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人心,更喜歡吃主動獻祭的女子之心,強人所求,非我所求。新鮮而主動獻祭的女子之心能保我容顏不老,長久風華。是故我與尋常的妖比起來,少了份妖氣,多了點魅色。
她第一次進我莊子的時候,是個八歲的小姑娘,五官清秀可人,肌膚白瓷般的乾淨,整個人若粉團捏的,讓人忍不住想上去親兩口。可我對這麼小的孩子,實在提不起興趣,身體還沒長開,調個情也只會自己把自己逗樂了。
小丫頭左顧右盼,見着四下無人,竟跑到我的修身蓮池,趴在池邊要採一朵蓮花回去。我晃了魚尾,直接甩她一臉的水,險些把她帶進池中。
後來想想也便作罷,她喜歡蓮花也就證明,我這一池的蓮花養得甚好。
外頭有人喊了一聲“瑜兒”,小丫頭撅着嘴,邊擦臉邊跑出去,臨走還憤憤的看一眼池中。當然,她看不見我,我這寶貝的真身,豈能教她白白看了去。
只這小蹄子性子倒合我意!還敢用眼睛瞪我!
我早知不遠處的老宅裡,會在今日搬來了一戶人家。想我這蓮花莊在此地數百年,附近空曠無人,也就是圖個清靜。誰知還能找個鄰居爲伴,也是緣分。
我這人天生憊懶,什麼修道成仙,不如貪戀世間繁華。前兩日剛又褪去一層魚鱗,進了修爲,身上乏得很。哪知這一覺——竟不知睡了多少年頭。
醒來時,我幻化人形去了一旁的庭院再躺會,長久在水裡泡着,身上可要長厚鱗了。這身金燦燦的鱗,我一片都捨不得。合上推門,指尖微勾,便有輕紗蔽體。
慵懶輕伏,梳妝鏡前,我細細的看着自己風華不減的容臉,活了近千年,臉上沒有一絲皺紋,遇見同齡的異類都讓我覺得不好意思。
脂粉新上好顏色,誰說男兒不傾城?
長眉入鬢,飛揚的眼線,襯得眼尾上挑而飛斜,若鳳羽般的睫毛在鏡子裡格外清晰,這濃墨重彩的顏色,纔是我最喜歡的。
外頭,傳來女子的對語。
我心道,這剛睡醒又有美食送上門,真是不虛此生。指尖點開推門的一道縫隙,外頭是我的蓮池,池邊有個十六七歲的女子正往這邊跑,一個小丫鬟守在門外,算是把風。
這丫頭跑到我的修身池便跪下身子,伸手去折我的蓮花。這般老練,想來我沉睡的年頭裡,也不知折了多少回。
只是我沒成想,一覺睡醒,當年的小丫頭,如今已亭亭玉立。雖然身子還沒完全長開,有些部位確實沒達到我的標準,但五官和吹彈可破的肌膚,卻是我想要的。而那——皮囊下的心,許是更美味。
不自覺揚脣,只爲獵豔的心思隨風起。
她背對着我,跪在池邊,一如小時候一般去折池中蓮花。我腳步輕盈,無聲無息的站在她身後。等她折枝起身,乍見身後有人,頓時驚得身子一晃,一頭栽下蓮池。
我隨手一撈,便已攬她的腰肢,就勢往自己身上一拽,拉近了彼此的距離。胸前緊貼,我能聽到她胸腔裡不安分的心跳聲。那雙秋水剪眸,就這麼直勾勾的盯着我的臉,而我——將自己的影像毫無保留的映在了她的瞳仁之中。那一刻,我看見她眼睛裡的我,勾脣魅笑,如此邪肆無雙。
我便知道,自己這皮囊,世所無雙。尋常女子哪見我這般雋美清雅之人,而她便在我懷中望着我,徹底失了神。
俯首,啓脣,我刻意讓溫熱的呼吸,慢慢拂過她細嫩的面頰,細語溫軟,“娘子三番四次闖我府邸,如今還盯着我看,可是看上我了?想與我締結秦晉之好?”
瓷白的面頰,緋紅得若池中蓮花。璀璨明眸,瞬時斂了光芒,收了視線,她快速推開我。卻是攥緊了手中的那支蓮花,撒腿就往外跑,丟下一句,“我不是故意的,打擾了。”
外頭傳來丫鬟的驚呼,“小姐你怎麼了?臉那麼紅?可是發生何事?”
便有瑜兒羞聲輕斥,“別問了,趕緊走!”
腳步聲快速消失在我的庭院外頭,我清笑兩聲,閒適的坐在池邊,單膝曲起,將胳膊隨意搭在膝上,斜睨一眼重新合上的門,心道:小妮子手感不錯,這脾性倒也有趣。
身後,有悅耳琴音傳出,我知道是她來了,卻也懶得回眸,只隨手往空中一抓,便已執壺在手。仰頭,壺中瓊漿玉液一滴不落的進了我口中。由衷興嘆,“好酒!”
“擎蒼,你便是連回頭看我一眼都不肯嗎?”身後,她哀怨的音色尤顯清凌,卻教我覺得心裡不舒服。
“不願待着,便滾吧!”我不冷不熱的回敬。
琴聲,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