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協和醫院,歐陽雲和楚天歌在陳佳姚的帶領下走進了白流蘇的病房。時隔兩個星期,四人重聚,歐陽雲和楚天歌身上發生了許多的故事。歐陽雲還好,戰場上的老油條了——楚天歌卻不同,經過血與火的磨鍊,他的身上多了些棱角分明的東西,用陳佳姚的心裡話說,越來越像個男人了。
白流蘇身上的傷已經好了,臉上多了些血色,只是雙手卻依然打着厚厚的石膏,分別吊在牀的一邊。
看着對方臉上那條蚯蚓,歐陽雲笑了笑,將手上的花放在了牀頭櫃上,說:“一個人一間病房,條件還不錯啊。”
自三人進來,白流蘇臉上一直淡淡的,似乎無喜也無憂,聽見他這句話,她看了陳佳姚一眼,臉上帶上點複雜的成色,說:“這得多謝我兩位好姐姐。”
陳佳姚微笑着說:“小妹,既然是自家姐妹,你怎麼還是這麼客氣。”
歐陽雲和楚天歌對個眼,看看這兩位,問:“怎麼?你們義結金蘭了?”
陳佳姚恬靜的笑着說:“是。”
歐陽雲笑了,露出兩排大白牙,問:“還有一個是誰?”
“你見過的,天歌還很熟。”
楚天歌摸摸腦袋,遲疑的問道:“我很熟?那會是誰?”
“潘媚人啊。”
“潘媚人?”楚天歌笑了,說:“是很熟。”
歐陽雲眼前則出現一副未語還羞的面孔,恍然道:“是她啊。嘿,還真要多謝你們兩位,這段時間,流蘇真是麻煩你們了。”說完他感覺到氣氛似乎有點不對,看看身邊站着的兩位,問:“怎麼啦?”
楚天歌嘿嘿的笑,輕聲說:“流蘇,大哥,你們很熟嗎?”
白流蘇臉上泛起淡淡的紅光,不過,須臾就不見了。
陳佳姚看看自己的結拜小妹,再看看歐陽雲,臉上是難得的促狹笑容。
歐陽雲老臉一紅,知道這兩位以**之心度自己君子之腹了,沒好氣的說:“我說兩位,拜託別亂想好不好,流蘇受傷與我有直接原因,我,我這是自責。”說完自己都覺得這理由勉強,他索性說:“我這是大哥對妹妹的關心,你們兩個懂什麼?!”
楚天歌哈哈大笑,對着陳佳姚做個鬼臉,說:“是是,我們不懂,我們不懂行了吧。”
白流蘇好像事外人似的,臉色自從紅暈消散以後,一直沒再有過什麼起伏,這時忽然問歐陽雲:“總部新派的聯絡員找到你了嗎?”
歐陽雲一驚,這才意識到自己在白流蘇面前還有另外一個身份,想起那堆財寶,不免有些擔心,搖搖頭說:“沒有,他找過你了?”
“你走沒幾天她就來了,與她一起的還有一個姓黃的,姓黃的說他纔是野雞,”白流蘇說完,緊緊的盯着他的眼睛。
歐陽雲下意識的雙手捏成拳頭,想了想坦然的回答:“我是冒名頂替的。”
白流蘇轉移開目光,好像早料到似的,過了一會說:“你要小心一點,顧戀雲是我師姐,身手比我強多了,而且受過特務處的培訓。”
歐陽雲此時才知道這個聯絡員竟然是個女的,他問:“他們有沒有找你的麻煩?”
白流蘇看着他,目光有點複雜,搖搖頭說:“沒有,我說那筆款子已經交給你了。”
“謝謝你,”歐陽雲鄭重的說,想了想又說:“你放心,那些東西我會用到該用的地方。”
好像這個時候才發現他們穿着軍裝似的,白流蘇問:“你原來就是當兵的還是新近才加入的?”
“新近。”
自從他們對上話,楚天歌和陳佳姚因爲聽不懂一直靜靜的看着他們,這時楚天歌笑着說:“忘記向你們介紹了,我大哥現在是29軍學兵團少校團長。”
陳佳姚看了看他的領章,問:“那你呢?”
楚天歌臉紅了,不過下一刻,他挺了挺胸膛說:“少尉排長,怎樣,這身軍服穿在我身上蠻帥吧?!”
陳佳姚“噗嗤”一聲笑了,嗔道:“就會臭美!”
楚天歌嘿嘿的笑了。
歐陽雲一直默默的注視着白流蘇,這時忽然開口說:“先好好養傷,好了以後跟着我混吧,沈大哥他們都是好漢子,他們未竟的事業就讓我們活着的人去幫他們完成好了——日本人還在中國的土地上囂張跋扈着,可是,某些人卻還在一心只想着鞏固自己的地位。”說完,他的嘴角一撇,露出一抹嘲諷的意味。
白流蘇輕輕的嘆息了一聲,沒有說什麼。她的目光轉向窗口,眼神漸漸流散,不知道想起了什麼。
學兵團在宛平軍營安定下來以後,歐陽雲第一時間去看望了白流蘇,然後立刻從醫院趕去了“鬼宅”——將地窖裡的所有金銀、字畫、古董全部重新隱藏起來以後,他一顆忐忑的心這才徹底平復下來。
所謂不當家不知油鹽貴,現在他身爲學兵團團長,又嚐到了有錢的好處,再讓他放手這批財寶,當真比要了他的命還讓他難以接受。
顧戀雲的出現是個變數,受過特務處的培訓,又是白流蘇的師姐,白流蘇的身手他是清楚的,雖然力量不行,但是小手段很多,特別是那蝕骨粉——他每每想起那些日本浪人和忍者一身血肉結果竟然和糞便攪和在一起就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哎,說起來這位也是個心狠手辣的主,不然也不會殺得日本人動輒“慘案、事件”的叫喚,但是,比起白流蘇的手段,他覺得自己還是挺善良的呢!當然,如果他手上也有蝕骨粉的話,就不知道他善良的誠意究竟有多少了,估計日本人是絕對不會相信他不會使用這種原始而又極其狠辣的“生化武器”的。
深夜十一點多鐘,宛平軍營學兵團駐地團長寢室,歐陽雲蹲在燈下,正在看着面前的一大堆字畫、古董發呆。
此人完全是這方面的小白,看看這幅畫又看看那幅字,再拎起這隻鼎,雖然知道它們也許價值不菲,但是真正價值幾何,卻是一點把握也沒有。他本來想通過楚天歌的關係,到清華請上個把專家來把把脈的,可是想起其中不少是白流蘇這個巨盜偷竊所得,心說別偷雞不着蝕把米,被人家失主追去贓物也就算了,萬一戴上頂“巨盜同黨”的帽子,那對學兵團剛剛苦心經營起來的大好形象可是個巨大的損失,一番思想鬥爭以後,實在不敢冒這個險,不由大是苦惱,一度都有將之深埋起來,以絕後患的心思。
在他旁邊的桌上,掌上電腦已經打開了,可惜裡面全是有關民生、經濟、軍事之類的信息,古董字畫毫無涉及,也就毫無幫助。
電腦開機時間長了,劉老頭又出來溜達了一回,面對老人家的諄諄教誨,歐陽雲幾次忍不住想開口問他認不認識,好在終究沒到走火入魔的境界,嘴巴張開幾次,最後總是化爲無奈的苦笑,然後暗暗警醒自己:小子,在這個時空裡,你真正能倚仗的其實只有你自己而已,一切還是老老實實的從頭開始吧!
忽然,他發現窗下的蟲鳴停止了,一愣之後,立刻飛快地竄到門邊,一把將門拉開,接着就衝了出去。
今夜農曆四月十一,天上的月亮稍微有點盈缺而已,月光使整個駐地披上了一層朦朧的浮光,這種條件下,似兵營這種開闊的地方,隱身極其不易。歐陽雲衝出房門,第一時間右手捏住了一枚鋼針,第一眼掃向營門,見門口兩個哨兵筆直的站着,迅速轉身看向屋頂。
屋頂上果然有人,不過已經到了營房的盡頭,歐陽雲看見對方曼妙的身影在房頂上一閃就沒入了房後,隱隱約約猜出對方是誰,放棄了追趕——從對方的身影來看,應該是個女人,那麼,極有可能就是白流蘇所說的顧戀雲了——作爲白流蘇的師姐,其輕身功夫自然是不錯的。
歐陽雲迴轉屋內,迅速的將那些字畫什麼的收了起來,然後決定從明天晚上開始,每晚睡覺都要將防毒面具戴起來。
對於顧戀雲這種高手來說,崗哨的作用有相當於無,有防彈衣的存在,他倒不怕對方搞暗殺,但是對於**之類的東西他卻不得不忌諱,特別是那個蝕骨粉,天知道那東西聞了會不會就……想起鬼宅的那個茅坑,他打了個寒噤,強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哎!如果再想下去,天知道還能不能睡個囫圇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