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旺直夫有這樣的想法,他的手下中,只要還沒被所謂的武士道精神麻痹到忘記自己還是人的,此時都被眼前的五個中國人給“雷”住了。
第79旅團沒有參加國長城戰役,因此他們的中國記憶中並沒有烙上29軍那恐怖的大刀印記。跟着勇武的旺直夫少將,這些小鬼子沒少在東北軍面前充大爺。在他們的印象中,好像只要已方一亮刺刀,開上幾炮打上幾槍,那對面的中國人就會潰敗如山倒——如果這五個人也是中國軍人,那麼他們的表現和以前的那些同胞相比差別實在是太大了。
難道是因爲水土問題?對中國國情有所瞭解的日本人腦中開始冒出這樣不及景的想法。
又犧牲了一名戰友,而且選擇了和常有亮相同的方法,楚天歌抱着機槍一邊朝對面的敵人猛烈射擊着,一邊情不自禁的掉下了一滴眼淚。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情濃處!
“打死他們!殺給給!”真村幸野叫囂着,一張臉不知道因爲什麼原因已經變了形。
“炮擊,炮擊!”旺直夫這個時候已經不存活捉的心思了,如果剩下的三個中國軍人和他們的戰友一樣採取相同的死法,那還得賠上多少高貴的皇軍士兵?!
“張大哥,我命令你立刻撤退!”朱秦伏在張正直身邊,對他大聲吼道。
張正直的腰間中了一槍,開始相當的疼痛,不過現在似乎已經被他粗條的神經給遺忘了。“你們走,我留下!有半個小時了!”他現在話說的很順溜,他的臉上黑漆漆一片,那是被剛纔一枚迫擊炮彈給鬧的。
“不,我留下!”
“趕快去將楚隊長接應過來,然後你們一起撤吧!再拖下去就沒機會了!楚隊長有點不對勁。”
“嗖嗖”聲不絕於耳,伴隨着小鬼子的嘶叫聲,朱秦眉頭皺了皺,一個翻滾到了路邊,然後左手將槍飛快的拉到面前,右手食指夠着扳機就是一扣。他幾乎沒有瞄準,但是隨着一聲槍響,一個拿着手槍正在叫喊着“殺給給”的鬼子軍官立刻身形一跳跟着載倒下去。與此同時,張正直身子猛的擡高一個頭,機槍朝着一羣貓腰跑過來的鬼子就是一梭子。
兩個人幾乎同一時間壓低槍口低下身去,然後,“啪啪”的子彈從他們頭上飛過,不時將某棵可憐的草木放倒。
朱秦飛快的換了地方,看了看張正直,見他朝自己點頭,於是咬牙貓腰跑向了楚天歌——他也看出來了,楚天歌似乎有點不對勁——他竟然像張正直剛纔那樣抱着機槍站了起來,雖然獲得了良好的射擊視野卻也將自己完全暴露在敵人的槍炮之下。
楚天歌沒有經歷過“狼牙”初選,“狼牙”作爲歐陽雲照搬自後世特種部隊的產物,選拔條件相當的嚴格,不僅要求極出色的身體條件,同時還要求有良好的心理素質。歐陽雲灌輸給每個狼牙新兵的第一個軍事概念,並不是要他們如何能殺敵,而是希望他們能夠在任何情況下都能夠儘量的保全自己,用他的話說:只要還有一絲生機那就絕不輕言放棄。僅從這一點來講,楚天歌算不上一個合格的狼牙戰士!
楚天歌抱着機槍,將槍口儘量壓低,衝着撲過來的鬼子連續的掃射着。
一個又一個鬼子被他擊中,麥捆一般摔倒,其他人一看形勢不妙紛紛臥倒。臥倒之後,膽大的擡頭架槍開始瞄準楚天歌射擊。
楚天歌的運氣還是不錯的,子彈“嗖嗖嗖”的從他身周掠過,打得他附近、身後的草木呲呲作響,卻愣是沒能在他身上留下印記。
真村幸野眼看着自己的手下接二連三的被打倒,急了,口中噴出一句:“八格!”從身邊一個士兵手上奪過一杆三八大蓋,半蹲着身子朝楚天歌瞄準。“真村大尉親自出手了!”真村能當上這個小隊長就是因爲他出色的射技,附近的小鬼子見了紛紛叫喝起來,有幾個人乾脆停止射擊,微擡起頭準備欣賞真村的“風采”。
幾秒鐘的時間,真村就將楚天歌的腦袋套進了準星裡,然後他判斷了下風向,稍微做了點調整。槍口輕微的跳動了一下,接着就凝住了似的,小鬼子們屏聲靜氣都開始期待這精彩的一擊,然而,真村手上的步槍尚沒來的及噴出火焰,真村忽然像被什麼重物砸中腳面死的一跳老高,然後布袋一般耷拉在地上。
那杆步槍被甩出去老遠,嚇了附近的小鬼子一跳。
槍聲太密集了,不時又會傳來一聲爆炸,這種情況下,小鬼子們甚至都不知道是從哪裡飛來的子彈,真村就已經去見了“天照大神”。
真村顯然也是不甘心的,他仰面躺在地上,雙眼睜得大大的,似乎猶不相信自己已經死了。這一槍好準,子彈直接鑽進了他的心臟,瞬間就要了他的命。
“八格!爲真村大尉報仇!”幾個小鬼子鬼哭狼嚎起來,他們一躍而起朝楚天歌撲了上去。
楚天歌這個時候卻是懵懂的,戰友接二連三的犧牲讓他心中充滿了仇恨,他的心中這時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要殺光所有的鬼子爲戰友報仇!
“楚隊,撤!”朱秦以相當飄忽的步伐往楚天歌跑去,他的眼睛四處轉着,槍口始終向着鬼子的方向。就在剛纔,他瞥見一個鬼子正半蹲着朝楚天歌瞄準,於是想也不想照着對方的心口就是一槍。
槍響之後,他來不及查看一下戰果便飛快的奔跑起來,其間停下來又開了一槍撂倒一個鬼子,離楚天歌還有十米左右的樣子,他大叫起來。
楚天歌卻置若罔聞,一個彈匣打完了,他摸了摸腰間,沒摸到彈匣,把機槍一扔,先是扔出一枚手榴彈,跟着拔出雙槍往前衝去。
“打死他!”小鬼子叫了起來,叫聲中槍聲更加密集起來,同時,七八個離楚天歌已經很近的鬼子從地上爬了起來,一邊退着子彈一邊向他衝了上來。
楚天歌雙槍連射打倒了兩個鬼子,正調整姿勢朝旁邊的兩個鬼子轉動槍口,忽然左肩一陣劇痛,駁殼槍脫手飛出,一股大力將他挫得倒退幾步。鑽心的疼痛降低了他大腦的狂熱程度,他一省,右手連開兩槍打死一個鬼子,然後趁勢做到地上,朝右邊一滾。
“噓”的一聲,一枚榴彈落在離他不遠處的地方,轟的一聲迸發出一團煙和火。他只覺得頭上一涼,然後是麻麻的疼痛,有黏稠的液體從額頭上流下來,他用右手背擦了擦,看了一眼發現是血,整個人完全的冷靜下來。
小隊長被斃激起了真村小隊其他鬼子的戰意,與生俱有的獸性讓這些小鬼子一個個變得狂暴起來,他們不顧死活的衝了上來,立刻給楚天歌和朱秦造成了相當大的壓力。
就在楚天歌受傷的同時,朱秦也不幸被一枚子彈擊中了腹部。他重重的摔倒在地,眼前一陣發暈差點昏闕。“我死不要緊,但是楚天歌可不能死在這裡!”閉着眼睛熬過一段暈闕期,朱秦這樣想着。
一張女人的媚臉有些突兀的出現在他的腦海裡,她眨着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問他:“請問您有沒有看見楚天歌?”
這是一個漂亮的女兵,她扎着兩條羊尾巴辮,臉龐紅彤彤的,那是被太陽曬的。“你找楚天歌嗎?你是他什麼人呢?女朋友?”不知道怎麼就起了調笑的心思,朱秦笑眯眯的問。
他這笑容有點曖昧,女兵的臉更紅了,她的眼神卻變得有些凌厲:“這位大哥,我就向你打聽一下而已,你要是知道的話就告訴我,如果不知道那就算了!”
“好厲害的女孩子,你是他妹妹嗎?”不知道爲什麼,他心裡起了不應該有的心思,在這炎炎夏日,心裡卻好像被春風拂過一般長出了一些尖尖的嫩芽。
女兵頭一甩,瞪了他一眼,走了。
“喂!”他想叫住她,可是女兵已經飛快的走遠了。
當天下午,在狼牙訓練基地的門口見到她和楚天歌站在一起,看見兩個人那副親密的神態,他第一次在心裡嚐到了酸醋的滋味。這滋味之後一直伴隨着他,而且隨着見面次數的增多還釀發出了其它的味道。
“正確的愛情觀,不是索取而是奉獻!”這話是師座說的,那個時候他剛剛從香港回來,剛剛經歷了顧副官的叛變。狼牙士兵和他沒大沒小慣了的,就有心思花花的人提出了“愛情觀”這個讓人難以啓齒的話題。
“奉獻,奉獻……”那個時候,他已經打聽出了女兵的名字。陳佳瑤,這名字真是不錯,和楚天歌倒是相當的般配,他這樣酸溜溜的想着,心裡終究平衡不了,於是只能拿小長官的“愛情觀”來開解自己。
現在是我奉獻的時候了——朱秦一邊有些費力的往腹部纏着繃帶,一邊這樣想着——陳佳瑤的笑靨一時變得燦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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