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澤方偷偷的看了簡鈺一眼,見他微微點一下頭,他頓時心如明鏡,當即大聲道:“來人,驗屍!”
陳澤方今日原本是來吃酒的,身邊並沒有帶捕快,卻帶了幾個隨從,隨從聽到他的吩咐好,當即便去府衙請忤作。
蘭明德心裡清楚知棋的死必定和蘭若軒脫不了干係,今日裡這般一鬧,只怕事情會鬧得很大,他心裡再惱蘭若軒,蘭若軒都是他的親生兒子,他不能不管,於是他給身邊的侍從使了個眼色。
那個侍從會意,當即也起身跟了出去。
這些小動作自然逃不了蘭晴萱的眼睛,蘭晴萱心裡明白,蘭明德又想做手腳了,之前李氏放火燒她的事情蘭明德將事情瞞下了,這一次的事情她不會讓蘭明德如願,她正欲給錦娘使眼色,卻見得一直跟在簡鈺身邊的夜瀾也跟了出去。
她不由得看了簡鈺一眼,簡鈺見她看來朝她微微一笑,她心裡瞭然,知道這件事情他也早有安排,夜瀾的身手她是見過的,再加上夜瀾是個男子,辦起事來會比錦娘要方便得多,有夜瀾去,這件事情必定會辦得極爲妥當。
蘭明德含笑對陳澤方道:“今日原本是請大人來喝酒的,不想卻出了這樣的事情,反倒讓大人爲蘭府的事情費心,眼下忤作未到,大人不如先到一旁休息?”
若是往日,陳澤方自然會賣他這個面子,給時間讓蘭明德處理現場,弄些假像出來,只是今日簡鈺在,借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這麼做。
再則此時簡鈺站在這裡,他又豈能坐下?
於是他直接拒絕道:“今日府里人多,知棋的案子又存在着爭議,本官今日要親在這裡等忤作來。”
蘭明德愣了一下,沒料到陳澤方會拒絕的如此直接,他覺得方纔他已經把他要發出的信號表達清楚了,素來貪財勢利的陳澤方這樣拒絕實有些不正常。
他哪裡知道這件事情是因爲簡鈺插手才變成這樣,他只道是今日這裡人多,陳澤方是怕別人說三道四,他想了想後又道:“大人今日辛苦了,你讓你的侍從在這裡看着也就妥當了。”
陳澤方聽到蘭明德的話後只覺得簡鈺的眸光犀利了些,嚇得他出了一身冷汗,他冷冷地看了蘭明德一眼道:“本官不辛苦。”
若說前面的拒絕還有些客氣的話,那麼此時的拒絕就再無半點客氣可言。
蘭明德心裡一驚,見他面色不善,當下不敢再說什麼。
蘭晴萱看到兩人這般相處的樣子,心裡也覺得有些好奇,陳澤方何時變得如此大公無私呢?
鄭媽媽尤在那裡低低的哭着,抱着知棋的屍體不鬆手。
蘭晴萱見她哭得悽慘,心裡有些惻然。
忤作很快就來了,蘭明德卻沒有看到他派出的侍從,他的心裡不由得一驚。
夜瀾在忤作來之前就回來了,然後淡定無比的站在簡鈺的身後,一副眼觀鼻,鼻觀心,一切和他沒有一點關係的樣子。
蘭晴萱心下了然,輕輕抿了一下脣,見忤作已經走到知棋的屍體身邊,因爲要解開知棋的衣服驗傷,所以忤作細細問過知棋的死狀之後,然後便將知棋的屍體搬進了一旁的廂房。
蘭若軒知道若真的讓忤作驗的話,所有的事情都會被捅出來,他當即攔着懺作對鄭媽媽道:“你不就是想要錢嗎?來吧,開個數,這件事情就此了結!”
鄭媽媽如果沒有想通那一層的話,這件事情這樣了結也就罷了,但是她想通那一層之後,見陳澤方處理這件事情又如此公證,當即便拒絕道:“再多的錢能讓棋兒復活嗎?”
蘭若軒當即便惱了,伸手一把將鄭媽媽的領子抓住,將她拎起來道:“你這個老虜婆,不要給臉不要臉,今日裡你乖乖拿着錢走便罷,否則的話我必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說完了竟直接打了鄭媽媽一拳,他這一拳打得有些重,直接將鄭媽媽的臉打得高高腫了起來。
蘭晴萱看到他的舉動後,覺得他真是蠢不可言,竟敢當着陳澤方的面打人,還這樣威脅鄭媽媽,今日這麼多人在場都是人證,有了這些事情只怕是沒事也得生出些事情來,更不要說原本就有事。
陳澤方怒喝道:“住手!”
他一喝,和忤作一起來的那些捕快當即便將蘭若軒抓住,蘭若軒以前也曾做下許多荒唐事,只是之前不管他做什麼,蘭明德和李氏都會護着他,然後陳澤方會睜一隻睜閉一隻眼,他實沒有料到今日陳澤方竟會讓人抓他。
他笑嘻嘻地看着陳澤方道:“不過是個下人罷了,陳大人又何必如此動怒?這樣好了,這件事情只要大人此時把案銷了,改天我就奉上一萬兩銀子給大人。”
陳澤方聽到他這話當即黑了臉,簡鈺在旁冷笑一聲道:“我以前不知道,人命在大舅子的眼裡如此不值錢,一萬兩銀子一條命,還當衆給陳大人塞錢,也當真是讓人開了眼界。”
“老子的事情你少管!”蘭若軒不喜歡簡鈺,此時又聽到簡鈺這樣說話,他當即將他往日裡蠻橫不講理的一面全部展露了出來。
簡鈺冷冷一笑道:“老子,這世上還沒有人敢在我的面前自稱老子。”
陳澤方聽到這番話嚇得青筋直跳,簡鈺的老子是當今皇帝,就算他之前還曾想着等簡鈺不在的時候,到時候再想法子給蘭明德一點面子,把蘭若軒放了,可是他竟在簡鈺的面前自稱老子,那不是找死嗎?
他當即冷喝道:“蘭若軒目無王法,當衆行賄本官,罪加一等,來人,將蘭若軒先用繩子綁起來,等驗屍的結果出來之後一併問罪!”
蘭晴萱覺得蘭若軒不但蠢,還被蘭明德和李氏給寵壞了,方纔的這一番舉動當真是蠢不可言!
蘭明德和李氏聞言當即變了臉,早在蘭若軒打鄭媽媽的時候,兩人就想制止他,只是他卻已經被衙差給按住了,他們此時也不可能上去捂住他的嘴。
李氏急道:“若軒年幼不懂事,大人不要和他一般計較。”
蘭明德卻厲聲喝道:“逆子,整日裡口無掩攔,天天胡說八道。”
他心裡惱得緊,他蘭明德的兒子怎麼就成了這副樣子!
陳澤方看了兩人一眼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蘭若軒今年已經二十了,已經及冠了,不再是小孩子了。”
蘭明德和李氏被他如此駁了面子,面上不由得都白了白。
沒有了蘭若軒的阻攔,忤作當即和人一起把知棋擡進了廂房。
因爲陳澤方一直陰沉着臉,蘭明德和李氏就算是想爲蘭若軒說些好話也不敢,此時蘭明德只盼着他之前派出去的侍從已經將忤作給收買了,這樣的話陳澤方頂多就只能治那蘭若軒口無遮攔之罪,也就是關個幾日罷了。
他心裡有這樣的想法,一時間心裡又有些擔心,因爲他的心裡急躁,當下不由得在那裡走來走去。
李氏的心裡更加不安,她只有蘭若軒一個兒子,若是蘭若軒真的出了事,她往後在蘭府只怕也擡不起頭來了。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忤作出來道:“大人,驗屍結果已經出來了,死者已經死了五個時辰了,他並不是自殺,而是被人殺死之後吊在了樹上僞裝成已經自殺的,他的身上有多處掐傷和燙傷,屬下懷疑他是被人性虐待至死的,他的私處傷得極重,他的腸子斷裂,體內數個器官受損。”
若說之前蘭若軒喜歡男子喜做那種事情只是傳聞的話,那麼此時這件事情便得到了徹底的驗證,在場還有不少看熱鬧的人,聞言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
鄭媽媽聞言當即大哭道:“棋兒,你死得好慘啊!大人,你一定要爲棋兒做主啊!”
蘭晴萱聽到忤作的話後不由得撇了一下嘴,這個蘭若軒得多重口味啊,竟連這樣的事情也做得出來!
蘭明德和李氏聞言頓時面色蒼白,蘭明德想要求情:“大人,這事未必和犬子有關係,也許是別人陷害他的。”
陳澤方冷笑一聲道:“這件事情事關重大,本官辦了多年的案子,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喪心病逛之人,這件事情本官自然會細察,若是這件事情不是蘭若軒做的,本官自不會冤了他,若是這件事情是他做的,本官必定會公正處理。”
蘭明德聽到這番話出了一身的冷汗,陳澤方又道:“因爲之前蘭若軒一直在遮掩事實,還打了死者的母親,更曾用銀子賄絡本官,所以蘭若軒的嫌疑極大,本官要將他帶回府衙問案,來人,把蘭若軒給本官帶走!”
李氏當即便慌了,顧不得男女有別,一把拉着陳澤方道:“大人,今日是我家老爺的大壽,你讓他給我家老爺做完壽再帶他回去可好?”
陳澤方當即將她的手甩開道:“蘭夫人,請自重!”
李氏這才發現她的行爲失儀了,當即只得將手抽了回來。
陳澤方看了蘭明德一眼道:“我與蘭老爺是多年的至交,私底下我們感情極好,便是私交歸私交,這件案子太大,我不敢有絲毫耽擱,現在就要把蘭若軒帶走,若是以後查明這件案子和他沒有關係的話,我自當上門給蘭老爺和蘭夫人道歉。”
他說完一拱手,扭頭就走。
蘭若軒心裡對這件事情再清楚不過,知道這一次帶走,還不知道會是什麼光景,他當即大聲喊道:“父親,母親,救我!”
蘭明德恨得牙癢癢,蘭府雖然是千源城首富,但是自古民不與官鬥,且此時陳澤方的態度很是堅決,他一時間也沒有其他的法子,只得由得陳澤言把蘭若軒帶走。
李氏當即哭成了個淚人,蘭明德長嘆了一口氣,惡狠狠地瞪了李氏一眼。
李氏心裡原本就難過,看到蘭明德的樣子更加難過。
陳澤方一走,餘下的捕快便將知棋和屍體和鄭媽媽一起帶走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