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園漫步
隔着花廳的大門,聽着顧英亭……恩,現在是該叫湛盈婷亦或宛寧公主了……聽着她絮絮叨叨又哭又笑的,足足大半個時辰,幾番勸慰又幾番保證,反覆再三的確應四日後便可讓她進了寢殿看望皇后了,總算是將人勸離了坤羽宮。
坐在中途讓小桃特意搬來的墩椅上,倚着廳門,我不禁長長吁了口氣,這安慰人的活計真是比連看十幾個病人還辛苦,至少不是自己這樣不善言辭又少有耐性的人能勝任的!
擡手揉了揉微痛的額角,緩了片刻,方起身喚過站在一旁直打瞌睡的丫頭擡了椅子離開。
回房灌了整整一壺茶,微打了個盹,我復又帶着小桃繞去寢殿後面被隔離開的兩間下人房看過那兩個被染了病氣的宮女。這兩個宮女的症狀比起皇后可就要好得多了。一番查診,待閒下來時竟已是晚膳時分了。
依舊是兩個小太監恭敬地提了膳盒來,依舊是精緻繁盛卻與之前絕無重樣的菜餚糕點。
哎,也許在這皇宮中最幸福的便是這用膳的時候了!當然,對我這個剛住進宮一天的人來說,可尋的樂趣倒是很多。
匆匆用過晚膳,倚在竹榻上饒有興致地翻看着昨夜尚未看完的幾冊孤本,這便是我所發現的樂趣之一了。
小桃一早被我打發去歇息了,不然要她看到我擅自翻動皇后的藏書,定是又要在耳邊念上個天昏地暗了。說起來,昨日在看到這一室書卷的瞬間,我竟對被禁在這皇宮裡反有了一絲的竊喜?
單看這滿室的藏書真的很難想象是一國皇后的書房呢。除去一些史書、諸子和雜文傳記,竟有很多是當世才女也不會看的天文歷譜、五行數術甚至兵法韜略,只是好象已塵封了很久。放在最前沿、經常被翻閱的到是一些詩賦、曲譜還有幾本佛經。
卻是便宜了我,雖然我感興趣的只是其中一些傳記和史書,但能選到幾卷自己喜歡卻於民間看不到的珍本真的很興奮。昨日點着燭燈堅持到三更一氣看了十幾冊,直到眼前模糊的再也看不清字跡方不捨地放了回去。
用了大半個時辰將兩冊昨夜沒有讀完的兵書翻看了一遍,我擡手揉了揉有些酸累的眼睛,回味思索了片刻,方一面舒展捶捏着四肢一面起身至架前將書仔細的按原位放了回去。
唔,書是看完了,可時辰卻尚早,有些後悔昨夜一口氣將書看了個大半呢。
蹙眉在房內轉了一圈,走至窗前時側頭向外望了一眼,卻見正是月華滿天。突地想到寢殿西側那座獨屬坤羽宮的皇家花園,不禁心癢,我索性提了一盞小巧的琉璃宮燈獨自出屋往西面踱去。
坤羽宮後進的這座小花園,與花廳之間僅一影壁相隔。沿花廳西側一直通到寢殿,雖不是很大,卻精緻纖巧、極具匠心。假山亭閣、小橋流水,曲徑通幽處各色名貴花卉爭奇鬥豔,芳香幽蘭、醉人心脾。
我提着宮燈從寢殿西側的月洞門而入,沿着這幽幽小徑漫步在滿園浮動的暗香間。
此刻正是賞夜時,長空澹澹、滿月如盤,恬淡的月色如柔紗般灑落,泄下一地的銀霜,眼前的景緻亦都籠上了一層朦朧的清輝,如真似幻,宛若人間仙境。步行其間,不免癡癡陶醉在這天地一色中。
當我從這花香月融中回過神來,已是站在與花廳相隔的影壁前了。而另我回神的卻是花廳那一側傳來的幾聲急切的敲門聲。一時間,人不免微微有些怔忪。
尚來不及感嘆剛剛那一刻好似物我兩忘的心境。影壁另一側又低低傳來了幾句簡短的對話聲,相隔稍遠聲音模糊聽不真切。可在這樣的夜晚卻仍顯得很是突兀。不知道是什麼人竟會這個時候來敲殿門,難道有什麼重要的事要傳稟?
搖搖頭,沒有多想,我轉回身打算去園深處的亭閣坐坐。可,尚未擡腳轉瞬卻聽到一聲推動大門的‘吱嘎’聲!
咦?我不禁微微詫異,這花廳的大門除有皇上和或皇后的口令,任何人都是敲不開的,即便后妃甚至公主都無例外,此刻入夜而開,難道是皇上突然回宮了?
輕輕熄了手中的燈火,我放輕了腳步轉身隱於影壁旁的矮叢後。
這座花園與寢殿前廊間沒有磚砌花牆,只是以灌木、矮鬆作隔,蹲身在後面,可依稀透過枝椏間的空隙看到另一側的迴廊。
剛剛將身形隱好,便見一道身影由花廳內轉出,步履匆匆向着寢殿去了。我忙屏了呼吸偷眼望過去,可到底相隔的有些遠,又有叢叢枝椏作擋,夜色里根本看不真切,只模模糊糊地看到一個影子,應該是個男子,而且莫名的有些熟悉。看他不過隻身一人,連個燈籠都沒提,想來應不是皇上?
蹲在原地凝眉想了片刻,直感到腿都微微痠麻了也沒想出個所以然,卻少有的讓我越發起了一分好奇。見那個身影早已轉過彎角不見了影子,索性繞過了影壁,直接去花廳找小德子問個究竟。
“什麼人?”小德子剛剛將大門重又關攏,聽到腳步聲回過頭大聲問了一句。
“小德子嗎?”我淡淡應了一聲,走到他近前。
“呀,是林先生啊……”看清是我,他忙俯身施了一禮,彎着腰笑道:“這麼晚了,先生還沒歇息呢。”
“恩,見月色好,出來走走。”笑了笑,我簡單的答了一句,沒在多繞圈子直接點話道:“方剛在花園那側,聽到這花廳的開門聲,便好奇着過來瞧瞧。”
“先生真是好興致,”小德子笑着奉應了一句,機靈地順着我的話道:“纔剛那是瑄王爺進了寢殿。”見我微有不解的樣子,又低聲接了一句“娘娘病時,瑄王爺正去了城外忙差,今日這是剛趕了回來。”
瑄王?皇后所出第二子,華國現序位上的三王爺?
這皇家與一些當權大臣的資情我進都城前也仔細作了打聽,能知到的當然不多,大都是些檯面上衆所皆知的事。
這華國目前在世的七子九女中,除璃王、瑄王已在宮外建府,四個公主嫁出宮門外,其餘幾位因年齡尚幼,都尚住在宮內。而這璃王、瑄王加上宛寧公主都是由皇后所出,也是最得當今聖上賞識與寵愛的子女。
只是兩位王爺這幾日裡恰巧都不在都城,晌午時我還聽湛盈婷不斷抱怨着她的父皇與兩位皇兄呢!到這晚間人便已趕回來了。
不過,我不解的卻不是這個……
“即便是王爺,沒有御令也是進不得寢殿吧?”
這纔是我奇怪的地方,寢殿的大門是皇上御口親封的,要是這般容易打開,湛盈婷也不用在殿外鬧上幾日了。
“啊,先生您是不知,這瑄王爺可是有着皇上特賜的御用金令,在皇宮內沒人能阻攔的。”小德子滿臉堆笑地回道。
看他的表情這也是宮內盡人皆知的,算不得秘密。看來這位瑄王爺倒是很得今上信任啊,而且權利也是不小。只是以前都沒怎麼在民間聽過這位王爺之名呢,百姓們交口相讚的從來都只是璃王……
呵,搖搖頭不禁覺得好笑,收回了全然沒必要的思量。
這瑄王也好、璃王也罷,全然與自己沒有任何關係,最多不過似兩條相交的直線,交點過後,不可能會有再一次的相遇,我費心思想這些又作什麼?
擡頭看了看天色,與小德子招呼過,我略想了想還是慢步回了花園。
話說,俺家男配啥時才能出場呢~~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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