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娘和錦秀同在皇后的宮裡當了好些年的差,兩人的關係還算不錯。
錦娘看到錦秀後微笑問道:“你怎麼來呢?”
錦秀嘆道:“你也當了那麼多年的女官,當知道若沒有皇后娘娘的吩咐,我們是出不了宮的。”
“如此說來那就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了。”錦娘輕嘆道:“是爲晴萱小姐的事情嗎?”
錦秀點頭,錦娘淡聲道:“說到這事倒也有趣,那天我也在場,對那件事情再清楚不過。”
錦秀朝她湊近一分後問道:“那天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錦孃的眸底現出涼意,淡聲答道:“和傳聞中的一樣,苗謹心偷人了。”
錦秀和錦娘在一起多年,很少會見到錦娘動怒,但是此時的謹娘已經動了怒。
錦秀輕輕一嘆道:“這裡也沒有外人,可否告訴我實情?遲些若有意外我也能幫着應付一二。”
錦娘早就知道錦秀來的真實意圖,她淡淡一笑道:“我方纔說的就是實情。”
錦秀的眼裡有了一抹詫異,卻也知錦孃的心思,若是錦娘不想說的事情,沒有人能從錦孃的嘴裡套出話來,她只得將話鋒一轉後道:“姐姐近來可好?”
錦娘答道:“甚好,晴萱小姐的性子溫和,她待我極好,雖然少了一些當初在皇后娘娘和身邊當差的感覺,卻勝在身邊的事情少,倒是不需要太過操心。”
“眼下出了這樣的事情,只怕姐姐沒少操心吧?”錦秀笑道。
錦娘也笑道:“這件事情和小姐沒有關係,我又豈需要操心?”
錦秀定定地看着錦娘道:“姐姐當真這麼認爲?可是我從宮裡出來的時候,聽和這一次是晴萱小姐地設計害的苗謹心,她捲進這件事情裡來,怕是很難全身而退。”
“我相信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皇后娘娘是一國之母,斷然不會那些莫須有的事情發生,更不會輕言流言。”錦娘淡然地道。
錦秀繞着問了一大圈也依舊沒有從錦娘那裡問到任何實質的消息,心裡倒生出了幾分煩悶,卻也只得笑道:“那是自然。”
她說完這句話後又湊得近了些道:“我還聽說了一件事情,說王爺已經和晴萱小姐成了親,不知道是真是假?”
錦娘輕笑道:“我如果沒有記錯的話,皇后娘娘的女官要求都不低,其中有一項就是不亂嚼舌根,也不聽信流言,我離開皇宮這些時間之後,這些規矩竟是都變了嗎?”
錦秀愣了一下,面色微紅,錦娘淡淡地掃了錦秀一眼道:“此事是真是假,你自己可以看,不必我多說什麼。只是不管怎麼說,我們都是姐妹一場,有些事情我也想勸勸你,名利這東西雖好,卻也是雙刃劍,一個弄不好,反而會傷了自己。”
她和錦秀說了這番話之後,很清楚地知道她之前和錦秀那分稀薄的友情,到如今所餘不多,往後蘭晴萱若是嫁進了洛王府成了洛王妃,那麼她和錦秀就是各爲其主了。
錦秀有些鄙薄地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姐姐離開皇后娘娘不過半年有餘,這些時間就足以讓姐姐不再認舊主了嗎?”
她聽到錦孃的話後心裡也是有些惱的,錦娘把話往直白裡說,她自也不需要客氣,也直接把話往直白裡說了。
錦娘聞言倒也不惱,只淡聲問道:“你今年好像二十有五了吧,按規矩,今年也到了出宮的年紀了,我聽說你家裡還有一個意中人在等着你,爲了權勢你是想讓你的意中人等你一輩子嗎?”
皇后是六宮之主,皇后身邊的掌事宮女在後宮裡的地位不低,在朝中命婦和小姐們的面前也都是說得上話的,錦秀初做皇后宮裡的掌事,近來風光一時。
錦秀的面色微變,錦娘又道:“我們之前進宮的時候,教養嬤嬤教我們的第一句話不識你是否還記得?”
錦秀的眸光轉深,錦娘微笑道:“我不知你是否還記得,但是我卻一直記得很清楚,她說我們這些做奴才的,既然做了奴才的,那麼就要恪守自己的本份,不該肖想的人和事最好就不要去想,侍侯哪個主子的時候,那麼那個主子就是你的天,你的唯一。”
錦秀的手握成了拳,那句話她自然是記得的,只是在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之後,有些想法也已經生出了變化。
她淡聲道:“聽姐姐的口氣,往後是要和皇后娘娘劃清界線呢?”
其實之前於侯府的時候皇后已經派人來試探過錦娘幾回,只是錦娘一直都做得極妥當,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一個字都不會多說。
錦娘在進京之前,就知道必定會面對這樣的事情,她輕聲道:“你說錯了,我不過是個下人罷了,又哪來的資格和皇后娘娘劃清界線?在我的心裡,對皇后娘娘是十二分的敬重,只是我現在的主子已經不再是皇后娘娘了,所以我得照顧好我現在的主子。”
錦秀似笑非笑地看着錦娘道:“姐姐這心性普天之下只怕沒有人能學得來。”
錦娘回以淡笑道:“你的心性我也學不來。”
錦秀的眸光幽深,正在此時,聽得一記女音問道:“聽說宮裡來人了,可是這位姐姐?”
錦秀扭頭,便見得一個身着淺藍色的衣裙的女子站在一旁有些凋落的樹下,明明是有着極爲濃郁肅殺氣息的秋景,可是那女子往那裡一站便覺得暖了三分,那含笑的容顏洗去了秋的肅殺之氣,平添了三分靈動,更添了三分優雅,她不是那種傾城傾國的絕色佳人,卻讓人看一眼就無法忘記。
錦秀知洛王府裡並沒有太多的女子,且洛王府的女子除了曲綰心之外,都有個幾分英氣,眼裡的女子卻是十二分的溫柔。
錦秀這般一分析便知她就是蘭晴萱了,錦秀之前聽到蘭晴萱的事情是覺得她不過是個鄉野商女,就算是再出色也絕對比不起京中的小姐,可是在她看到蘭晴萱之後,她就知道她錯了。
蘭晴萱無論長相還是氣度,都在京中不少大家閨秀之上。
只一眼,錦秀在心裡對蘭晴萱已經有了其他的認知,她微笑道:“錦秀奉皇后娘娘之命請鳳姑娘進宮說話。”
蘭晴萱輕輕點頭,也不多言,喚回錦娘回房換衣,在換衣的時候錦娘輕聲道:“雖然說小姐進宮之事是必然的,此時這樣進宮也是王爺做了諸多準備換來的,只是小姐畢竟是第一次進宮,又是爲了苗府的事情而去,小姐遲些千萬要小心應對。”
蘭晴萱苦笑了一聲,卻問道:“方纔那個錦秀拉着你說了半天的話,怕是有其他心思吧?”
錦娘淡笑道:“左右不過是來刺探一些事情罷了,她碰了一鼻子灰,心裡肯定是不高興的,回去之後,少不得會在皇后娘娘的面前說我幾句壞話。”
蘭晴萱的眸光深了些,錦娘淡聲道:“只是那又如何,小姐如今纔是我的主子。”
蘭晴萱的眼裡多了分暖意,卻沒有說話,只是將腰間的帶子繫上。
錦娘知她平素也不是話多之人,兩人這段時間與其說是主僕,還不如說是親人一般處着,錦娘很喜歡這種感覺。
就在錦娘以爲蘭晴萱不會說什麼的時候,卻聽得蘭晴萱道:“錦娘,對我而言,你並不是我的丫環,而是親人,我這一生在也算顛沛流離,母親早亡,父親不親,並無其他兄弟姐妹,你對我而言,便如長姐,你用心待我,我知,所以也會用心去待你。”
錦孃的眼眶一紅,輕聲道:“小姐……”
她在宮中見多了各種爾虞我詐,見多了各種陰謀詭計,見多了各種人情涼薄,蘭晴萱這種是極少數,她知蘭晴萱若是用起手段來,不輸於宮裡的妃子,但是卻還有一顆赤子之心,對身邊的人也極爲護短。
蘭晴萱卻微微一笑道:“不用梳太過複雜的髮式,簡單一點就好,也不用插太多的簪子,把上次去大恩寺用的那根插上就好。”
錦娘依言而行,細細看了她一番後道:“這樣的打扮的確是顯得小姐清麗脫俗,但是進宮的話還是太過簡單了些,易讓人挑出錯處,我再在小姐的額上貼個花鈿吧!”
蘭晴萱看了一眼鏡中的自己,此時的她雖然清秀,卻略顯單薄,當下點了一下頭。
錦娘一邊替她貼花鈿一邊道:“皇后娘娘一直都不是太喜歡洛王,而小姐和洛王的事情皇后娘娘不知道從哪裡聽到了一些,所以今日進宮,皇后娘娘就算不借機爲難小姐,也會偏幫着苗謹心,小姐要防着皇后娘娘把所有的事情都扣在你的身上。而苗府敢把這件事情捅到皇后那裡去,必定也有所準備,所以小姐千萬要小心應對。”
蘭晴萱輕輕點頭,錦娘又道:“皇宮是人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萬事都需小心,很多時候一件小事很可能會要一個人的命。”
蘭晴萱微微斂眉,輕輕點了一下頭。
一番梳妝妥當之後,錦娘便和蘭晴萱一起出來了,錦秀看到蘭晴萱的樣子時再次一愣,若說方纔的蘭晴萱身上的氣度就有些逼人的話,此時細細打扮過的蘭晴萱就透出了幾分貴氣和端莊,比之方纔還要驚豔幾分。
錦秀的眸光深了些,對着蘭晴萱比了一下後道:“鳳小姐,這邊請。”
蘭晴萱微微一笑,當先走了出去。
錦秀跟在她的身邊,不自覺就覺得有些氣短,那種感覺只有她在皇后的身邊纔會有,她實在是沒有料到竟在蘭晴萱的身上也感覺到了,這種感覺讓她很不舒服,當下皺起了眉頭。
幾人到二門時,簡鈺從外面進來了,幾人行了個禮,簡鈺淡笑道:“今日下朝之後聽說母后讓錦秀姑姑到王府來請鳳小姐進宮,本王初時還不信,這纔回來看看,沒料到卻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