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我在初曉的出租屋裡呆了很久,直到傍晚的餘暉撒了進來,照在我的臉上,我才意識到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我該離開了。
我從初曉的出租屋裡出來之後,又去了趟醫院。
初曉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躺在病牀上還未醒過來。
醫生告訴婉姐,初曉最快也要24小時醒過來,我們便相約着一起去樓下買飯。
說真的,當時我的心裡幾乎沒有一刻是平靜的,發生的這件事情幾乎要把我所有的震驚與希望都打破了。
我從來沒有覺得生活這麼艱難過。
哪怕是,當初在售樓部被辭退,被迫去夜總會的時候。
當時只是心裡覺得難受,接受不了這個身份,但是心裡還是會懷揣着希望。
我計劃着去那裡掙些錢,再出來像之前的自己一樣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當時只是艱難的境遇對身體上的煎熬,可是現在卻是對心靈上的衝擊。
讓我十分的懷疑自己接下來的路是怎樣的。
我記憶力其實還是不錯的,我清楚地記得我們之前在大排檔的時候,初曉和我說,讓我有機會早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就早點離開吧,如果時間太久,我想離開都離不開了。
其實我當時並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現在也不能清楚這是什麼意思,但是初曉自己親身的經歷給我上了我蛻變的第一課。
所有深愛,並不能換來白頭,有可能全都餵了狗。
我和婉姐一直走下樓,開始我們兩個都是沉默的,後來,我微微的嘆了一口氣,說道,“生活怎麼這麼難呢……初曉這麼愛江峰,爲什麼就不能在一起呢?偏偏經歷這些。”
婉姐拿出一隻煙來,和我說,“飛飛,我們剛來的時候看到的那個男人是你新交的男朋友?”
我搖了搖頭,“也不算男朋友吧。”
婉姐緩緩的將煙吐出來,嘆了一口氣說道,“他並不適合你。”
我沒有再繼續接話,我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婉姐說完這一句也沒有再說其他,我們兩個沉默不語的下了樓,去樓下的小賣部買了兩桶泡麪和一些麪包片又走上樓去等着初曉醒來。
夜幕降臨,我們兩個剛泡好泡麪的時候,秦霄來了,帶着外賣,以及幫初曉請了一個護工。
我的腳還是有問題的,他讓我趕緊回去休息,婉姐還有TSR一大攤子事要忙,所以就讓護工在這看着,如果初曉醒了第一時間通知我們趕過來。
確實不假,我的腳上的燙傷因爲今天跑了太多的路都有些隱隱作痛了,我們幾個人商量完之後,覺得秦霄的辦法是好辦法,於是決定就按照他說的做。
我仍舊有些擔心,畢竟初曉自殺了。
我在婉姐離開之後,又等了很久看着裡面沉睡的初曉,面上沒有任何表情,沒有傷心,沒有失望,沒有期待。
最後,我還是跟着秦霄離開了,秦霄帶去的外賣我沒有吃,我那桶泡麪也吃了很少,秦霄帶着我往外走,問我要不要再去吃些東西,我也拒絕了。
我
直到在他車裡安靜下來的時候,我的腦子裡還是想不明白的,不斷充斥着這兩天初曉的變化,也充斥着婉姐那句,“蘇衡不適合我。”
在夜晚,我久久不能入睡,翻來覆去睡不着,深夜的時候,我給蘇衡發了一條消息:問他睡了嗎,想和他聊一聊。
等了差不多半個小時,都沒有回覆。
我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這個點都十二點半了,蘇衡睡着了也很正常,畢竟他在上學,作息規律。
那天晚上我站在窗簾下猶豫着要不要去陽臺上透透氣,我隱約聽見了隔壁陽臺上有着窸窣的響動,我知道秦霄應該在陽臺上吸菸,但是我沒有出去。
初曉是在第二天晚上7點左右醒過來的。
我們都跑去看她,我、秦霄、婉姐、喬杉、池非,還有TSR裡一起上班的衆多姐妹們。
我們穿着正常絲毫看不出是什麼工作,只是因爲漂亮而引來不少人側目,我們守護着初曉,一言一語的說着各自的不容易,勸她想開一點。
初曉沒有再尋死了,她說她死過一回,也算是重生了,不會再做傻事。
我們安慰着她,期許着一切都慢慢好起來,我們也希望早一點能夠找到江峰。
但是生活並不可能讓每一個人心想事成,現實中的生活裡總是充滿着小磨難以及小遺憾,喬杉拜託人去找江峰,池非也找人去找江峰了,但是短時間內都沒有什麼消息。
初曉在醫院裡養着,高昂的醫藥對我們來說其實都很難,我沒有錢,初曉不僅沒有錢,江峰刷了信用卡她有的只是很多賬單,而喬杉則還陷入自責中,覺得自己把初曉害了。
我記不得具體是哪一天晚上了,我的腳差不多快好了,我正在塗藥膏,初曉給我打電話,讓我出去一趟。
我們見面之後,她帶着我又去了上次我們喝酒的那個地方。
我們點的東西和上次一樣,只是這次少了初曉。
幾瓶啤酒下肚,喬杉問我,“飛飛,如果是你選擇愛情的話,你會選擇一個你愛的,還是一個愛你的?”
我搖了搖頭,喝了一杯酒,說道,“我也不知道,應該選一個我愛的吧。”
喬杉笑了一下,從麻辣小龍蝦的盆裡撈出來一隻,吃着和我說,“我很久之前也覺得應該選一個我愛的,你看,初曉愛江峰,就愛成這個樣子,你看婉姐愛池非,就在明知道他有老婆的情況下,在這幫他打理着TSR,處理着各種問題,跟了池非10年了,這10年裡什麼都沒有,有了孩子還得做掉,一輩子也不可能轉正,即使池非的老婆死了,婉姐也不能轉正。”
我有些驚訝她說出來的,我並不知道池非與婉姐的關係。
喬杉貌似看到了我的驚訝,但是她也沒有再解釋些什麼。
“選一個愛你的。”
喬杉和我說,選一個愛你的,她用了很多的筆墨去渲染,讓我去選一個愛我的,而非我愛的。
我迷迷糊糊的喝了很多酒,扭頭四處觀察着的時候,看到馬路對面有個人的身影很熟悉,我站起來想看清楚,對方卻已經鑽入
了黑色的邁巴赫中離開了。
喬杉說,“看什麼呢?”
我搖了搖頭,“我剛看到了一個人的身影像是凌少,我還欠他西裝沒還呢,不過也許是看錯了。”
我記不得我與喬杉是如何分開的,只記得喝到最後,喬杉一直哭,哭的都停不下來,小龍蝦的油把她的衣服弄髒了她都不介意,只是一直哭一直哭,她和我說,“你說,爲什麼要給我安排這麼多求之不得的東西,她說,飛飛,你一定要努力往上爬,不要放棄希望,她還說,你和秦霄在一起吧。”
我不知道爲什麼喬杉那一晚那麼激動,但是之後的一大段時間裡,我再也沒有見到過喬杉。
不知道喬杉去了哪裡,所以,當後來我知道喬杉所做的一切的時候,我哭的像個傻逼一樣。
我又回TSR上班了,喬杉不在,初曉不在,TSR很忙。
去上班的第一天,婉姐告訴我說,不用再去門口站臺了,讓我恢復之前我工作,她說,欠的那些錢不用還了。
我當時沒有多想爲什麼不用我還了,也並沒有把這個與喬杉聯繫在一起,我當時忙於與蘇衡談戀愛。
蘇衡每天晚上都要約我,我晚上七點到十點的時間都在蘇衡的學校裡度過,我們兩個像兩個普通的戀愛的情侶一樣,我陪他上自習,我們一圈圈轉操場,我們躲在黑暗的地方接吻。
我的心裡每一天又甜蜜又忐忑,貪婪的享受着這並不屬於我的愛情。
蘇衡告訴我,他不是江峰那樣的人,他一定會好好守護我。
我並沒有告訴他我的身份,但是我也天真的信了這話。
一直到,所有事情的轉折點到來的時候,所有的世界都是在那一刻坍塌了的。
那一天晚上,我照樣穿了一件超短裙,踏着高跟鞋,畫着紅脣在TSR的包房裡遊走。
陪得第一個客人是秦霄那裡的,我中間有些身體不舒服,就回到休息室去喝了一杯熱水。
也是那個時候,我得到了喬杉要結婚的消息。
人們圍在一起討論,說這個美國佬真是賺了,都能做喬杉爸爸了,還娶了喬杉。
“都快五十多歲了,肯定那方面已經不行了吧。”
大家看到我進來,就停止了討論,桌上赫然可見的請貼上寫着婉姐與池非的名字。
而請貼上的喬杉穿着婚紗,旁邊的那個老男人我不認識,喬杉很美,笑的很假。
我的腦子忽然一下就炸了。
我一秒鐘都沒遲疑打電話過去,喬杉那邊和我說道,“喂,飛飛,我本來婚禮不想告訴你的。”
“可是我已經看到了,你爲什麼要嫁這麼一個人,這難道就是你想要的嗎?”
喬杉在那邊猶豫了一下,“如果不是因爲我得罪了黃扈,你也不能和我一起捲入這場紛爭裡來,TSR也不會欠這麼多錢,你也不用爲了還錢站在門口。初曉如果不是因爲我出的爛主意,也不能懷了孕激發江峰離開,如果不離開也就不會把她所有的錢都捲走,初曉也不會自殺,也就沒有欠下更大一筆的醫藥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