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之前, 万俟天奇又往昏迷的癸五嘴裡塞了一顆毒丹, 然後將他提放到牀上,擺出睡覺的姿勢。
這顆毒丹能讓他沉睡數日,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修煉出差錯,陷入昏迷一般, 如此就算這房間裡的其他人回來, 發現癸五的情況,也不會懷疑有人趁機對他出手。
如今他們混進來,首先是要探查這裡的情況,其次是順便搞事的, 所以能瞞多久便瞞多久吧。
做好這一切後, 兩人便離開這裡。
有癸五提供的信息以及一張癸組人員活動的地圖後,兩人在癸組的地盤行事更方便。
他們接着去地牢。
地牢入口有六個紅衣人守着,每一個進入地牢的紅衣人都要被盤查。
兩人過去時,一個紅衣人將他們攔下。
楚灼翻手將令牌遞過去, 用嘶啞的聲音道:“我們來查看十三間的人。”這十三間正好是癸五那間臥室的人負責的修煉者。
紅衣人查看過令牌的真僞後,並對應所負責的地牢位置, 發現正確後, 方讓兩人進去。
從地牢入口進去,是一條向下蜿蜒的階梯。
癸組負責的地牢一共分爲五層, 兩人沿着階梯往下走了很長一段路, 方纔到十三間所在的層數。楚灼暗暗觀察, 一邊猜測這地牢中的牢房數目, 一邊察看地牢的防禦。
查看完後, 楚灼心裡有數,發現在這裡建立一個地下空間的人,果然是心思縝密。
地牢的每一層都有數十個不等的牢房,牢房如同開鑿出來的洞穴,每間牢房外面用精鐵做成的柵欄。由此可以猜測,這片地下空間,應該不僅僅是沙化帶,還有岩層帶。
這一層的地牢中關着的修煉者不多,不過每一個關着的修煉者看到他們時,都用一種仇恨或者晦澀的眼神盯着他們。
這些修煉者中,有些人看起來十分狼狽,而且身形瘦削,精神狀態非常差,有些的精神則不錯,至少面頰豐盈。楚灼猜測,這些精神不錯的是剛捕捉進來不久的,而精神差的,應該是來了很久的修煉者。
就不知道這些紅衣人捕捉他們做什麼,讓他們的精神如此差。
楚灼不着痕跡地打量過後,來到十三間。
十三間關着三個修煉者。
這三個修煉者兩男一女,一箇中年男人,兩個年輕人。
他們的靈力被鎖住,顯然是被送進來很久了,面容瘦削,精神糟糕,不知經歷了什麼。楚灼注意到,他們的雙手都有不同程度的傷。
三人發現停在柵欄前的楚灼兩人,都只是漠然地看一眼,連憎恨這種情緒都沒有,也不知道是已經麻木還是其他。
万俟天奇的觸動有些大,要不是記着他們是混進來的,都忍不住想要將人放出來。
這地牢裡的人的情況刺激到他,在他眼裡,這些人就像被關起來的囚徒,看起來非常可憐,越發的覺得那些紅衣人的可惡。
万俟天奇從來不想將人想太壞,奈何從父母的死亡開始,他就遇到很多不好的事情,遇到很多不好的人。要不是後來遇到月女族和楚灼等人,知道這世界還是有心靈美好的人,只怕他會對這個世界絕望。
要是真對這個世界絕望……
他覺得可以用一把毒丹將那些看不順眼的人都毒死算了。
楚灼看完人後,也沒做什麼,狀似不經意地往前走了會兒,終於看到被關着的裴姿等人。
裴姿正和身邊的人小聲地說什麼,發現兩個紅衣人過來後,馬上閉嘴,臉上露出憎惡的眼神,拍着鐵柵欄喊道:“你們到底是誰?竟然敢捉我們,你知道我們是誰麼?你們要是不識相地放了我們,我們家族是不會放過你們的……”
經過的紅衣人聽而未聞,由着她叫囂。
楚灼見她嘴上兇狠地喊着,眼珠子卻靈活地轉着,不由得有些好笑。
這位前石觀城的城主夫人果然如傳聞那般性子耿直,根本不會作戲,也幸好這些紅衣人對被扣上縛靈鎖的人一向不會特地關注,否則估計會猜出這行人是故意的。
楚灼沒理她,和万俟天奇走過。
裴姿仍在叫喊,這種叫喊很平常,很多初次被捉進來的人都如此,所以沒人注意他們。
裴姿喊了幾嗓子,直到周圍沒有那些紅衣人後,方纔停下來,從裙子下摸出一塊張紙條,讓身邊的兩人掩護她,躲到裡面看。
“五小姐,是誰?”一個裴氏弟子小聲地問。
裴姿看完那紙條上的字後,手一碾,將紙條碾成碎末,任其落下後,方纔道:“我也不知,不過並非這裡的人。”
“那……”
“慎言。”
裴氏弟子馬上閉上嘴巴,以免他們的話被有心人聽進去,那就糟糕了。
不過從中也可以肯定,除了他們外,還有人混進來,估計也和他們是一樣的目的,探查血沙漠深處的腹地的事情。
就不知道那些人能不能配合他們一起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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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牢房出來後,楚灼決定去下一個目的地——跟着庚組的人,看他們將捕捉的人送去何處。
兩人守在牢房附近,等到一隊紅衣人過來將牢裡的修煉者帶走後,他們小心地跟上去。
一路跟隨,很快便走出癸組的人活動地盤。
然後楚灼發現,這隊人似乎是往下走的,按照她的觀察,這個地方應該有一個無限往下蔓延的空間。
楚灼的猜測不錯,跟蹤着庚組的人後,他們很快就來到一個入口。
入口處同樣有一羣守衛,庚組的人出示令牌後,方纔讓人通過。
看了會兒,楚灼心裡有底後,帶着万俟天奇退回來,退到一個無人的地方,商量下一步。
“楚姐,我們接下來怎麼辦?”万俟天奇壓低聲音問。
“混進去。”楚灼輕聲道,“不過看情況,要有庚組的令牌,我們的令牌都不是庚組的。”
万俟天奇覺得很麻煩,想了想,兇殘地說:“直接藥倒他們算了。”
“你有能藥倒修煉者的藥?”楚灼驚訝地問。
万俟天奇得意地說:“有啊,我前陣子用在孤月崖底收集的毒物煉製了些加強版的迷丹,雖然上不了檯面,但偶爾用來防身不錯的,藥倒人王境的修煉者不成問題。”
楚灼深深地看他一眼,果然這位也是個兇殘貨麼?
忽略他那副傻白甜的模樣,倒是和上輩子那傳說中的變態煉丹師有些像。
越是見識到万俟天奇的煉丹技術,楚灼越是明白爲何上輩子的万俟天奇被人恨得牙癢癢了。他發明的靈丹稀奇古怪的,不管是靈丹和毒丹都感興趣,而且效果非常好,雖說這輩子他應該不會再走上輩子的老路,但從他偶爾研究出來的一些詭異的靈丹便可以看出,他在這方面的天賦。
現在沒有黑化時,都能發明這麼多詭異奇丹,那上輩子黑化時,只怕發明的更多,那些被他盯上的修煉者一定是苦不堪言。
得了楚灼的話後,万俟天奇興致勃勃地從儲納戒裡拿出他閒瑕時煉製的加強版迷丹。
楚灼將之接過,讓他先藏起來,而她則悄無聲息地接近。
楚灼等待合適的時機,等那羣押人過來的一羣紅衣人離開後,又過了會兒,發現沒人再過來,便用陰沙異水將一顆迷丹包裹住,控制着陰沙異水悄無聲息地接近。
陰沙異水是陰性之物,沒有靈力的波動,在它悄無聲息地接近入口時,並未引起守在入口處的紅衣人的注意。
眼看還有幾丈時,楚灼控制陰沙異水,狠狠地將那顆迷丹砸在地上。
迷丹呯的一聲炸開,淡黃色的粉末狀地在上爆開,那羣紅衣人反應過來時,卻已經晚了,哼都沒哼一聲,便軟身倒下。
楚灼和万俟天奇見狀,趕緊衝進去。
雖說如此做很容易引起紅衣人的注意,知道有人混進來,但此時也顧不得其他,先混進來再說,希望血蟒在外面給力一些。
衝進入口後不久,一股猛烈的罡風撲面而來。
楚灼定睛一看,赫然發現入口處不遠竟然是陡峭的懸崖,不由得露出錯愕的神色。
這強烈的罡風便是從懸崖底吹過來,顯然這血沙漠之下的空間,比她想像中的要大,楚灼懷疑,他們從進入流沙之下到現在,所走過之地,只怕連這空間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風聲獵獵作響,將一切的聲音都掩蓋其中。
楚灼來到懸崖前往下看,發現下方一片漆黑,看不到底,而且這懸崖非常陡峭,是筆直的山體往下蔓延,也不知道下面有什麼,周圍也沒有能下去的工具。
罡風太烈,想要御劍飛下去,根本不可能。
阿炤從她的兜帽中探出腦袋,也往下眺望。
楚灼擔心它被罡風吹走,將它抱到懷裡。
又看了會兒那懸崖,楚灼想了想,叫來万俟天奇,說道:“讓小云試試能不能下去。”
煉雲龍藤是霸道的上古植物,堅硬無比,只要給它個支點,就能將整個世界都霸佔,所以此時就讓它上場吧。
煉雲龍藤很久沒有出來搞事,這會兒被主人叫出來,激動極了,半截藤蔓扭得極歡快。
“小云,彆扭了。”万俟天奇有些無奈地說,“你過去看看,能不能帶我們下去。”
煉雲龍藤非常聽話地湊到懸崖前,然後分出幾根粗大的藤蔓,輕易扎進石壁,接着迅速地將三分之一的本體放出來,並且貼心地用藤蔓織成一個鳥巢,讓他們進入裡面休息。
兩人進入煉雲龍藤製造出來的鳥巢裡,看着它攀附着陡峭的懸崖,慢慢地往下移動。
煉雲龍藤築成的藤蔓巢穴非常密,將罡風擋住,兩人並未受到罡風的吹拂,只能聽到那獵獵的風聲,由此可知這懸崖下的風速有多大。
趁着這段時間,楚灼從儲納戒裡拿出食物投喂阿炤和小烏龜,她和万俟天奇也順便吃一些。
“幸好有小云。”楚灼忍不住感慨道。
這懸崖邊什麼都沒有,楚灼猜測那些人下去的話,定有什麼工具,可惜懸崖邊卻找不到,幸好有煉雲龍藤,否則還真不知道如何下去。
万俟天奇咬一口烤得香噴噴的肉,笑眯眯地說:“小云雖然愛玩了點,確實很有用的。”
這話也算是爲煉雲龍藤正正名,上次煉雲龍藤將血蟒驚擾出來的事情,讓万俟天奇一度十分鬱悶,又不好責怪它,一直憋到現在。
不僅他憋着,煉雲龍藤也憋得厲害。
現在終於派上用場,万俟天奇和煉雲龍藤都十分高興,主寵兩個可謂是趾高氣揚,要是石逆在,万俟天奇指不定已經昂首挺胸,得意洋洋地睨他了。
兩人兩獸都吃了一餐,煉雲龍藤還沒有抵達懸崖下,由此可見這懸崖有多深。
坐着無聊,万俟天奇忍不住問:“楚姐,你說這懸崖底下有什麼?那些紅衣人將捉來的修煉者送下來做什麼?這裡應該還是血沙漠之下吧?”
楚灼摸着下巴,思索道:“我覺得,這懸崖下應該有什麼礦脈之類的吧。”
阿炤伸出爪子按在地上,贊同她的猜測。
小烏龜叼着靈丹,也伸出一隻爪子,贊同主人的話。
“真的?”万俟天奇一臉好奇,“你爲什麼覺得是礦脈一類的?”
“先前我們去地牢時,我仔細觀察過地牢中的人。”楚灼慢慢地解釋,“那些人的手上有不同程度的傷,像是做什麼苦力留下的,特別是手指上的傷,應該是平時拿工具留下的,我覺得很像世俗界的那些凡人挖礦留下的痕跡。”
万俟天奇:“……你觀察得真仔細。”
楚灼微微一笑,“也沒怎麼觀察,就是看到罷了。”
万俟天奇默默地看她,突然覺得在她面前,自己的智商果然不夠用。
他也觀察那些關在地牢的人,但他真沒有想那麼多,難道這就是他和楚灼的區別?
大概是感覺到主人沮喪的心情,煉雲龍藤分了一截藤蔓過來,扯了扯他的衣袖,安慰一下。
兩人說了會兒話,楚灼突然說道:“溫度下降了。”
万俟天奇愣住,也仔細感覺了下,驚訝地道:“真的呢,溫度爲什麼下降了?我們不是還在血沙漠中麼?”而且他們此時是在血沙漠深處,這裡的溫度比其他地方更高,沒有調節溫度的靈器,連人王境的修煉者都無法在這裡自由行走。
“大概是此時已經深入到很深的地下空間……不對。”楚灼皺眉,覺得不能用正常的情況來推測血沙漠地帶。
血沙漠終年高溫,這個高溫可不僅僅是指血沙漠表層,還有血沙漠之下的沙層也是一樣的溫度。而這血沙漠的形成,雖然沒人仔細探查,但楚灼推測,應該是血沙漠之下有什麼導致它變異的東西,纔會形成血沙漠這樣奇特的環境。
楚灼一時間也猜測不出來爲什麼如此,不過隨着周圍溫度的下降,他們可以將身上佩戴着的冰精取下,在這裡,已經不需要再佩戴冰精。
在他們取下冰精後不久,攀附着懸崖壁下降的煉雲龍藤下降終於停下來。
煉雲龍藤將築起的鳥巢空間打開,兩人從煉雲龍藤身上離開,看向崖底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