一下，不過也懶得和趙羽爭了，終於是轉過頭，跳了進去。
趙羽眼看楚雲落消失了，卻沒有馬上轉身離開，而是依然看着楚雲落消失的地方。
好一會之後，趙羽這才轉身，邁開腳步往家走去。
會神通不一定要時時用，在現在這樣的心情下，趙羽確實更喜歡走路。
慢悠悠地到了家，趙羽直接騰身而起，卻發現趙清的房間竟然還亮着燈光。
這丫頭還沒睡？
落入院中後，趙羽直接輕輕敲了敲趙清的房門。
“呦……”
有來有去的叫聲傳來，然後便又聽到了蹄子趴在門上的聲音。
趙羽直接輕輕推開了門，正好看到穿着睡衣的趙清揉着眼睛，從牀上坐了起來。
“哥……你怎麼纔回來？”趙清迷迷糊糊地道。
“你一直在等我？”
趙清不好意思地笑道：“本來想等你的，睡着了……”
“嗯。快睡吧，我也睡去了。”
“等等！哥，你和雲落姐在外面聊到了這時候？”趙清明顯清醒一些了。
“嗯……聊修行的事了。”趙羽道。
趙清立刻壞笑道：“鬼才信！”
“不和你說了，我去睡了！”趙羽沒好氣道。
“嗯，我關門。”
就在趙清揭開被子下牀之時，趙羽忽地皺眉道：“你現在還天天讓有來有去跟你睡？”
“怎麼了？”
“屋裡有沒有味？”
“哎呀，它又不拉在屋裡，真是的。我要關門了！”趙清嗔道。
“關吧關吧……”趙羽擺了擺手道。
門後，有來有去卻在得意地看着趙羽，像是在說，看吧，抗議也白搭。
這傢伙真是越來越精了！
回屋躺下之後，趙羽卻是久久地睡不着，腦子裡一直在盤桓着楚雲落的影子。
雖然楚雲落口口聲聲說他們之前還是沒關係，但是，他們之間的關係多多少少還是又近了一些吧？
在以前，趙羽甚至都不確定在楚雲落眼裡他有沒有追求她的資格，今天他則得到了一個完全肯定的答案，他有。甚至，楚雲落還說出瞭如果非要在現有的認識的人中選一個人的話，一定會選他。這大概是她目前能說出的最讓他暖心的話了吧？
沒關係就沒關係吧，說白了就是沒有確定情侶關係，大家都還是自由人。可是，這個事實卻是改變不了的：如果他們決定在修行的同時與異性交往的話，他們互相是對方的第一選擇。
等趙羽終於迷迷糊糊睡着的時候，外面天都矇矇亮了。
而事實上，楚雲落也差不多是同樣的時間睡着的。
對她來說，今天一天實在是發生了太多事。她先後解開了兩個心結，一個是實力方面的，一個是感情方面的。
一想到她竟然一衝動主動去吻了趙羽，雖然有還債爲藉口，可她還是會忍不住臉頰發燙。
快睡着的時候，她竟還保持着微笑，腦子裡全是這樣的想法：話說，還真的沒有看錯趙羽，這個傻冒竟然在她親他的時候一直那麼老實……
其後兩天，以半天爲一個階段，趙羽和楚雲落一直輪流在分院爲渭城的年輕人們講修行和神通。
這個時候，就能看出來兩人所受的教育的不同了。
楚雲落是以一師一徒的學習方式學習的，所以講的時候效率明顯不如趙羽高，但是更加細緻；而趙羽則是用的在問心宗大課堂上學來的那一套，正適合一對多的教育方式。
相比之下，趙羽略勝一籌，而這也正是陳永年、江上寒等教習喜聞樂見的，畢竟趙羽代表的是浮光紫府的問心宗。
第三天上午，渭城突然就來了一大票人，有吳不克，有雨霽雲，剩下的全是楚雲落並不太熟的問心宗年輕修士。
來人很快說明了來意，一是接楚雲落、趙羽回去，二是要留下來一部分人，專門在渭城教授知識。
卻原來，趙羽等人立下大功，問心宗一直沒合適的獎勵給他們，便只好以之樣的方式先“墊付”……
又安排了小半天，趙羽終於辭別了雙親和妹妹，和雨霽雲在分院匯合。
“咱們先走吧。”雨霽雲這邊的事都安排好了，便直接向趙羽道。
“好。”
雨霽雲的遁術外相是紫雷青雲，看起來煞是好看。師叔侄直接踏着雷雲衝上天空，向着問心宗的方向飛去。
才飛了一會，趙羽忽地反應過來，剛纔雨師叔說的是“咱們先走吧”？！
那些留下來教修行的問心宗門人一時半會都不會離開，雨師叔說的“先走”當不是針對那些人，那又是針對誰？
“師叔，還有誰要走？”趙羽愕然問道。
雨霽雲微笑道：“當然是你的那位同鄉楚雲落。”
“啊？！她不是要跟他師傅回北方嗎？”趙羽愕然道。
“本來是的。但是，掌門師兄和她師傅達成了一致，要將本次這次萬重山之行的名額給她一個。所以，回頭她會和你，再加上宗門裡的另外一個元感期弟子一起去。”雨霽雲解釋道。
“竟然如此？”趙羽又驚又喜地道。
“嗯。”
“這名額如此難得，不知道那位吳前輩許給了咱們什麼好處？”
“我亦不知。”雨霽雲苦笑道。
回到問心宗後，在問心峰上纔等了半個時辰，吳不克和楚雲落果然追來了。
這師徒倆應是在路上就把該說的都說了，落下來之後，吳不克又簡單交待了幾句，然後便沖天離去，只把他徒弟留在了山上。
可惜趙羽卻是白高興了，因爲楚雲落的食宿根本就不歸他管，而是全交給了問心宗的一位女性師叔。那位女師叔直接把楚雲落帶走了，讓楚雲落和問心宗的別的女弟子住在了一起……
其後的日子相對平靜，便是在修行中等待。
趙羽和楚雲落偶爾能見見面，但是時間並不長，他們關係遠遠沒有親密到談情說愛的地步。
如此過了五天，終於是等來了確切消息，十天後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