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統領愣了一下,很快冷笑道:“我很好奇,你如今這樣子怎麼讓我死無全屍。”
徐子楨道:“你可以期待一下試試,他們任何人只要掉一根頭髮,我就會說到做到。”
季統領眉頭皺了起來,他並不是在考慮徐子楨這話是真還是假,而是當務之急該把徐子楨送去上峰那裡,這是個燙手的貨,在這書院裡自己的人手不夠,萬一出點狀況他擔待不起。
他沉吟了一下,大手一揮,手下衆人頓時收起武器,只用手將那些學子隔開,而那些學子也一下子明白了徐子楨的意思,漸漸平靜了下來,但只是平靜,並沒有退開,依然站在那裡與叛軍對峙着。
徐子楨搖頭暗歎,轉瞬又掛起笑臉,對學子們說道:“你們先該幹嘛幹嘛去,別在這裡攔着了,我是特地過來找他們的,不會有事。”
底下學子們面面相覷,有膽大的開口道:“先生不可以身犯險啊,他們……”
徐子楨笑容一收,板起臉打斷道:“說了放心你們就放心,退了吧,別浪費我時間。”
有人還要說什麼,旁邊有聽出點意思的悄悄拉了他一下,說浪費他時間,那顯然是說他來這一趟是故意的,是早有準備的,既然徐先生故意這麼做,那自然有他的用意。
徐子楨其實也沒辦法,這幫書呆子,要讓他們繼續說下去保不準有什麼難聽的話出來,肯定會說叛軍無信叛軍奸詐之類的,到時候惹毛了這個姓季的還真難說會不會動手殺人,不過看樣子還好,這裡頭還是有聰明人的,領悟了自己的意思。
有人帶頭了,那幫學子們乖乖的退了開去,季統領不願再多事,親自率着所有手下押着徐子楨而去,這些學子放着就放着,也鬧不出花來,門口丟兩個看着就夠了。
叛軍前腳剛走,這些學子後腳就唧唧喳喳鬧開了,一個個面露憤色,咬牙切齒怒斥着叛軍。
“可惜隔壁那些武學們不在,若不然這姓季的焉敢猖狂?”
“那是尚教頭早早得了風聲帶他們去了張大人處,不然叛軍怕是早就來學院拿人了,那八百可不是好惹的,當初才入學沒多少日子就敢跟着徐大先生直衝河間府殺金兵救人了,叛軍多大膽子,怎敢留他們在此處?”
“好在他們走得快,去了張大人那裡早晚能打回來滅了叛軍。”
“正是正是,咱們出去也只能添亂,還是在這裡等着吧。”
……
徐子楨坐在一輛馬車上,季統領親自隨車押送,陪着坐在車廂內,目不轉睛地盯着他,似乎怕他突然間飛了似的,徐子楨只當沒看見,一路上從車窗縫隙中往外看着,一邊看一邊嘴裡嘖嘖有聲,評論着走過的街道商鋪和他離開之前有什麼不同。
關於那些學子會不會再一個頭腦發熱出問題,他並不擔心,蔣院長和那些先生不在,以前和他熟悉的那些人也已陸陸續續離去,比如顧仲塵等人,但剛纔他還是從人羣裡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三年前他在書院內的影響力無人可比,直到今天依然是這樣,所以他相信那些老人一定會聽他的話,乖乖留在那裡等他的消息,並順便安撫其他學弟們。
現在徐子楨什麼都不想,只等着到達目的地,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如果順利的話,或許晚上還能來得及和蔣院長他們喝頓酒。
車聲轔轔,街上行人遠遠看見這隊人馬就早早避了開去,沒人願意和叛軍多話,一路暢通,沒過多久車子忽然慢了下來,徐子楨明白,到地方了。
季統領站起身,撩開車簾:“徐先生,請吧。”
“請。”徐子楨也站起身,只是身上還綁着繩索,有點不利索,最後彆彆扭扭地跳下車,差點把腳崴了。
才一下車,就看見不遠處站着一大幫人,爲首的是個中年漢子,長着一雙鷹眼,眼神深沉,一看就是個頗有心機的,在他身邊圍着二十多人,將他團團護着。
“怎麼如此對待徐先生?”中年漢子面帶不快地呵斥了一聲,看似責罵季統領,可卻沒有繼續的動作,並沒有下令去掉徐子楨的綁縛。
徐子楨順口接下話去:“對,不懂禮貌的東西,該打。”說完似是無意地掃了一眼漢子身邊的那些人。
那中年漢子倒是一怔,隨即哈哈大笑:“久聞徐先生灑脫直率,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徐子楨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問道:“劉正彥?”
“先生好眼力,在下正是。”劉正彥笑着側身一引,“先生既已大駕光臨,還請入內奉茶。”
劉正彥很客氣,客氣得一點不象是叛軍,也一點不象是把徐子楨抓來的樣子,徐子楨也不客氣,就這麼大步踏了進去,臨進門時看了一眼大門上方,空蕩蕩的,沒有掛匾額,不知道是什麼地方。
進了大門連過兩進,最後在一間廳外停了下來,一路上守衛森嚴,每一道門邊都有十幾人把守着,徐子楨心中明白,看來這裡就是叛軍的指揮所了。
這是一間很寬敞的廳,看裡邊擺設很是簡單,只有一張桌子,桌子兩側各有一張椅子,其他的什麼都沒有,徐子楨被帶了進來,劉正彥往上首坐了下來,卻沒有招呼徐子楨,身上的綁縛也不給他去掉,就讓他這麼站在了廳中。
徐子楨也不在意,站就站着,臉上的笑意不減,就這麼看着劉正彥,兩人都沒說話,只是這麼對視着。
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接着門被推開,有人走了進來,並繞到徐子楨面前站定,和他來了個臉對臉。
徐子楨樂了,這張好像誰都欠他銀子似的臉正是苗傅,三年沒見了,還是那副德性。
“苗大人,好久不見。”徐子楨先笑着招呼了一聲。
苗傅沒笑,只看着他,片刻後冷冷地道:“徐子楨,我不知道是該佩服你好,還是該笑你膽大包天,竟敢單身一人進城。”
徐子楨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苗傅身邊同樣有好幾個護衛,貼身跟着他。
“應天府也算是我的地盤,有什麼敢不敢的,你看,就算我一個人來了,你們敢拿我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