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死者慟哭

鎮魂石本是冥界中的鎮魂樹所結出的果實,吸納靈魂、拘束靈魂對它來說是如同本能一樣的能力,被囚禁在魔比斯迷宮中的這顆鎮魂石(或者說是“居住”,要更加恰當一些)或許是世界上唯一一顆開了靈智的鎮魂實,從擁有靈智的那一刻起,它的能力便已不限於吸納、拘束靈魂,而解讀靈魂便是以此爲基礎延伸出來的一種能力。

這種能力太過強大,就算是承受着神煉石的干擾,也能擴及大半個魔比斯迷宮。

帶着某種好奇,鎮魂石向烏魯的靈魂伸出了看不見的手,試圖將其靈魂解讀,然而它剛剛將思感延伸入內,卻像是碰觸到了禁忌之物般,瞬間發出悽慘的悲鳴,眼眶周邊的根鬚混亂舞動,整隻眼睛似是受到了驚嚇一般迅速閉闔,卻是再也不敢與之接觸。

但是它的舉動卻切實地觸動了烏魯的靈魂。

關於安娜的記憶迅速幻滅,烏魯的意識突破了時間的枷鎖,輾轉到靈魂的深處,將塵封已久的記憶驟然揭開。

……

依舊是南荒大漠。

灼熱的南風捲起乾燥的黃沙,將雜亂的足跡掩埋,卻掩不去那猖狂陰鷙的笑聲。

鮮紅的血液被飢渴的沙礫吸乾水分,很快只留下鐵鏽般的顏色,然後……隨着黃沙一同翻滾、消弭。

荒漠中,又少了一座沙城。

血紅的烈日在蒼穹之上俯視着殘留下的沙城廢墟,即使是黃昏將至,也沒有半點退縮的意思,道不盡的猙獰和毒辣。

斷壁殘垣交織成破碎的陰影,浮現絕望神情的屍體仰望着天空,似乎是在向神明做最後的祈禱,又像是飽含怨毒的詛咒。

然而它們終究只能靜靜地等待水分被吸乾,骨骼被腐朽,在時間的偉力下與沙礫同化。

即使如何的不甘心。

“咔嚓、啪嗒……”

廢墟的一角傳來輕微的,但確實存在的聲響。破爛不堪的厚布帳篷一點點被撐開,半截身子被帳篷壓住的屍體緩緩翻了個身,露出了蜷縮在下面的小小身影。

矮小瘦弱,只剩下皮包骨的男孩扶着旁邊的支架緩緩站起,然後一步一步地向廢墟之外走去。

男孩看起來只有七八歲,纖弱的身體似乎稍大一點的風就能將其吹倒。

被斷裂的木杆絆倒,不小心踩入被高熱結晶化的沙坑,又被殘破的屍體絆倒。他依舊緩緩地站起身了,然後繼續,一步一步地向前走,於沙地上拖出兩列淺淺的足跡。

他的眼神空洞而無神,早已經失去了色彩,乾裂的嘴脣不住地開合,卻發不出一點聲音,骯髒的手臂僵直地垂下,如同墳墓中爬起的亡靈。

烈日下的影子越拉越長。越拉越長,似乎永遠沒有終結之時……

早已模糊的意識終於散去,身體像是竹竿一樣的直直向前摔倒。隱隱約約似乎聽到了什麼聲音在耳邊迴響……是……妮兒麼……

“烏魯,還有幸存者,那邊還有幸存者!是個孩子……到此爲止,記憶中斷。

隨着烏魯的精神力與神力雙雙陷入枯竭的邊緣,空間的封鎖終於無法維持,世界發出瞭如同玻璃破碎般的“咔咔”聲,一切再次恢復了正常。

殘餘在空氣中的,只有從烏魯身上不斷外溢而出的恐怖威壓,那是能讓人身心發寒。墜入深淵的威壓!

想要上前查看烏魯狀況的修兵,在空間封鎖解除的瞬間,因爲慣性而向前走出幾步,但等他回過神來,卻像是躲避瘟神一般暴退了回去。竟是撇下了另一邊的哈姆,轉身便逃入了通道的深處。

“廢物!”

望着修兵瘋狂逃竄的背影,哈姆狠狠地咒罵了一聲,卻沒有如他一般的逃走。

儘管哈姆的眼神中依舊殘留着恐懼的色彩,但他更加明白一件事——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

無論是那封鎖空間的能力,還是從烏魯身上散發出的恐怖威壓,都讓他感到驚懼不已,但也正是如此,才讓他下定了將其斬殺於此的決心!

在哈姆看來,烏魯無疑是擁有妖孽般天賦的人,而他現在的狀態,就和那些逆天的神魔器具覺醒之時的場景異常相似,但是在記載中,空間與秩序之神達克法拉應當並未隕落纔對,難道是其他掌握空間類權能的神明的殘魂?

不管如何,擁有空間掌控能力的神器,就算是中位神器,也比那些擁有上位神器的神眷者更具威脅!

若在此刻不趁機斬殺了烏魯,日後定然不能安心,放虎歸山的事情他從來沒有做過!

這樣想着,哈姆稍微向前逼近一步,滔天的魔氣便是從他身上爆涌而出,緊接着兩輪泛着暗藍色的魂相在身後浮現,純粹至極的魔性氣息急速擴散。

一旦召出魂相,哈姆便感覺到輕鬆了許多,他將手中軟劍筆直地指向烏魯,身後的兩輪魂相緩緩旋轉,逐漸交疊在一起。

其中一輪魂相顯現的是尖嘴獠牙、滿頭海藻、面貌醜陋的人魚,那是海洋的惡魔潔兒瑞希,相傳是正統的深海美人魚轉化而成的惡魔,因爲被愛戀的人類男子所欺騙,被身爲第三者的女人用濃硫酸毀去了容貌,這纔將靈魂出賣給魔主,換取了復仇的力量!

雖然最終成功復仇,卻也因爲心靈的空洞,而在落日的餘暉下結束了自己短暫的生命。

另一輪魂相則是相對普通的巡海夜叉,算是惡魔中的下層種族。

兩輪魂相交疊的一瞬間,哈姆的氣勢頓時暴漲了三分,他手中的軟劍輕輕震顫,如水般的波紋擴散了開來,空間中逐漸唱響了悲慟的哀樂,那是潔兒瑞希臨終前留下的魂之輓歌。

暗沉的藍光逐漸在軟劍的尖端凝聚,隨着時間的流逝越變越深,最終形成純粹的黑色。

這是對權能之力的一種應用方式,無論是神使還是魔使,都不一定能領悟適用於戰鬥的權能,但使用這種方式,卻能將權能化爲純粹的能量,發揮出毀滅性的威力。

其實弗朗西沙城的那位二轉魔使,使用的也是同一種方式。

當魂之輓歌唱響了最後的篇章之時,哈姆的眼睛也眯成了一條縫隙,他左腳踏前一步,持劍的右手隨之後撤,等力量醞釀到極限之時,宛如閃電般疾刺而出!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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