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圍觀的店門口,有一個身穿黑袍的邋遢道人,正被店裡掌櫃拉着不放。
“本店小本經營,概不賒賬,道長還是付了錢再走吧。”
那道人鬚髮花白,滿臉褶皺,望着那掌櫃笑道:“施主何須如此,不過是一頓飯罷了,何須如此小氣。
貧道今日身上沒有帶錢,不若用這一道靈符換你這頓飯錢如何?”
說着,這老道雞爪子似的老手從腰間取出一張皺巴巴的符紙,上面歪歪曲曲彷彿鬼畫符一般,畫着一些讓人看不懂的東西。
“那不行。”
掌櫃的聽了道人的話語,低頭一瞧那張皺巴巴的黃紙裁剪的符紙,頓時連連搖頭:“這符紙還是道長自己留着吧,小店可供奉不起這些東西。
非是我小氣,倘若道長只是吃些素菜素面也就罷了,我也不會與你斤斤計較,可你這一頓飯吃了我數條大魚,飲了兩罈老酒,若是來的客人都像你這般,我這店可就開不下去了。”
“罷了罷了。”
老道士眼角撇了撇人羣,發現有幾個年輕修士也都被吸引了過來,正在饒有興致的圍觀,顯然都是初出茅廬的小輩,看什麼都稀奇。
他長嘆一聲,道:“貧道如今身上確實沒有銀兩與你,這樣吧,你取一盆水來,我將吃下的那幾條魚再給你變出來就是。”
“胡說,魚都已經被你吃下肚了,還怎麼變得出來?”
掌櫃的滿臉不信:“我告訴你,我們昆城也是有修士的,法術我們也見過,你可不要用障眼法糊弄我,不然我就去報官,到時候小心被抓了去破了你的邪法。”
“呵呵,無知之輩,焉知貧道法術之神妙。”
老道輕輕一笑,也不跟這掌櫃的計較,只是催促他快去端一盆水來。
那掌櫃的將信將疑,衝着店小二使了個眼色。
很快,店小二就端了一個大木盆出來,裡面盛放了大半盆的清水。
道人掙脫了掌櫃的拉扯,伸手從腰間抽出一把寶劍,頓時就將那掌櫃的和店小二給嚇了一跳。
“你你你……你要做什麼?”
胖掌櫃有些哆嗦,心說這道人莫不是想要行兇?
他望着道人手中的那把劍,長約二尺,靑虛虛的劍身猶如一汪秋水,泛着沁人心脾的寒氣,隨着劍身出鞘,周圍數丈空間氣溫陡降,好似進入了寒冬臘月一般。
“莫怕莫怕,且看貧道施法!”
道人口中說着話,手中劍光一引,就見店裡其中一張桌子上被吃的乾乾淨淨魚骨魚刺排着隊飛了過來,鑽入那盆水裡。
隨後就見那道人將手中泛着青芒的寶劍伸入水中,順着一個方向攪動了起來。
就在衆人看的莫名所以的時候,突的就聽噗通一聲,木盆中有水花泛起。
衆人連忙伸長了脖子瞧去,就見那木盆當中原本幾條只剩下魚刺的魚骨頭,竟然變成了活魚,一個個活蹦亂跳的,很是歡快。
“這……”
掌櫃的擡起衣袖擦了擦被濺到臉上的水珠,驚疑不定的伸出手指點了點木盆中的魚身,觸感真實,這竟然真是幾條大草魚,而不是被這道人以障眼法糊弄了。
人羣中,秦風微微一笑。
想來這老道施展了什麼搬運之法,從其他地方挪移過來了幾條魚兒。
至於說他能將已經被做熟了又被啃得只剩下魚骨魚刺的魚兒復活,這等手段即便是當真存在,也不可能出現在昆城這小地方。
就算是活死人肉白骨的手段,也得讓那骨頭上還有幾分生機才行,這等都已經燉的酥爛泛着鹹香的魚骨頭,要是還能生出血肉,纔是見了鬼了。
“道長法術精妙,我等佩服。”
另一邊,幾個年輕人走了出來,向那道人拱手說道。
“呵呵……”
黑袍道人輕輕一笑,將劍入鞘,回了一禮:“讓幾位見笑了,貧道實在是囊中羞澀,不得已這才賣弄幾分手段。
貧道浮雲子,不知幾位小友如何稱呼?”
“我等乃是鐵嶺郡城趙家子弟,我叫趙驚雷,這是我本族的幾個兄弟……”
隨着領頭的那少年介紹一番,人羣中的秦風頓時眼睛一亮,沒想到這少年竟然會是鐵嶺趙家的公子。
趙家乃是鐵嶺郡城第一世家,家族勢力龐大,據聞還有一位金丹巔峰的老族長坐鎮,可不是昆城秦家這樣的小家族能夠相提並論的。
這幾個年輕人在郡城待的無趣,就想外出走動歷練一番,恰巧聽說昆城出現慘案,有不少修士都來這裡查探。
他們這幾個小輩初出茅廬,又自持有幾分本領,這才相約一起來昆城耍耍,順便破了昆城的案子,讓家中長輩們知道他們並不完全是紈絝子弟,還是有幾分本事的。
“原來是趙家公子,難怪貧道看幾位氣質不凡,果然是大家族子弟。”
浮雲子一番恭維的話語,頓時就讓這幾個入世未深的年輕人飄到天上去了。
“早就聽聞趙家老族長修爲高深,據說已經快要突破紫府境的修爲了,當真令人好生羨慕。”
“浮雲子道兄,你這消息已經過時了。”
趙驚雷一臉故作矜持的樣子,說道:“我家老祖宗數月前就已經開始閉關了,不出意外的話,過些年等老祖出關,我們家就有紫府修士坐鎮了。
哼,到時候,我倒要看看範家那小子又如何跟我鬥!”
“啊?趙家老族長竟然已經開始閉關準備突破了?”
浮雲子連忙拱手:“看來要恭喜趙公子了,以後鐵嶺郡城的幾大世家,定然要以趙家爲主了,以後貧道去了鐵嶺郡城,還要多多仰仗趙公子照顧了。”
“好說好說。”
趙驚雷滿意的笑道:“浮雲子道兄應該也是來昆城查案的吧,不知可有查到什麼線索?
我等兄弟來這裡也有兩天了,結果卻是一無所獲,就這麼回去,實在心有不甘。”
“這樣啊!”
浮雲子左右瞧了一眼,秦風見他鬼頭鬼腦的,於是在他看過來之前,就躲在其中一個漢子身後。
他年齡不大,身形還沒有徹底長開,稍微往後一縮,整個人就躲在了那大漢的身後,不露痕跡。
老道見人羣中除了這幾個少年外,再無其他修行人,這才放下心來,神神秘秘的湊到了那幾個年輕人身邊,壓低了聲音說道:“要說線索,老道我這裡還真有一條。”
“哦?”
幾個年輕人聞言,頓時大喜過望:“道長快快講來,倘若當真抓住了那邪修,我等兄弟也不貪那點獎勵,所有獎賞全部歸你,只需要將擒拿那邪修的名頭算在我等頭上就行。”
“如此,老道就多謝了。”
浮雲子聞言,臉上笑意更濃了幾分:“先前老道在來的時候,就發現城西十里處有些異樣,只是擔心自己實力不夠,萬一被那邪修害了性命可就不妙了,所以這纔沒有貿然行動,想找幾個志同道合的道友一起出手。
趙公子若是願意出手相助,區區邪修當然是手到擒來,等公子一舉擒拿了那邪修,定能揚名郡城內外。”
這話一出,頓時就讓那趙公子笑開了花。
“好說好說。”
趙驚雷滿臉笑意,就好像他已經擒拿了那邪修一般,腦海中已經在想着回到郡城後,到百花閣應該如何向那些姑娘們吹噓自己的本事了。
“只要抓住了那邪修,我請浮雲子道友去郡城好好逛逛,所有的花銷,全部算在本公子的頭上。”
“哎喲,趙公子果然大氣。”
浮雲子滿臉巴結的笑意,一邊說着恭維的話語,一邊伸手示意趙公子等人隨他離去。
秦風看着這幾人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
他覺得,那自稱叫做浮雲子的老道,應該是一個騙子,想要從這幾個世家子身上騙取一些好東西。
也就這些涉世未深的世家子,纔會這般輕易上了別人的當,秦風雖然在修行界也沒有什麼閱歷,但他終究還有着前世的記憶,並不能把他完全當做少年人看待。
雖然他自身並沒有經歷過什麼仙人跳之類的騙術,但也見識過一些精妙的騙術手段。
這世上哪有什麼天上掉餡餅的事情,真的出現了,也得小心這餡餅裡是不是還套着陷阱呢。
這要一不小心陷進去,極有可能就會大出血一次。
不過,這浮雲子老道膽子倒是不小,居然敢坑鐵嶺趙家的小輩,就不怕事後被趙家問責?
還是說這老道是個四處遊歷的主,坑了趙驚雷等人一次後,轉身就走。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趙家恐怕也沒辦法捉住他了。
趙家的實力雖然不弱,但主要是在鐵嶺郡城發展,出了鐵嶺郡,他們家也算不上什麼大勢力。
秦風沒有再理會此事。
無論浮雲子還是趙家的幾個年輕人,修爲都在他之上,這些事可不是他一個剛開始修行的菜鳥能管的。
真要壞了那浮雲子的好事,說不定這老道就會給他來上一劍。
自己這小身板,還真扛不住對方那把寒氣逼人的寶劍。
秦風隨着四散的人羣散去,在城中逛了半天,又遇到了不少的修士,不過並沒有其他熱鬧可瞧。
畢竟大多數修士都自重身份,可不願意讓普通人瞧了笑話去。
傍晚,秦龍一臉陰沉的回了家,這讓秦風看的一愣。
這幾天因爲並沒有再出什麼案子,所以秦龍已經恢復了正常,怎麼今天這臉色又給拉了下來。
“爹,不是說那個邪修已經不敢作案了嗎,何況還有郡城派來的那位前輩相助,就算最終沒有抓住那邪修,讓他給逃了,責任也不在您身上,您還在擔心什麼?”
“你不知道。”
秦龍皺眉說道:“這幾天雖然沒有孕婦再被殘害,但卻有修士慘遭毒手。”
“修士?”
“不錯。”
秦龍沉聲說道:“其實從前天開始就有修士遇害了,只不過那些修士遇害的地方較爲隱蔽,再加上又被那邪修刻意掩埋。
若非最近昆城來的修士較多,四處探查,湊巧發現了幾處修士遇害的地方,我等還不知道這回事呢。
這事因爲只在少數修士的圈子裡流傳,所以普通百姓並不知道這些,這纔沒有引發什麼亂子。”
說到這裡,秦龍看了兒子一眼,又道:“在那邪修被抓住之前,你這段時間最好不要外出,雖然說你身上並沒有什麼值錢的法器靈石,但也說不準那個邪修只是想要殺人害命修煉邪功。”
“這麼嚴重?”
秦風頓時嚇了一跳,看來自己以後還是老老實實的待在家裡最安全。
“哼!”
秦龍心中顯然有些怒意:“那個邪修其實就隱藏在最近來昆城的修士當中,只不過這傢伙精通易容之術,可以變化容貌,這纔沒有被我等找到。
其實,那些被害的修士,經過我們仔細探查,發現他們在遇害前,都曾跟人接觸過,據一些百姓說,曾看到他們被一個修士花言巧語的騙去了某些地方,那些修士恐怕也是因此才丟掉了性命。
當真是貪心不足,爲了衙門裡的懸賞,居然就輕易相信了別人的話語,白癡的厲害。”
“呃……”
聽到這裡,秦風微微一愣,腦海中不由得想起了白天自己在城裡見到的那一幕。
“爹。”
他吞了吞口水,說道:“也許,我發現了那個邪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