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慕鬱笙的話，寒澈有些茫然。
塵封的記憶卻一點點鬆動，隱約記起年少時，慕鬱笙曾經試探過問他：“阿澈，你母親身體不太好，爸爸工作也忙，沒法好好照顧你，爸爸重新找個媽媽給你好不好？”
他當時脆弱又敏感，瞬間敵視起慕鬱笙來。
那時他雖然小，卻也明白，母親是不能換的。
後來他一度以爲慕鬱笙背叛了母親，如今才明白，他是想要把自己留在身邊。
慕鬱笙似乎也回想起小時候的事，臉上流露出一抹溫柔，輕聲道：“你剛出生的時候白白胖胖的，像是觀音坐下的小童子，格外的乾淨漂亮。”
“我還記得第一次抱你的時候，你閉着眼睛，沒有哭，格外乖巧。”
“後來你一天天長大，每次帶你出去你便咯咯的對着人笑，時常能混上一大堆的零食糖果回來。”
寒澈的思緒也在飄遠。
那段時間，大概是他最快樂輕鬆的一段時間吧。
等到後來再大一些，他便時常會聽到別人嘲諷他的母親是個瘋子。
年少的孩子還很稚嫩無知，可無意的疏遠和排除卻格外傷人。
他幾次因此和人打架，母親卻從來不會偏袒他，只會不滿的指責，甚至眼底帶着厭惡和不喜。
旁人因此也會更加變本加厲，指責他沒有教養。
他變得敏感而倔強，漸漸明白他們都喜歡乖巧安靜的孩子。
他便漸漸變得懂事，努力想成爲他們喜歡的樣子。
若說那段時間最快樂的，便是等着慕鬱笙下班。
雖然他總是很忙，忙到他總是很少見到他。
可他卻還是滿心的期待。
因爲他總會把自己高高舉過頭頂，會讓他在脖子上騎馬，會給他講故事，會給他帶禮物買喜歡的玩具。
是啊…如今想來，那些都是他偷來的幸福和快樂罷了。
慕鬱笙再度開口道：“阿澈，我和你說這些，只是想告訴你這個世界上還有人在愛你。”
寒澈失神的看向他，面前的男人成熟英俊，器宇軒昂。
而此刻，正滿眼擔憂的看着他。
寒澈試圖扯出一抹笑容，可扯了扯脣角卻以失敗告終。
他那樣的顯赫逼人，可他不過是一個骯髒的存在。他曾做過那麼多傷害他的事，如今又有什麼資格再去肖想呢？
似乎看出了他所想，慕鬱笙溫聲開口：“你知道麼？當年你第一次開口叫我爸爸，我是有多歡喜，只想着以後你長大了，也一定要這樣叫我才行。”
寒澈眼角酸澀，一串眼淚再度不受控制的從眼角滾落，像是被人遺棄的孩子。
慕鬱笙起身伸手將他抱住：“阿澈，只要你願意，我永遠是你父親。”
寒澈指尖輕顫，生出一種想要回抱住他的衝動。
可是…可是一想到自己的父親是那樣的人，想到自己是那麼骯髒的存在，想到母親眼底的厭惡和排斥，一瞬間，他又開始瑟縮。
慕鬱笙再度沉聲開口：“阿澈，你要知道，人這一生可以做出許多選擇，可唯一無法選擇和決定的東西，便是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