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決戰昌平(十八)

離王家圩五公里的倉林村,是一個只有十餘戶人家的小村莊。全村家家戶戶都以打獵爲生,在昨夜經過顧明昌的親自說服,村裡的所有人一大早就全數離開了村莊,而將破舊的十餘家土坯牆、茅草頂的小屋交給了學兵軍。

歐陽雲將王家圩的整個防衛作戰悉數交給顧明昌,正是看中了他全面而細緻的處理事情的能力。雖然歐陽雲並沒有提到,昌平城外的日軍有可能對王家圩實施前後夾攻,顧明昌卻還是考慮到了。相應的,他將一師三旅旅直屬的一個偵察連安排在了倉林村。

吉柱良輔帶領着兩個旅團的重兵,在一個山炮聯隊的掩護下殺奔王家圩,倉林村是必經之地。因爲不清楚倉林村中有沒有守軍,出於謹慎考慮,吉柱良輔派出了一箇中隊進行試探性進攻。三旅旅直屬偵察連的連長刁一得是被狼牙退回來的,因爲在一次訓練中折了左手小指。一師的組成,其中百分之九十是北平各大學的學生,算是學兵軍中最爲名副其實的一支學兵隊伍。這些學兵因爲文化知識普遍比較高,因此,自有本部隊的特質。而刁一得作爲一名才僅僅讀過幾年私塾的“文盲”,他剛來偵察連的時候,工作一度很難展開。當然,作爲軍人,最終是要靠殺敵本事和技藝說話的,而刁一得在這方面都無可挑剔。難得的是,他還很喜歡動腦子,故,短短一個月之後,他便獲得了偵察連上下的認可。

偵察連主管偵察工作,作戰自有自己的特色。在遠離倉林村十公里的地方,刁一得便設下了第一個暗哨。然後,每隔五百米一道暗哨,各哨之間用兩棵不顯眼的消息樹來傳遞消息。這,算是在歐陽雲版本的消息樹的基礎上的創新了。一棵樹倒下說明發現了少量的敵人,兩棵樹倒下則是大量的敵人,兩棵樹先倒下一棵,另外一顆搖晃一陣才倒下,則說明大股敵軍正朝已方陣地快速運動。

吉柱良輔沒想到的是,他們才離開位於昌平城外的陣地,就已經被王家圩的守軍發現了。

大股敵人正朝倉林村運動的消息傳到刁一得這裡,退役的狼牙特種兵莫名的興奮起來——機會啊,如果自己以一連人在這大股鬼子身上啃下一口肉來?那麼自己的軍銜是不是要再加上一道槓槓?迅速的派出兩人向王家圩的聯合指揮部傳遞消息,刁一得開始就着倉林村的地形佈置防守工作。

顧明昌交給偵察連的任務,是提前發現敵人動向並視敵軍數量多少展開阻擊,儘量的爲大部隊爭取時間。任務有點模糊,刁一得卻沒有因此犯難。就他自己的分析,日軍第九和一零八師團如果想要擺脫被圍殲的命運,肯定會夾攻王家圩。當還有戰士在抱怨不能參加主陣地的防守作戰時,他們發現,自己的上司卻一副笑眯眯的樣子,熟悉他的人便立刻猜到,本連在倉林村的防守任務,絕對不只是做做樣子。

偵察連的防守是逐級展開的,刁一得將主戰場放在了村南邊的那片“跑馬場”,而在村子的東西兩邊,則將偵察連攜帶的一百三十餘顆地雷全部給埋設了下去。“跑馬場”周邊,可數的幾棵樹還有一篇灌木已經被全部剷除,這是爲了不影響射擊時的視野。前面三百米左右的一片莊稼地,則成了第一道阻擊線。

一箇中隊的鬼子在六門迫擊炮還有十餘支擲彈筒、十餘挺輕重機槍的掩護下向“跑馬場”進發。

偵察連一排一班擔綱第一輪阻擊任務,他們的重武器是兩挺通用機槍還有每人六枚基數的手榴彈。

當跑在最前面的鬼子離一班據守的陣地只有三十餘米的時候,不用班長下令,兩門通用機槍率先噴吐出怒火。下一刻,七八顆手榴彈甩了出去。當手榴彈還在空中飛行的時候,日軍的輕重機槍也及時的響了起來。數秒鐘後,是迫擊炮特有的“空空”聲。

空氣中開始出現榴彈的破空聲時,一班所有人開始朝“跑馬場”右側方向後退。那裡有成排的大樹,能很好的爲他們提供掩護。

“殺給給!”“前進!”一旦感覺到守軍開始撤退,日軍前線軍官便喊響了衝鋒口令。在輕重機槍的掩護下,一箇中隊的鬼子密密麻麻的朝“跑馬場”衝了過去。

而在日軍大部隊的前面,通過望遠鏡細緻的看到了這一切,吉柱良輔立刻派出了兩外兩個中隊從左右山野間包抄倉林村的後路。

第九師團和學兵軍的交鋒也有好幾撥了,吉柱良輔總結得失,最後得出的經驗教訓是:抓住一切可戰之機,牢牢的咬住出現在大部隊之前的小股支那軍隊,蠶食之,以達到漸漸消滅支那人生力軍的目的。

我衆敵寡、輕武器不如對方的情勢下,吉柱良輔的這一着是相當狠毒的。

幸好,刁一得在村子兩邊的山野間埋設了地雷。接二連三的出現鬼子被地雷炸死炸傷的情況後,日軍無奈停止了包抄的舉動,而只能依賴於那個擔綱探路任務的中隊由正面取得突破。戰鬥開始變得膠着起來。一班十一名官兵,最後只有三人撤回了“跑馬場”後邊的阻擊陣地。日軍爲此付出了死傷五十餘人的代價,其中被地雷炸死炸傷的佔到了半數。

第九師團參謀長中川廣大佐放下望遠鏡,對吉柱良輔道:“師團長閣下,敵人早有防備啊!”

上一次在喜峰口,中川廣率領的騎兵第九聯隊,等於全軍盡墨在了胡力的英雄坦克營手上。自那次戰鬥之後,中川廣很是沉鬱了一段時間,其間,寫出了一份關於學兵軍軍備情況的報告上交給了關東軍司令部,希望引起日本陸軍高層對軍備的注意。最終,他的這份報告也確實達成了他所希望的結果。現在,日本國內各主要武器製造廠家正在展開新一輪的技術革新熱。因爲自己的建議得到了重視,中川廣振作精神,再次投入到了對華戰爭當中。這一次吉柱良輔制定的兩面夾攻王家圩的戰略,其中便有他的一力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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