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春意一直覺得聞瑞意是她眼裡的天之驕女,樣樣出衆,在聞府極其受寵愛。聞素意,那只是裝飾精美土坯子裡的一朵鮮豔奪目的花,她是金玉坯子裡頗有素養的名花。同一年,聞府的兩朵花,一朵進世家名門,一朵將落進耕讀書香人家。
花朵開得美,移了地方,還能不能繼續的美下去?眼下,聞素意回孃家兩次,都顯得格外張揚美麗無可媲美,遠勝過在府裡候嫁的聞瑞意。聞素意回孃家,都要鬧出大的動靜,好象就怕無人知曉她錦衣歸家一樣。她的姨娘,跟着氣盛起來,近來大廚房按往常的規矩,三菜一湯,那姨娘從中還能挑揀出長短,氣得管事的聞二夫人就跳腳起來。聞二夫人管了大廚房,又許各房開了小廚房,她的內裡小有進帳,心氣平和許多,纔沒有去跟一個姨娘計較。
聞春意只覺得如同聽戲一般,盼着聞素意時不時來聞府轉一轉,把這一池水,能攪得再混一些,就無人有閒心來觀注四房的動靜。聞雪意是四房消息最靈通的人,她常和金氏說着聞府裡的動靜,金氏聽後常常冷冷一笑,說:“大小姐用力作吧,趁着年輕貌美,還能跳蚤兩年,她姨娘跟着可以跳上兩年。過後,大夫人縱使不介意她,二夫人也不會忍她繼續挑事。自願做姨娘的人,有幾個是真正聰明的人。
我姨娘說,做了姨娘,就是把刀塞到主母的手裡。除非主母是難得的懦弱人,一般的情況下。姨娘比奴婢還要下賤。”四房沒有姨娘,可是別的房卻是有姨娘。何況聞朝青的生母,就是一個姨娘。聞春意從金氏的話裡。多少聽出金家的喬姨娘,當年大約是有苦衷,纔不得不走了姨娘這條路。難怪金氏的語氣裡,提及金老夫人時,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聞雪意低聲提醒說:“娘,聽說那位非常寵愛大姐姐,爲她散了家裡的通房。
現在王家的風聲,都說大姐姐非常受一家人寵愛。”金氏嘲諷的一笑,說:“你就當聽聽笑話吧。王家那樣人家裡的男人。家風比金府的男人,還要來得爛。你們那位大姐夫,年紀小小就在女人堆裡自由來去,他驅逐通房,討好了你大姐姐。等到你大姐姐有孕,他又會再有貌美通房頂上。”金氏和聞雪意避着聞春意和聞秀峻兩人說話,只是那兩個小的,分明是藉着做事,好奇的聽着她們說話。
聞瑞意近來常來向金氏討教繡活花樣。聞大夫人偶爾也會跟着一塊來。聞春意和聞秀峻在金氏的暗示下,常會避到後院去玩耍。金氏大約因爲聞素意的事情,面對長女時,她又多了一份心思。就怕女兒年紀又小。見識淺,容易被面上的繁華迷了眼。她藉着聞素意和聞瑞意姐妹的親事,反而想多說一些事情出來。她擡眼瞧着趴在那裡看畫冊子的聞春意姐弟。開口說:“雪意,你大伯母那樣的人。她和她孃家嫂子精心爲你二姐姐挑選出來的女婿,怎麼會差過大小姐和她姨娘一塊選的人。世家嫡出的女子。原本就有見識,何況她們還主事多年。
比起我們這樣長年被關着的庶女,她們早早就能看透一些事情。二小姐是她們珍之又珍的孩子,她們是真心的疼愛她,纔會爲她選了一門瞧着是下嫁的親事。我聽你大伯母說,那家人,家境平平,子嗣不旺,但是奇怪的是,男子都不重女色,連爲子嗣納妾的藉口,都不屑用上一用。這纔是你大伯母不顧一切都執意要成全這樁親事的原由,她爲女兒的幸福,盡了最大努力。”
聞雪意詫異過後,一臉羨慕的神情說:“二姐姐不是那種浮華的人,她嫁給二姐夫,一定能過好小日子。大哥和大嫂都不是小氣的人,他們也不會讓二姐姐日子過得艱難。”金氏好笑的瞧着聞雪意說:“楊家家境那有大小姐說的那般差,最多是不喜歡家裡用下人,要求你二姐姐嫁過去,身邊服侍人,不能超過太多,最好是有力氣的下人。我聽你大伯母說楊家送來的禮品,都是周到實用的東西。”
聞雪意驚訝起來,聞瑞意身邊跟隨大小丫頭就有六個,沒有一個是有力氣的人。院子裡僕婦四個,同樣瞧着也沒有什麼力氣。金氏笑瞧着聞雪意,低聲說:“你以爲你二姐姐爲何愛跑我們這裡來,她是來學着先習慣身邊沒有人守着服侍。”聞府幾房人,只有四房的人,不喜僕婦丫頭們候在房裡,習慣有事自已做。就連廚房的事,金氏都要帶着聞雪意一塊上手,哪怕別的房笑話四房寒酸,聞朝青和金氏都不曾改過行事。
聞春意聽金氏母女說了一個大概後,她也沒有心思往下聽去。不管是聞素意還是聞瑞意,她們是隔房堂姐妹,年紀相差大,相處的機會少,沒有機會建立起什麼濃郁姐妹之情。聞春意帶着聞秀峻去後院裡淋水摘菜。後院的菜,已經能拔長得快的品嚐了。姐弟兩人到了菜地邊上,把彼此覺得能吃的菜摘了下來,放到竹籃裡面。僕婦瞧着他們摘菜,感覺到他們摘得夠用時,便會上前來阻一阻,姐弟兩人會停下手。
聞春意姐弟在僕婦的幫助下,給幾塊菜地淋了水,姐弟兩人提着竹籃才往回走去。三丫和四丫一臉不安的跟着後面,低聲說:“小姐,少爺,還是由我們來提菜吧。”聞春意和聞秀峻兩人拖着竹籃往前走,也沒有心思去理這兩人。兩個僕婦在後面瞧着他們兩人,輕搖頭不已,誰家小姐和少爺都沒有這兩人這麼的自立,凡事能自已行,絕對不會去勞動別人的雙手。
聞春意和聞秀峻要去看花壇種的藥草,才把竹籃交到三丫和四丫的手裡。聞秀峻還一再招呼說:“你們把菜送到廚房去,一路可要小心的提着,絕對不能漏一根菜出來。”三丫和四丫用力的點頭,兩人合力提着菜慢慢的挪着走。兩個僕婦有些好笑的瞧着不放心的聞春意姐弟,三丫和四丫兩人至少還把竹籃提起來,這一對姐弟可是拖着竹籃走的。花壇種的藥草,生得極其的慢,要說菜是一寸一寸的生長,那麼藥草就是一分一分的生長。
聞春意和聞秀峻兩人看過藥草之後,慢慢往前面轉去。做爲孩子的他們,這一天到晚的最大的事情,就是去後院照顧菜地。原本他們照顧的還有花壇裡的藥草,只是聞朝青說精心照顧的藥草,遠不如野生的藥草效果顯著,讓他們還是少去打理藥草。這一對小姐弟不得不放棄那個美好的拔苗助長願望,由着藥草在花壇裡自生自長。現實是用來做什麼的?就是不斷的來磨礪人心的,聞春意和聞秀峻小小失望過後,又生了新的希望。
姐弟一致決定,明年他們不種這種沒有欣賞性的藥草,哪怕是種那種小樹叢類型的藥樹,一年一年等它生長起來,幾年後,年年到了秋季開花,花可以入藥,也比種這種急死人的藥草好。這種藥草生得慢,等到秋天花苞一打,就要趕緊採收曬乾。它連花開的樣子,都不給人去仔細欣賞,讓兩個小的越更沒了心情。聞春意前世順風順水,是那種付出了就要收穫的人。這一世,在四房裡也平平順順,可受不了這種無言的委屈。
聞秀峻年紀小小,自是喜歡那種大開大合的歡喜,他尚感覺不到什麼,對看不到開花的事,他不介意,他介意能不能賣藥草換得銀兩買點心回來吃。聞朝青自是點心安撫一對小兒女,許下賣了藥草,給他們買點心吃的事情。聞春意卻從聞朝青的臉上瞧明白了,花壇種的這種藥草,大約是太過常見的一類,只怕最後曬乾的藥草,是換不了什麼銀兩,給府裡常來往大夫藥制,別人都會覺得量太小。
菜農和藥農,原來是這般的不好做。現實給聞春意上了一堂生動的課,發家致富這條路沒有那般的好走通。後院菜地裡的菜,也只夠自家人吃,最多是在頭一次摘時,多摘了一些送到各房去品嚐。聞春意想來想去,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她做不了專業的繡娘,大約成不了出名的大才女,也沒有那份算計心去當商人。聞春意沉着臉回到金氏面前,聞秀峻滿臉歡喜跟金氏和聞雪意說着採下來的菜蔬。
金氏和聞雪意已習慣聞春意時不時**上一陣子的臉色,兩人都覺得她年紀尚小,暫時用不着提醒她,這樣的情緒外露是女子大忌諱的事。聞春意悶着頭想了又想,想到再過十餘年,大房伯伯仕途縱使不阻,大房的兄長們都能立起來,難免有一個不肯進學走路仕途的人,那時自家父親再管理一府外面的庶務,大約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順。而四房那時的現實是,聞雪意已出嫁,聞秀玉面臨成親的事情,她大約也要面臨訂親這類的事,聞秀玉還需進學。
聞朝青和金氏關係這般融洽,難免家裡還有機會添上弟妹們、、、、、、哇,聞春意難得放射性想問題,這麼一想,反而把自已逼得更有緊迫感。如何不打眼的掙銀兩,成了目前的頭等大事。聞春意深悔自已前世那種得過且過心思,不管是學任何東西,學到表面皮毛過後,她就不肯再多花一絲的心思。知識改變命運,她這一世,不能再虛度光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