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安心急地從結界裡跑了出來,勉強保持了幾分理智,對魚庭道:“方纔師父只說了句‘不好’便出了結界,可他剛一出結界,就刮來陣妖風,等風過了,我再睜開眼地時候,外面就沒有師父的影子了!”
魚庭聞言,心中甚是不解。她學着主人的樣子,用食指摸着下巴,思考起來。之前她在結界中,並未看清那妖是死是活,如今看來,應當是還活着。可即便他還活着,想必也傷的不輕,這種時候不忙着逃跑,卻忙着擄人?況且擄走的還不是身負餘家村氣運的孩童,而是宗明道長......這,妖怪難道腦子被打壞了?
成安見魚庭不語,以爲她是介意他先前失言,又連忙道歉:“小姑娘,你本事大。先前是我口不擇言說錯了話,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快去救救我師父吧!”成安很想得開,和他師父的性命相比,面子就一文不值了。
魚庭這才擡頭看成安,她向來大度的很,怎麼會計較這些小事,擺手道:“無妨。只是我現在想不通那妖爲什麼會將宗明道長擄走?不過道長哥哥不必擔心,宗明道長暫時不會有事,那妖受了傷,宗明道長自保應該沒有問題。”
“那可是食血妖!”成安很清楚自家師父的本事,見魚庭不願去救,更加急了:“你不去我去!”說罷,轉身便走。
“你去哪找?”魚庭擡頭望着他的背影,發出來自靈魂的質問:“就算你找到了,你能將宗明道長救出來嗎?”
成安背影一僵,冷哼道:“既然你不幫忙,就不要在一旁說風涼話。跟你沒有關係!”
魚庭:“......”不愧是那勞什子道長的弟子,一個兩個的不撞南牆不回頭,嘴皮子還都很厲害。她索性也不再廢話,兩指一翻,施法將成安先拖回家中。
成安纔剛走兩步,身體卻猛地騰空而起,不受控制地被一股力拉着倒了回去,他扭頭就看到是魚庭在作怪,“鬆開我!小丫頭,你鬆開我!欺負我算什麼本事,有本事你去找那妖怪去啊!”
“激將法對我是沒有用的。”在冥界生活了上萬年,這些小伎倆魚庭都看膩了,“道長哥哥你安靜點,等大哥哥醒了,我們再去救宗明道長。”
郭初景正在昏迷,餘家村裡都是普通凡人,若是她跟着成安先去救宗明道長,萬一那妖去而復返傷餘家村的人怎麼辦?擄走宗明道長說不準便是那妖的調虎離山之計,魚庭打定了主意守着餘家村,任憑成安怎麼激她都沒用。只是臨到家門口時,成安實在太吵了,魚庭便把他放了下來,撕下一塊他的道袍下襬,捲起來,堵住了他的嘴。
“唔唔——”成安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魚庭,這小丫頭想幹什麼!
魚庭道:“放心道長哥哥,我不會傷害你的。就是吧,你太吵了,我爹爹和孃親都睡着了,不能把他們吵醒。”
成安:“......”小祖宗,我錯了!
——
那妖走後,村子裡孩子的啼哭聲也都停了,方纔因孩子哭鬧而點上煤油燈的人家,這會兒見家中孩子不再哭鬧,便又熄了燈,心想,萬華觀的道長果然厲害,孩子既然不哭了,定然是道長將那妖邪之物給抓起來了。
這廂,餘二叔和劉嬸見翠翠不哭睡着了,心裡也是高興,便想着等宗明道長和他弟子回來後,向他們師徒二人道了謝再回屋裡歇息。可他們二人在廊檐下等着,等了足足小半宿,也沒等來宗明道長和成安兩人。
“當家的,你說兩位道長不會是出事了吧?”劉嬸惴惴不安地盯着門口,眼看天就要亮了,她家半掩着的門,還是一動不動。
“應,應該不會吧。”深秋夜裡寒,餘二披着外衫在廊下等了一個多時辰,說話有些打哆嗦,“你不是說他們是萬華觀的道長?那裡的道長都是頂厲害的人物,不會有事的。誒?不對,我昨天在鎮裡遇見幫咱們去萬華觀請人的老李了,我聽他話裡的意思,好像是說萬華觀的道長這幾日都很忙,沒那麼快來咱們餘家村啊?這兩個道長不會不是萬華觀來得吧?”
“怎麼不是?”劉嬸扭臉看着她男人,“昨兒個我親眼看見的,那宗明道長確確實實是從萬華觀的馬車上下來的,我雖然不識字,可是馬車外面旗上的圖案我可是瞧得清清楚楚,那圖案跟我前些日子去許老爺家找你時看到的一模一樣。”
“馬車?什麼馬車?我怎的沒瞧見?”餘二叔回家時就只瞧見村裡的人都圍在他家門口,外面路上別說是馬車,就是牛車也沒有。
“怎的沒有?”見她男人不信她,劉嬸聲量陡然拔高:“不止我一人瞧見了,村裡人都瞧見了。再說村長可認字,那馬車上寫沒寫萬華觀幾字,村長還能看不見?”
餘二叔想了想也有道理,村裡那麼多人都看見了,他家婆娘騙他作甚?可是...餘二叔小聲道:“我昨晚上回來的時候,在外面確實沒看見馬車。”
劉嬸愣了愣,良久一拍腦袋,道:“瞧我光想着翠翠的事兒,糊塗了,昨兒個來咱們村裡的時候,宗明道長帶了兩個弟子的,後來晚上的時候就變成一個了,馬車......興許是另一個弟子駕走了。”
......
魚庭一夜未閤眼,望着夜色漸退,天邊泛起魚肚白,她這才安心,從哥哥餘堂屋裡退出來,回到自己屋中爬上了牀。坐在牀上脫衣的時候她才瞧見心口那處一團紅,血已經幹了,有些發烏。不僅如此,她外衣裡衣還都破了個洞!魚庭不禁皺起眉頭,很是犯愁,這該怎麼跟孃親交待!?
正想着,她便聽到吱呀一聲,門被打開的聲音。她慌忙把衣服塞到枕邊,人躺下,拉緊被子裹緊自己。果然,沒多大會兒,孃親便來到她屋中看她,見她睡的香甜也沒喊她起牀,只是伸手探了探她額頭。
溫熱的掌心覆在額頭,魚庭雙眼緊閉,動都不敢動,連喘氣都小心翼翼的。半晌,魚氏才收回手,嘀咕道:“額頭怎麼這麼多汗,”說着轉身出了屋子,去院中喊餘父,“餘向朝,你今天再去鎮裡請大夫來家裡一趟,我看着庭兒像是有些發熱。”
餘父一聽,自是不敢怠慢,連早飯都不吃了,便要出門去村長家借牛車去了。
躺在被窩裡的魚庭有些愧疚,她冒汗完全是心虛呀!而且爹爹即便是請大夫,最晚中午也回來了,衣裳的事兒,她還是瞞不過去。
“孃親,爹爹——”魚庭揚聲朝着院裡喊。同時心裡打定了主意,萬一孃親發現後責問她,她就把鍋都扣在郭初景身上,就說血是他的!
還沒踏出院門的餘父聽到女兒喊他,不由停下了腳步,跟魚氏一同進了西屋,“庭兒,今日怎醒的這樣早?是不是爹爹在外頭說話吵醒你了?”
“不是的,爹爹。”魚庭乖巧道:“我昨日睡得早,這才醒得早一些。”
“那庭兒有沒有覺得那裡不舒服?”魚氏走到牀邊,又伸手去摸魚庭的額頭,“方纔孃親見你發虛汗,是不是昨日吹了冷風,染了風寒?”
“沒有沒有,我沒有不舒服。”魚庭忙擺手,“我都好了,一點兒事都沒有,吃嘛嘛香!孃親!今天早飯吃什麼好吃的?”
魚氏戳戳魚庭的小臉,“你呀,就知道吃。”不過見女兒還有心思想吃,魚氏也心安了些,便對餘父道:“那就不用去請大夫了,只抓些藥回來吧,堂兒的藥只夠今天的了。”
“我也要去!”魚庭舉手道:“爹爹,我跟你一起去。”
餘父看了眼魚氏。
魚氏見魚庭面色紅潤,精神頭也好,確實像好全的樣子,便笑了笑,道:“行,今日你便跟你爹爹一起去鎮裡。但是你得聽爹爹的話,到了鎮裡千萬不能亂跑,知道嗎?”
“知道!”魚庭使勁兒點頭,生怕魚氏反悔。但魚氏念她大病初癒,正寵得緊呢,哪會這麼一點小願望都不滿足她?
“行了,別裝乖了,快起牀。孃親去做飯,你跟你爹爹吃好飯再去鎮裡。”
“好的,孃親。”魚庭眨眨眼,捂緊心口的被子,直望着爹爹孃親兩人關好門才鬆口氣。
還好沒發現,多虧她機靈。她掀開被子下牀,從衣箱裡找出套乾淨衣裳換上了,而身上原本的這套衣裳,魚庭又塞進了衣箱最底層。
如果大哥哥早點醒來就好了,她就可以跟他學那種可以隱藏東西的結界,這樣就不用擔心孃親會找到這身帶血破洞的衣服了。
不知道是不是魚庭的唸叨起了作用,這時對面屋裡的郭初景,果真睜開了眼睛。可他一睜眼便察覺到自己的身體不對勁,昨晚那妖在他陣中設了兩個小陣,一個陣用來困他,一個陣用來困那小姑娘。爲了儘快破那妖的陣法,他用自己的血餵養星流劍,強行喚醒劍靈破陣。
雖說不會死,但傷絕不可能會好的這麼快。
可現在他體力充沛,身上沒一處地方感到疼痛。扒開上衣,郭初景看着身前原本應該留下疤痕的地方,那裡一條痕跡都沒有。就好像......他從來沒用劍劃傷過自己。而他體內,那股本不屬於他的靈力卻越發充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