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識時務,很明智,也完全能分清利弊得失,他處理了李醫生,當然還不是調職這麼簡單。
“李醫生已經離職,從今往後我就是談晶潔的主治醫生,我是神經科主任,我叫徐滉。”
徐滉三十歲,一米八零,醫學專業,海歸博士,剛來這所醫院不到半年時間,他長得儀表堂堂,氣質上佳,怎麼看都比李醫生來得靠譜。
還不是一般的靠譜,相當的!
莞爾一笑,向汀雪伸手與他輕輕一握,旋即鬆開:“姐姐睜開眼睛的那一天我們見過,徐主任的分析給了我很大的希望和動力。我相信姐姐一定會醒來,所以以後姐姐的事情還勞煩徐主任費心了!”
“本職工作,談何勞煩,做什麼都是應該的!”徐滉笑得優雅:“何況剛纔我也查過了談晶潔的記錄,就醫藥費方面來講,這七年時間,談小姐從未拖欠過醫院一分錢。你尚且能做到如此,我們如果再不上心,那便是醫生的失德!”
不管是真心話,還是客氣話,反正這話向汀雪聽得很舒服。
希望徐滉可以成爲姐姐真正的福星。
姐姐,早點醒來吧,醫藥費真的很貴很貴,你再不醒,我只有去賣五臟六俯了!
似乎看到了向汀雪焦慮的內心,徐滉悠然一笑:“談小姐這幾年奔波醫院,可是知道這種病,還有一種親情療法?”
向汀雪臉色猛的一縮,握着談晶潔的手,墨黑的眸子閃過難言之隱。
植物人一般有物理治療、高壓氧治療,還有就是徐滉剛纔說的親情治療。
植物人雖然沒有意識,雖然有認知功能障礙,但他們往往對聽覺刺激會有所反應,如果條件允許,家屬可以像對正常人那樣,陪他們聊天講故事。
可是談晶潔倒下後,只有向汀雪一個人照顧她。
向汀雪要愁醫藥費,要學習要自立,根本沒有過多的時間留在醫院。
而且打她有記憶開始,她不是住在幼稚園,就是在小學住宿,她和談晶潔在一起的時間真的是少得可憐,而且她這種情況,也根本不敢把家世全部抖出來讓外人聽見。
所以明知有親情療法,她也只是偶爾纔過來用一次,還要避着外人,偷偷地對談晶潔說。
不敢看徐滉,怕被他銳利的目光看穿,向汀雪背對着他細聲承諾:“徐主任也知道這個病很燒錢,我的空閒時間不是很多,但我會盡量抽空過來陪姐姐!”
徐滉不解美人意,跨進一步,一邊打量閉眼沉睡的談晶潔,一邊支招:“如果你時間不多,可以錄下語音讓柳護工放給你姐姐聽。聽到你的聲音,你們曾經的故事,這對於她的甦醒都會有一定的幫助!”
微微點頭,向汀雪不想再糾纏這個話題,她強笑轉身敷衍應付:“好的,我會盡快錄下語音!”
徐滉不再多說,拿出手機,撥弄了一會兒,才道:“我的聯繫方式已經短信發到了你們的手機上面,以後有事隨時可以聯繫。”
你們!
向汀雪的手機響了,柳阿姨的手機響了。
可是向汀雪不知道,遠在辦公室看案件的江子涵也收到了短信:“談晶潔的主治醫生,徐滉,神經科主任,二十四小時開機,有事隨時聯繫!”
談晶潔?神經科?
這是神馬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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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子涵想不明白,給向汀雪打了一個電話:“你的複查結果怎麼樣?”
向汀雪目送徐滉離開:“貧血稍有好轉,但還是要按時吃藥!”
“那就好!”江子涵稍停了一下,又問:“你剛纔幫忙的病人是叫談晶潔嗎?他的主治醫生剛纔給我發了一條短信,你那邊還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出面的,你儘管說!”
貓了個咪!
徐滉,你要不要這麼熱情呀!
原來盡職的醫生,也不那麼省心,她私藏了七年的秘密就這樣給散出去了,還當着她的面,真是防不勝防呀!
向汀雪抓狂撫額,趕緊丟了一個謊話過去挽救:“那位醫生已經被開除了,我也已經離開了醫院。不過我走之前,有給那位病人留電話,如果她有幫忙的需要,會再聯繫我,所以你現在就好好工作吧,不用再想這件事情了!”
忘了吧,快點忘了談晶潔吧!
江子涵沒有聽出異樣,果真不多問:“那你回學校的路上小心一點,有事情就打電話!訂婚儀式,我定在情人節那一天,你看怎麼樣?”
向汀雪着急尋找炸彈,又敷衍了一句:“現在離情人節還有一段時間,等我考完再來商量,行不行?”
行!
向汀雪一收電話,就把柳阿姨支了出去:“剛纔徐主任的話你也聽見了,我會盡快錄下語音,柳阿姨以後有空,也給姐姐讀會兒報紙雜誌什麼的。病房裡沒有這些東西,趁我現在還在這裡,你去外面買點報紙雜誌回來吧!”
柳阿姨沒有異議,眸底深沉,慈愛笑着,她換了一身衣服就離開了病房。
柳阿姨一出去,向汀雪就立即貓着腰在病房裡開始搜索定時炸彈,牀下、衣櫃、廚房、衛生間、陽臺、衣服、被子……凡是有可能藏東西的地方,她統統找了一遍,可是什麼也沒有找到。
“你在找什麼嗎?是不是又掉了什麼東西?”
正找着,柳阿姨的聲音忽的飄來。
向汀雪怔了一下,擡頭只見柳阿姨買了兩份雜誌三份報紙,還買了她愛吃的玉米棒。
悻悻地,向汀雪從地上爬起來,假笑編謊:“我包裡有一個幸運硬幣,剛纔和姐姐玩的時候,不小心滑到了地上,也不知道滾哪裡去了,找半天也沒有找到。”
柳阿姨深邃的眸底閃過異樣的光,轉眼即逝,她笑着把手中的玉米棒遞給了向汀雪,並轉身溫和道:“只要是在房間裡那就不怕,明天我拖地的時候,我好好拖拖底下,找到了我給你留着!”
“好呀!”心事重重的向汀雪皮笑肉不笑,啃着玉米棒與柳阿姨隨意地聊了幾句,才又不着痕跡地問道:“柳阿姨,最近有沒有什麼陌生人進入姐姐的病房?”
“陌生人?”柳阿姨眸底平靜似水,但眉宇間卻覆着一層回憶:“每天來病房的,除了醫生就是護士,也就我認識的那四五個人,倒是沒見過什麼陌生人!”
柳阿姨年紀大,不喜歡外出,加上病房裡有廚房有衛生間還有外賣單,她更是能做到足不出戶。
如果炮彈半夜偷偷進來,也有可能,可是她會把炸彈裝到哪裡呢?
房間沒有,難道……
她安裝到了樓下,或者隔壁?
向汀雪聯繫了義工服務站,借了一套義工服又折回醫院,然後以義工的名義進入了樓下和隔壁的病房,幫忙清掃整理時,她目光烔烔地掃視,卻是一無所獲。
到底會在哪裡?
向汀雪氣餒但不放棄,她脫下義工服,重返談晶潔的病房。
柳阿姨似乎知道她會回來似的,一點也不意外,反而給她倒了一杯水:“喝點水先歇會兒,要是累了,就到
阿潔的牀上躺會兒,你又好久沒和阿潔一起睡覺了。”
馬不停蹄地忙了一天,向汀雪真心有點累了,可是她不能躺下,她怕一躺下,就不想起來了。
看着柳阿姨關心的臉,向汀雪卻是滿心的愧疚,她沒有伸手接水,反而一把抱住了柳阿姨:“柳阿姨請相信我,也請放心,有我在的一天,你們都會平安無事的!”
柳阿姨心底最軟的神經被觸碰,她冰冷玄寒的眸底深處,終於泛出了淡淡的溫柔,她輕拍着向汀雪的後背,細聲笑道:“有你在,我一直都很放心。晶晶,你知不知道,在阿姨的心裡,你一直是最棒的!”
恭維也好,鼓勵也好,向汀雪不敢哭,她振作地離開了柳阿姨的懷抱,並走到了談晶潔的身邊,俯下脣耳語:“姐姐,對不起,今天我不能陪你,我要去找甄皓霖,繼續尋找那四枚下落不明的炸彈。姐姐,你放心,我們一定可以找到,你和柳阿姨也一定是最安全的。”
談晶潔眨了一下眼睛,茫然地視線依舊茫然,找不到焦點。
“姐姐,甄皓霖沒有辜負我,他是有苦衷的,我要陪他一起走下去,他的孩子我也會努力生下來,姐姐祝福我,恭喜我吧!”
這一道聲音像魔鈴一樣,穿入了談晶潔的大腦,她的整個大腦空間,都響着這幾個詞。
甄皓霖!孩子!
孩子,甄皓霖的,雪兒的!
雪兒!甄皓霖!
甄皓霖!雪兒!
……
不,不,不,不可以,雪兒,不可以的……
談晶潔的眼睛忽的一下緊張地閉上,右手的食指也連續彈動了兩下。
然,只是彈動了兩下,便再無動靜,再睜眼時,她的眸子也和先前一樣,茫然而又沒有焦點。
向汀雪出來醫院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她遇到了打包回家的李醫生。
李醫生恨恨地瞪着她:“談晶晶,你有種,不過笑到最後纔是勝利,我等着看你笑到最後。”
神經病!
向汀雪冷然一笑:“你和我的遊戲已經結束,這也已經是最後,現在怒的是你,笑的是我!”
說完,她邁步走了,把憤憤不平的李醫生丟到了身後,根本沒聽見李醫生髮狠的話:“談晶晶,遊戲不會這麼快結束,我會讓你哭,哭到你再也哭不出來!”
向汀雪走了兩個路口,纔到地鐵站,她沒有下去,而是給劉勇打了一個電話:“劉勇,我家裡的鑰匙,甄皓霖有沒有給你?”
所謂她的家,便是風鈴那套小而溫馨的房子,劉勇怎麼會不知道:“有一套鑰匙在我這裡。”
向汀雪好累,她靠在電線杆上,懶懶地說:“那你過來接我,我今晚要回家住!”
啊……回家住?
劉勇好生爲難,但向汀雪的要求,他哪敢拒絕,巴巴地開着汽車,把向汀雪接走。
路上經過超市,向汀雪還下車買了點菜,她已經很久沒爲甄皓霖做晚飯了。
雖然做得很難吃,但那也是她辛苦做出來的,他敢不吃試試!
可是她做夢也沒有想到,她和甄皓霖共同組建起來的家……
貓了個咪!
爆發了世界大戰嗎?
環視一圈,房間裡幾乎是找不到一件完整的傢俱,餐桌劈成了兩半,椅子全部斷胳膊斷腿,茶几碎了一地玻璃,沙發更慘,都看到了“內臟”……
一地的狼藉,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做飯,怎麼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