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晴萱正在犯難間,卻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肉香,她愣了一下,一扭頭便見得鳳無儔抱着一個紙包走了進來,她的眼睛頓時亮了些。
鳳無儔將紙包放在桌子上,他將油紙打開裡面竟是一隻燒雞,蘭晴萱朝他看去,他淡然一笑道:“外祖家有過了酉時不吃東西的習慣,我怕你會餓着,便從廚房那裡順了一隻燒雞來,快趁熱吃。”
蘭晴萱不由得看了鳳無儔一眼,他的眉眼淡淡,笑意也淡淡,此時他着一身黑色的披風,看起來很是精神,襯得他那溫雅的眉眼裡透着一分凌厲之氣。
他的眸底似有幾分怒氣,此時雖然還未散盡,但所餘已不多。
蘭晴萱微笑道道:“還是大哥最疼我!”
她沒有問他在崔府酉時廚房已經不做飯菜的情況下是怎麼拿到這隻燒雞的,當下直接撕了一隻雞腿然後遞到他的面前道:“大哥也沒有吃吧!陪我一起吃吧!”
這隻雞足有五六斤重,還有些肥,她這一撕手上便沾了不少的油。
鳳無儔將雞腿接過之後從懷裡取過帕子替她將手上的油擦盡道:“你這副樣子還真就沒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蘭晴萱嘻嘻一笑道:“這裡又沒有外人,大哥總不會跑到夫人那裡告我的狀吧!”
鳳無儔看了她一眼道:“明明平素是個極穩重的人,卻偏偏要做出這副無狀的樣子。”
他這句話聽着似有些責備的意思,只是眉眼間俱是淡淡的笑意,眼底還有一分寵溺。
蘭晴萱看到他的眸光笑了笑,雖然知道他在她和崔氏以及鳳無咎的爭鬥中可能會站在她的對立面,但是不可否認,他是一個讓人暖心的男子,近來他常去梧桐院陪,他的才學竟也是極讓人驚豔的。
這樣的一個男子若是一直困在後宅之中,她心裡也是替他感到可惜的,她輕輕一笑道:“我原本就是這副樣子,只是在人前總歸得裝裝大家閨秀的樣子啊!”
鳳無儔的眼底溢出一抹笑意,淡聲道:“你吃完了就好好休息,明日早些起來去給外祖請安,來的第一天,總歸不能讓人拿着當話柄說。”
蘭晴萱聽他這句話便知這中間有諸多提點的意思,她輕輕眨了一下眼睛有些委屈地道:“若是晚了,他們是不是都不會給我飯吃?”
鳳無儔愣了一下,蘭晴萱拉着他的手晃了晃道:“若是那樣的話,大哥會不會也不管我?”
鳳無儔還是第一次被一個女子這樣拉着手撒嬌,雖然說蘭晴萱是他的親妹妹,但是他的心裡還是生出了一抹極爲古怪的感覺來,那感覺就像鵝毛一樣輕輕撩過他的心絃,溫暖又輕柔,心湖似有石子投進蕩起層層漣漪。
他頓時覺得有些不自在,忙將手從蘭晴萱的手裡抽了出來,他因爲心境有變化,一時間竟不敢去看蘭晴萱,他將目光看在別處,低聲道:“自然不會。”
蘭晴萱見他的臉竟紅了,那模樣完全不像平素沉穩老成的侯府世子,倒像是個剛長成的少年,青澀而又美好,她看到他這副樣子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她這一聲笑讓鳳無儔更加不自在了,他抿了一下脣後道:“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他說完這句話大步朝外走去,雖然他的樣子看起來還算沉穩,只是略有些凌亂的腳步卻泄露了他的心事。
蘭晴萱輕輕掀了掀眉,沒有再留他。
她知道這個朝代的規矩是男女就算是至親兄妹,十歲之後若不是大的節日也不能同席而食,平素在一間屋子裡相處也有諸多注意事項。
對她而言,卻是真的將他當成是兄長了,方纔拉他手的時候倒沒有多想,卻沒有料到他自己竟不自在起來了。
傾詩在旁道:“天氣冷,小姐快過來吃吧!要不然一會涼了就不好吃了。”
蘭晴萱此時也的確是餓了,那隻燒雞甚大,三人雖然餓了卻都不是那種擅長吃肉的人,三人吃飽之後那隻燒雞竟還餘下三分之一。
錦娘怕再出現這樣的情況,將餘下的那隻燒雞小心包了起來。
傾詩將牀鋪好,再打來洗漱的水服侍蘭晴萱睡下。
因初到崔府,對這裡的一切都不熟悉,牀褥雖然被錦娘烤了之後去了些潮氣,但是還是不太舒服,蘭晴萱心裡又有些心事,躺在那裡翻來覆去竟睡不着。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眸子裡有幾分無可奈何。
今夜天冷,崔府的老宅又靠近山林,旁邊還有水,寒氣比起京城來還要重得多,原本錦娘說今夜她要值夜的,蘭晴萱卻覺得在這樣的天氣裡值夜實在是受罪,便讓錦娘和傾詩在偏房裡睡下,若有什麼事情她會喊錦娘。
錦娘雖然對崔府存了些擔心,但是也知蘭晴萱是心疼她,再加上還有戰殺在,若是外面有什麼事情戰殺可以解決,宅子裡左右也生不出大事來。
她這般一想,就依蘭晴萱的所言在偏房睡下,只是她心裡也有事,一顆心也吊着,不敢輕易睡去。
冬日夜長,天氣也甚冷,錦娘躺在被窩裡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蘭晴萱也覺得有些乏了,就在她將要進入夢鄉的時候,忽然聽到一聲輕微的動靜,那動靜雖然不大,但是在這寧靜的夜裡她卻聽得清楚明白。
蘭晴萱陡然清醒,仔細聽卻又什麼都聽不到了,她覺得可能方纔是她幻聽了吧!她這般一想,便又準備睡下,卻在此時聞到了一股極淡的香氣。
她一聞到那股香氣便覺得腦袋微有些暈,她猛的打了一個激靈,原本已經泛起的睡意剎那間消失得乾乾淨淨,她已經聞出來了,這是極爲霸氣的迷香。
她咬了一下脣,用被子捂住口鼻,再從一旁的箱子裡取出一枚藥丸服下。
她頓時明白方纔那一下的動靜並不是她幻聽了,而是真的有人要對她下手了。
她的眼裡滲出絲絲寒氣,覺得崔氏的動作還真是快,竟在她來到崔府後的第一天就下手!只是她細細一想,又覺得崔氏選在此時下手是極爲高明的,今夜她坐了一天的馬車,又餓了她一天,然後對崔府又一點都不熟悉,算得上是她最脆弱的時候,在這種情況下,她的防備意識算是極弱的。
她想要喚戰殺,但是一想又覺得有些不對勁,戰殺的武功比她的不知道要高明多少倍,按理來講,外面發生的細微動靜戰殺都能聽得到,他跟在簡鈺的身邊時間已長,戒備心必定是極重的,聽到那些動靜之後肯定會做出相應的反應,斷不會任由別人往這屋子裡吹迷香。
她這麼一分析,便知戰殺此時十之八九已經不在這屋子裡了,他不在的原因很可能是有人將他引走了。
蘭晴萱微微合了閤眼,知道今夜應付這些事情怕是還得靠她自己了。
她今夜怕出事,只除了身上的外衣,此時身上的中衣等衣物都穿得好好的。
蘭晴萱輕手輕腳的下了牀,然後將外衣輕輕穿好,她走到偏房的時候,發現錦娘和傾詩已經暈了過去,她先給傾詩和錦娘各餵了一枚藥丸,然後伸手掐她們的人中,錦娘很快就醒了過來剛欲說話,蘭晴萱已經伸手一把捂住錦孃的嘴。
錦娘有些吃驚的看着蘭晴萱,她的反應速度也是極快的,當即就反應了過來,知道今夜怕是又出事了。
傾詩也很快就醒了過來,錦娘早就捂了她的嘴,在她的耳畔輕聲道:“出事了。”
傾詩的眼睛頓時瞪得極大,她咬了咬脣,蘭晴萱輕聲道:“我們從後門離開。”
傾詩和錦娘此時雖然還有些迷糊,卻誰也沒有多問,跟在蘭晴萱的身後準備離開,此時敵人的不知道會用什麼手段,她們此時還是先離開爲妙。
蘭晴萱之前就已經將這廂房細細看過,所以對這裡的門窗的分佈極爲清楚,她很快就帶着兩人到了後門處,她用力拉了一下,卻沒有將門拉開,她心裡一驚,看了一下那扇門的結構,知道那扇門十之八九是被人從外面鎖了!
她的眼睛微微一眯,知道這一次崔氏爲了對付她,怕是早就將這一層想到了。
她伸手拉了一旁的窗戶,卻發現那窗戶竟也對封死了。
錦娘和傾詩的眼裡頓時有了擔心,蘭晴萱站在那裡頓了片刻,心裡已經拿定了主意,若是不能從這裡直接逃走的話,那麼就只有放手一搏了。
正在此時,她們聽到一個男子的聲音傳來:“三叔,你說她們此時暈倒了沒有?”
“肯定暈倒了。”另一個男子答道:“那迷香可是宮裡的禁物,厲害得緊,一點點就能放倒一頭牛,更不要說只是放倒蘭晴萱那樣一個嬌弱的女子了。”
“可是之前姑姑說蘭晴萱通曉醫術,好像還很厲害。”當先說話的那個男子又道。
那個被稱爲三叔的男子笑道:“那是因爲你姑姑她雖然很有本事,但是說到底卻也不過是後宅裡的女子,又哪裡有我們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