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賭石城面積很大,人來人往,集結了各地的遊客,我覺得在這裡看到的人比整個邊城鎮的人都要多。
我在門口要了一張裡面的地圖,陸少校也湊過來看。
後來,我們倆同時指着其中一間面積比較大的玉石鑑定店。
他說:“這間!”
我說:“就這間吧?”
發現彼此之間的默契時,我們相視一笑。
我說:“這回我們總算想到一塊去了,不用被你叫草包了。”
他敲了敲我的頭:“孺子可教。”
……
到了那家玉材鑑定店裡,我直接就找到了老闆,說我沒有實物,只是想了解一下玉的知識。
老闆露出爲難的樣子,我便大方地掏出五百塊錢給他,老闆見到錢就很爽快了,很快就替我找了一位看起來年紀比較大的師傅。
在對待專業性的態度上,我有一個總結:那些技術越好的,往往越是高傲,所以態度就不怎麼好。
比如我們醫院的醫生,越是權威的,醫術高明的,看起來就越是冷漠,他們也不太喜歡跟病人解釋太多,都是那些相同的病情,來來回回地解釋了幾十年,早就膩煩了,病人們只要按他開的藥單老實抓藥服藥就行了。
那老師傅見我們沒有實物,顯然不屑搭理我,態度也冷淡。
老爸經常教我,見人講人話,見鬼講鬼話,這才能聊得投機。
遇到這樣的老師傅當然不能像店老闆那樣塞錢,我擺出一副求知的態度:“師傅啊,雖然我們不是來鑑寶的,但是我有一個比鑑寶欄目還要專業的問題想請教您,不知道您是否知道。我剛剛在其他的鑑寶店請教了好多老師傅了,他們統統都不知道,所以我只能指望您了。”
我這樣一說,那老師傅果然來了興致,態度也緩和了:“哦?什麼問題呀?”
我簡單地描述祖母綠,以及提出懷疑祖母綠是出自邊城的假設,又憑印象在紙上畫出了小時候見到的那顆綠色石頭,上面是墜着一根吊墜的。我最後的問題是,那樣一顆祖母綠有沒有可能是從邊城挖出來的,僅靠地質勘探隊能不能挖出那樣的石頭。
老師傅馬上就否定了我:“祖母綠是西方傳過來的,咱們這裡包括緬甸也不會有這樣的玉質,挖不出來的,還有照你的描述,那麼大的一顆祖母綠,價值連城了都,如果在這裡發現的,肯定造成轟動了,你確定那是祖母綠?”
“我其實……不太確定,只是聽說的。”
“姑娘,我們要見過實物才能下定論的,懂嗎?我都一大把年紀了,這輩子接觸過的玉石寶石多了去,但是從來沒有聽說連城能出土這麼大的祖母綠,如果你還是堅信有,那你去問問別人,或者有人出高價從國外買回來的。”
“行,那謝謝師傅了。”
出了鑑定店,陸少校問我還要不要去其它鑑寶店問問,說那老師傅的說法不一定對,同時他表揚了我會說話,說我不愧是商人的女兒,很有做商人的潛質。
我們又找了幾家,但師傅們的說法都跟前面那位老師傅差不多。
我沒有興致再問下去,便問陸少校要不要玩賭石?他說沒那個興趣,加上職業原因,他不可以在這裡玩。
他又特意加了一句:“而且,我今天是來做保鏢的,知道嗎?我這種能力,是有能力竟選中南海保鏢的,你今天可賺大了。”
我噗地笑了:“那真是太謝謝你了,遇到你是我的榮幸,我怎麼就這麼幸運呢?我都要嫉妒死我自己了。”
“油嘴滑舌。”
……
回譚老伯家的路上還是我開車,本來從部隊對面的山上翻過去就可以到了的,但陸少校說不可以這樣,硬要開車兜一大圈。
我憑着印象開,在走錯了好幾條山路的情況下,還是沒能找對路,而且越開越偏,最後我沒實在沒轍了,把車停在一個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方直生悶氣。
陸少校沉默了好久,最後終於說話了:“要不,換我來吧?”
“可你沒去過。”
“至少方向我還是記得的,部隊後山嘛,”他笑了笑:“你相信我吧。”
我們換了位置,他調好座位,又看看方位,一邊開車一邊說:“像我們有時候在野外作戰,不可能有衛星導航,判斷位置通常是採用指針的方法,比如現在,部隊在我們的三點方向,那你那個譚老伯家就是兩點方向,就算中間隔了山,但只要按照那個方向開就可以了。”
“……”
果然,半個小時後,陸少校把車開到了譚老伯家門前的小路上。
也許是聽到外面有動靜,本來緊閉的房門突然從裡面打開了,一個人從裡面走了出來。
那一刻,我突然就驚呆了。
透過前擋風玻璃窗,我看到一個穿着藍色襯衣,臉型俊美,面色卻很是憔悴的人,他打開門的時候,也看到了我,然後便只定定地看着我。
我也看着他。
好一會兒,旁邊的陸少校問了一句:“那位,就是你的老公了吧?”
我點頭,“我以爲眼前出現了幻覺,但既然你也看到了,就不是幻覺了。”
陸少校又說:“既然這樣,那你就下車吧,他能找到這裡來,說明他心裡有你。”
我不知道爲什麼,竟乖乖地聽了陸少校的話。
打開車門,我慢吞吞地朝宋澤峰走去。
那時是下午,太陽已經落在西邊了,我走過去的時候,陽光正好照在我的臉上,我有一點睜不開眼睛。
山腳下的風也很大,白色的衣襬被風吹得飄起,長髮在風中亂飛,不知是不是風太大的原因,我越走越慢,後來突然就走不動了。
我蹲了下來,而我蹲的位置恰好是宋澤峰和陸少校之間的位置。
宋澤峰朝我跑了過來。
身後有開車門的聲音。
宋澤峰把我拉起來,再緊緊地摟在懷裡。
我聽到身後關車門的聲音。
我被宋澤峰摟得很緊很緊,幾乎要喘不過氣來了。
我又開始恍惚了,宋澤峰,他是這麼害怕失去我嗎?
我沒有掙扎,只任由他抱着,然後就聽到身後汽車發動機的聲音,聲音越來越遠,後來就聽不見了。
而宋澤峰還在緊緊地抱着我。
……
譚老伯家的簡易客廳裡,我一直盯着宋澤峰。
他從桌子下面的箱子裡拿了一瓶礦泉水遞給我,“要不要喝點水?”
我沒有拿,而是問:“你來這裡幹什麼?”
“找你。”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你以前就知道譚老伯的存在的對不對?否則,我不相信你能找到這裡,我的手機沒有開定位功能。”
“沒錯,我很早前就知道這裡,但現在是第一次來。”
“這個地方很難找,是誰帶你來的?”我一直追着問,不依不撓。
宋澤峰看着我:“如意,這重要嗎?既然我知道你所不知道的,那就說明整件事情我都是瞭如指掌的,所以你別懷疑我說的話,我讓你別查了,你就不要再查了。”
我看着他有點憤怒的樣子,然後平靜地說:“宋澤峰,你放不下我。”
“沒錯,如果你死了,我還要替你照顧你爸,這是隻賠不賺的買賣,我不做。”
“你還喜歡我的,對不對?”
“不,我只是暫時找不到更好的可以替代你的女人。”
“那你剛剛爲什麼那樣抱我?”
“養一隻貓一隻狗,久了也有感情,前一週,你帶回來的那隻狗,叫什麼沙兒的,跑丟了一天,我找到它後也抱了一天。何況,我們曾經是夫妻。”
“……”我的狗,什麼時候改名爲沙兒了?
但是,他真的不愛了嗎?
有一點點吧。
我還想跟他討論這個話題,但接下來他的話讓我再也沒有溝通這個問題的慾望了:“如意,我以後不會再容忍你這麼放肆了,從今天起,你我都不要再違背當初的契約了,我要你好好地待在我身邊,否則我不會再顧及你爸的性命了,他的藥,我說停就停,他死了對我一點損失都沒有。”
“那你不打算找那顆祖母綠了?”
“不需要你,我有的是辦法能找到,”說完,宋澤峰開始打電話,讓人過來接我們。
直到宋澤峰叫來的車到了屋前,我都沒見到譚老伯和小寶。
我忍不住問他:“譚老伯呢?還有小寶呢?”
“他們?以後不會再回來了,”宋澤峰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什麼?不回來了?”我看着宋澤峰:“你把他們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