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進連瑾蘭的房間,而是站在院子裡,看着那高人與連老爺一道進去。連瑾瑜詫異的望着我,“你爲何不去看看?”
“看什麼?”我問,“裝神弄鬼,有意思嗎?”
她撇撇嘴,“也許瞎貓碰到死耗子。”
“是嗎?”我扯了脣,象徵性的笑了一下。懶得理睬,我掉頭就走。身爲妖,這種事情早就見慣不怪了,千百年來人對妖的趕盡殺絕,又不是一回兩回。
見我離開,連瑾瑜也沒說什麼,約莫也只是覺得奇怪吧!
晚飯過後,我站在屋子裡的窗前。
外頭下了雨,傍晚風涼,夜雨窸窣。雨打芭蕉,發出清晰脆響,雨幕垂垂,暗夜無溫。
“你來了。”我背對着那人。
燭火搖曳,有人坐在我的身後,自傾一杯水,“我若不來,你會去找我嗎?”
“既知你會來,我又何必費事?”我漫不經心的關上窗戶,這才徐徐轉身,望着坐在燭光裡的他。身上的道袍未褪,肩膀上腰上還懸掛着捉妖專用的五銖錢。
抿一口茶,他幽幽然望着我,“擎蒼,這次你做得太過了。青姬好歹也是我的女人,何時輪到你來處置?她的生死,理該由我抉擇。”
“你喜歡她?”我問,悠然自得的沏一杯茶,也不去看他。
“不管喜不喜歡,都是我的人。擎蒼,你似乎忘了一件事,我纔是妖魔兩界的主宰。”他突然摁住了我的手,將我手中的茶盞奪了過去。
我手中一空,擡頭望着他,“身爲魔道聖君,還真不是一般的小氣。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你非得要一頭狐狸?”
“不管是千年前的虛清還是千年後的明軒,都該死。”他抿一口茶,揚眸看我。不得不承認,這幽夜聖君長着一張童叟無欺的俊俏容臉,妖魔兩界也只有他能與我媲美。他眼角一擡,笑得有些怪異,“如今我親自來了,告訴我,青姬在哪?”
“在我身上。”我湊近他,笑得妖冶,“你敢搜身嗎?”
若是我沒記錯,我們已經好幾百年沒有見過面,也沒打過架了。那一次之後——他照樣做他的幽夜聖君,我照舊當我的人間浪子,各不相干,各不相犯。
他笑得邪肆,“我若敢,你當如何?”
“那你試試看!”我笑,徐徐直起身來,長長吐出一口氣。
四目相對,各不相讓。
幽夜放下手中杯盞,“你不肯交出來也沒關係,聽花影說,你要娶這莊子裡的二小姐。叫什麼連瑾瑜的——瑾瑜——名字倒是不錯,就是不知道長得怎麼樣。不過,既是你看中的人,想來也差不到哪兒去。”
我冷了眸,多事的花影!卻還是笑了,“沒想到,聖君也感興趣?你不是對人間女子,最棄如敝屣?怎麼,如今也想嚐嚐鮮?你若是想要嚐鮮,外頭有的是人心,何必與我搶?”
“搶來的,才最有滋味。”幽夜擡眸看我,繼而放下手中杯盞,轉身往外走。
“幽夜!”我不高興,極不高興。最恨別人跟我搶,也最恨到嘴的東西被人惦記。幽夜,幾乎同時犯了我這兩個忌諱。
我很不高興!
他頓住腳步,“要不要打一架?”
“沒空。”我不屑。
“這次是誰小氣?”他問,“我把自己的女人都讓給你做了妖奴,你卻捨不得那凡間女子,難不成你也被青姬傳染,貪戀人間情愛?”
我冷哼,“想得美。”
他一笑,“我們公平競爭,且看鹿死誰手。”
“既然你喜歡,送你便是。”我慢慢悠悠走向自己的牀榻。
哪知這幽夜也是個不要臉的魔君,笑吟吟的望着我,“是不是我喜歡的,你都能送我?”
我挑眉,“下不爲例。”
“那罷了。”他又問,“你救青姬,到底意欲何爲?就爲她的千年修行?旁人不知道你的底細,你當我也不知道嗎?那點道行,你能看得上?”
“聖君這話說的奇怪,千年道行,得來全不費工夫,有什麼不好?”我靠在牀頭,慵懶恣意的望着,“你以爲我是你?想吸靈力的時候,隨時都有妖靈送上?”
冷風拂面,一眨眼,幽夜已經坐在了我的牀前,挑了一雙極是好看的桃花眼盯着我。那眼神,是打定主意不打算信我。
“好吧,就當是自己跟自己打賭,就賭人間情愛。”我斜睨他一眼,帶着少許猶豫,其實我自己心裡也有些沒底氣,“我不信,人世間真有不要命的愛。”
聞言,幽夜陰測測的望着我,慢慢的將臉湊近我跟前。
“你看什麼?”我問。
他蹙眉,“看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就爲了自己跟自己慪氣,向我求情放青姬和虛清一場?”
我屈膝,單手搭在膝上,饒是從容的望着他,“我是腦子有問題,我樂意。”
“唉!”他一聲輕嘆,“自己跟自己打賭多沒意思,不如我與你打賭如何?不管誰輸誰贏,可以讓對方心甘情願做一件事。”他眸光挑釁,話語間,我們就像稔熟的舊相識,雲淡風輕的說着無關痛癢的話。可實際上,都想要對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