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來拍拍塵土,時宇微微昂頭,擺出一副在學堂背書的模樣,淡淡說道:“我的好東西都在師父那裡,你們有膽,就去找他要。”
“什麼?師父?”
三人頓時大驚,如臨大敵般背靠背站在一處,緊張地四處張望,一小個子還掏出一把鬼頭刀,緊緊握在手裡,隨時準備抵擋不知從哪個暗處襲來的絕殺。
時宇看着三人的樣子,不禁有些好笑,暗道怎麼這些豪客,膽子比自己還小。
他哪裡知道,這三個土匪全靠氣機感應選擇目標,明明仔細探查了時宇的水準和周邊情況,斷定沒有危險纔敢跳出來謀財害命。
現在時宇這一聲師父,讓原本以爲周邊沒人的三個匪類,頓時魂飛魄散,立即擺出防禦姿態,就盼望隱藏在側的師父大高手,不要突然出手奪了自己性命。
“哎,我說,你們幹什麼呢,我師父不屑對你們動手的,他老人家纔不會搭理你們這些小蝦米。”
時宇雖然迂腐了些,但也有些小聰明,希望遠在不知多少億萬裡外的師父威名,唬住這三個土匪。
許久,沒有絲毫動靜,三人狐疑地看看時宇,努力猜想自己是被騙了還是真的沒有被人放在眼裡。
“大哥,這小子不是在詐我們吧?”短髮壯漢見四周半天沒動靜,忍不住問了一句。
小個子也是頭頂冷汗直冒,扭頭看了看時宇,發現時宇居然不知什麼時候又跑到坑洞旁,不時蹲下拘起一捧汁液澆在身上,自顧自地擦拭衣物。
“這小子有古怪,渾身上下毫無元力反應,看上去就是普通人。可你見過普通人能自己進木靈界嗎?
而且你剛纔摔那麼一下,就是一頭莽牛也摔死了。你看他,有事麼?”小個子低聲說道。
一聽小個子這麼說,短髮壯漢渾身一緊,焦黃短髮根根直立。
這是個人吃人的地方,哪兒會有什麼單獨行動的普通人啊!自己完全沒去想剛纔那一摔應該有什麼樣的結果。可老大就是老大,一眼就看出關鍵,一定有個大高手藏在一邊,護住了這小子!2
“你們三個不要亂動啊,我師父就在這裡,你們不是想要好東西嘛,多喊幾聲,他老人家說不定一高興,就賞你們幾件天材地寶。”
時宇蹲在坑旁,邊搓邊說,剛纔滾下山坡的恐懼,一點不見。
“看來剛纔確實是突然跳出,才讓這個小鬼嚇了一跳。”看時宇沉着自然的模樣,三個大漢都這麼默默想着。
這邊三個人擠在一起,御守四方,那邊少年起起蹲蹲,渾身亂搓。
詭異的氣氛任誰見了都覺得是孤膽少年高手製住了三個大漢,正在思慮是殺是留。
風嗤嗤地吹着,彷彿在笑看這一幕有趣的場景。
好容易才擦掉一些污濁,時宇的衣服泛出些青綠色。他無奈站直,打量了一下自己,甩了甩手,抖去汁液。
三個漢子六隻眼珠,緊緊盯着他的一舉一動,絲毫不敢放鬆。
時宇瞥了他們一眼,又自顧自地爬上山坡。
“大哥,咱們親眼看這小子爬上爬下好幾次了,連挖個小土坑都那麼費勁,哪個修士會這麼蠢笨?
就算這小子不是普通人,喜歡弄些神神叨叨的東西,但他師父看他被摔得那麼狼狽都不還手,至少會出來罵他兩句吧?士可殺不可辱啊!”
“嘶~”小個子倒吸一口涼氣。
“老三,你聰明瞭啊,還懂可殺不可辱了?不管怎樣,這小子不對頭,咱們以退爲進先不惹他。走,我們從這邊走。”說着,他收起刀就要朝着時宇相反的方向離開。
“大哥!先別動,讓這小子先走,我們哥仨不急於這一刻,等他走遠再說。萬一他師父真在,看我們動彈了,一怒之下出手就不好了。這些陰陽怪氣的修士,都有一肚子花花腸子!”
一直默不作聲的老二突然發話。
正要躍上坡頂的老大老三,聞言又頓在了原地,三個人看着時宇慢慢爬上矮坡,慢慢消失在山後。
時宇心裡也是忐忑不安,搬出並不在場的師父嚇唬人家,又強忍着懼意洗刷了一番,把高手在側的模樣裝了個十足十。
繞到山後,時宇撒腿就跑。
殊不知,這一跑便前功盡棄。
沒人告訴過他,對於修士來說,不僅僅是聽看聞摸才能感受外界,各種奇妙的技法,都可以讓修士感知四周動靜。
正悶在山谷裡的三人雖看不到時宇,卻一直沒有放鬆對時宇的關注,此時一下就發現了他驚慌失措的舉動。
“他孃的!大哥,上當了!這小子是唬我們的!”
短髮壯漢再也忍不住,想都不想,一個飛撲就從山谷竄出,單臂探出直抓時宇後心。
時宇突然感到身後颳起的烈風和油然而生的壓迫感,頓時知道糟了,心中一嘆:壞了,還是棋差一招,不該跑啊!
壯漢早已惱羞成怒,一個連修士都不是的臭小子,居然敢戲弄他,就算他有個厲害師父,此刻也必不在近前。殺人越貨,跑到天涯海角,他師父就算再厲害也找不到!
想到這裡,大漢的面色愈加兇厲醜惡,嘴角的獰笑已經止不住發出嘎嘎怪聲。
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大漢一爪擊來,要的就是讓時宇胸穿腹爛,死於非命。
“我是神虞大界來的,我師父是文神王!你殺了我他不會放過你的!”
時宇拼命狂奔,還不忘邊跑邊喊拋出最後的殺手鐗,希望能震懾住這幾個亡命之徒。
“什麼參魚鮭魚,什麼狗屁神王,誰也保不住你的小命!”壯漢顯然不知道時宇說的話意味着什麼,鋼爪已然觸到時宇背心,鼓盪烈風吹得他衣衫呼呼作響。
“啊!”長長一聲慘嚎響起。
晚了壯漢一步的老大、老二此時也已躍將過來。眼前的一幕卻不是他們想象中的時宇屍橫當場。
只見壯漢五指扭曲,骨斷肉裂鮮血淋漓,甚至幾個指頭都反向折了回來,如同被人硬生生撇斷。
而時宇則毫髮無傷,還在向前跑,不時驚恐地回頭看上一眼。
“怎麼回事?”老大急吼吼地問。
他和老二什麼都未看到,未發覺,自己的三弟就突然受了不輕的傷。
壯漢此時疼得牙關緊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一手握着另一手的手腕,嘶嘶噴氣,腦門上汗如雨下。
老大不知從哪裡摸出來一包藥粉,統統灑在了老三的手上。
血沫混着藥粉,鼓起一個個血泡,甚是駭人。
時宇只顧掩面狂奔,雖然玄石武鎧又救了自己一命,但想起師父說的,打不死不代表困不死,萬一被抓了扔水裡,自己還不是要活活憋死。
想到這裡,他跑得更快了。
“小子哪裡跑!”
老二見老大救治老三,時宇小步顛顛已跑出三四十丈,自然不能放他離去,也一個飛撲躍到了時宇身後,大手一伸向他抓來,抱着跟老三一樣直取時宇性命的心思。
不同的是,他是雙手齊上,一手抓腦,一手直插後心,使出了全身氣力,端是比老三更加狠毒。
老大正匆匆忙忙給老三包紮,突然又聽到“啊”的一聲慘嚎,驚得他急忙擡頭張望。
只見老二雙手跟鐵錘砸過的雞爪子一樣抖發着,就連雙臂似乎都折了。
老三還能一手握着另一手,老二就只能原地亂蹦,悽慘嚎叫不似人聲,兩支殘臂掛在身側無力下垂,隨着身體亂擺。
老大這是徹底傻眼了,看着兩個受傷的兄弟,不知是拋下一個去救另一個,還是先把這個弄好再說其他。
至於時宇,老大隻能眼睜睜地看着他連蹦帶跳,往遠處逃去了。
時宇一邊逃,還一邊喊:“別追了,你們傷不了我,我師父不主動殺人,但也不會讓你們好過,再追我就讓師父殺掉你們~!”1
三人瞬間重傷兩個,即便時宇這一番逃亡威脅錯漏百出,老大也沒膽量獨自追上去。
時宇不知自己跑了多久,積弱的身體此時充滿了恐懼帶來的力量,跑得一點都不累。
直到月上梢頭,時宇才驚魂未定地停了下來,疲憊一下子填滿了身體。
他扶着一棵樹,彎下腰不住乾嘔,乾涸的身體卻連一滴口水都吐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