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鈺望向蘭晴萱的眼睛,她的眼裡是滿滿的溫柔,他的心剎好間就暖了起來,他的嘴角微微上揚,上彎成一個極好看的弧度,他柔聲道:“是啊,你是我的妻子,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我都還有你,還有我們的孩子。”
蘭晴萱微微點了一下頭,簡鈺又道:“我真是錯了,爲了那些不相干的人,卻讓這世上真正關心我的人爲我擔心,我真蠢,你放心好了,以後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情了。”
蘭晴萱的手輕輕撫上了他的臉,將他眼角邊的淚擦盡,柔聲道:“簡鈺,可以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簡鈺輕輕點了一下頭,輕聲道:“其實也沒有什麼,只是我方纔從父皇的嘴裡聽到我不是他的親生兒子,雖然這些年來,我對他的所作所爲無比失望,但是在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心裡還是很難過。”
“他好端端的爲什麼對你說這些?”蘭晴萱的眉頭皺了起來。
她對皇帝並沒有什麼好感,所以在聽到這件事情的時候也不如簡鈺那麼激動。
在她看來,簡鈺不是皇帝的兒子反倒是一件好事,至少往後他們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樣顧忌那麼多,也不需要再像以前一樣,做事情的時候縮手縮腳。
簡鈺輕聲道:“他說那句話的時候是自言自語的,聲音非常非常的人,他可能覺得我病了,聽不到吧!”
蘭晴萱嘆道:“這事倒也不好說,之前我和替你治病的太醫都說過,你的病情最忌心情起伏太大,這件事情可以說是一件極大的事情。若你真不是他的兒子的話,我想用惡毒一點的心思來推斷他的想法。”
簡鈺靜靜地看着她,她近乎一字一句地道:“他突然在你的面前說那句話,保不定是看你病重,想在你的病情上雪上加霜,是想要你的命。”
這個想法簡鈺方纔也不是沒有想過,他此時聽到蘭晴萱的這句話時,眸子裡透出了一分寒意。
蘭晴萱的這句話在簡鈺看來,也許是真的存在的。
因爲今日裡皇帝來找他根本就是否來看他的,而是想從他這裡知道這一次戰事的應對之法。
而在皇帝說出那句話之前,他已經向皇帝推薦了鳳無儔。
簡鈺的面色更白了些,心情反倒平靜了下來,他淡聲道:“不排除這個可能,只是如此一來的話,我的心也就更加的寒了,我與他多年的父子之情,在他的心裡怕是從來都避之如蛇蠍,我的能力於他也不過是一場利用。”
蘭晴萱看到他的樣子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她知道如果這件事情是真的話,那麼對簡鈺而言是一件極爲殘忍的事情。
只是這件事情殘忍歸殘忍,卻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她輕聲道:“皇上對你當真是狠心得緊,什麼樣的手段都用得出來。”
簡鈺的眸光微微斂了起來,幽幽地道:“晴萱,你說人和人之間的的感情就真的能淡薄到這個地步嗎?就算我不是他親生,但是我們做了這麼多年的父子,我替他守了這麼多年的江山,我在他的心裡,就真的除了死之外,再沒有其他的路嗎?”
“可能因爲你太優秀,比他所有的兒子都優秀,所以他的心裡纔會更加不放心吧!”蘭晴萱輕聲道。
之前蘭晴萱也覺得有些奇怪,就算皇帝再多疑,他也是皇帝的兒子,也不該到那種地步。
她之前的心裡一直都爲簡鈺不同,卻也沒有法子。
如今這樣的真相浮出水面的時候,她的心裡反倒平靜了下來,也終於明白皇帝爲什麼會那樣做。
之前所有無法解釋的事情到此時也有了解釋。
她輕拉着簡鈺的手又道:“但是如果你不夠優秀的話,只怕早就被他害死了。你幼時的那些磨難,哪一件不是危及你的生命。”
兩人成親後,蘭晴萱常拉着簡鈺講他小時侯的事情給她聽。
只是簡鈺小時候的那些事情,大部分都是灰色陰暗的,在他的童年裡,沒有太多的陽光。
在他的心裡,所記下的都是一場場針對他的陰謀,那些陰謀可以說是件件樁樁都透着血色,都恨不得將他置之於死地。
雖然下手的人都是皇后,但是若沒有皇帝的默許,皇后又豈會做得出來那樣的事情。
正因爲如此,所以蘭晴萱才覺得她要對簡鈺好一些,老天爺跟他們開了一個又一個的玩笑,自己的親生父親都那樣對自己,他們更要對彼此好一些。
在她的人生裡,簡鈺是她的溫暖,她也希望在往後的日子裡,她能給簡鈺更多的溫暖。
簡鈺輕聲道:“是啊,他怕是從我出生的時候開始,就想要我的命吧!我到如今終於明白母妃爲什麼一直那樣流着淚,一直是那麼的不開心。”
說到這些事情,簡鈺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
因他自小表現的比一般的孩子要聰明一些,在他三歲的時候,他將千字文背給他母妃聽的時候,他清楚的記得,母妃的眼裡先是歡喜,繼而是淚光,到如今,他還能記得她當時說的話:“我的鈺兒是天底下最聰明的孩子,只是你這麼聰明,未必就是你的福氣。”
這一番話簡鈺一直記得到如今,這些年來,他也一直在想靜貴妃當時說這句話時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思。
而他也真切的覺得,他的聰慧帶給他的並不是幸福。
這些年來,朝堂沉浮,戰場上幾生幾死,還有那淡薄至極的親情。
曾經他一度覺得,他將一切看得太透,纔會讓他那樣不開心。
如今卻又有些慶幸,好在他並不傻,否則的話怕是早就死了。
蘭晴萱輕聲道:“這件事情細算起來都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你無力改變,但是也不用爲這件事情揹負着什麼,將這一切放下,我們繼續過我們該過的日子,只是往後在面對皇上的猜疑時,我們也不用那麼難過,若是真的發生什麼重大的變故,我們也少了很多的顧慮。”
簡鈺對於蘭晴萱的這番話是認同的,他輕輕點了一下頭。
蘭晴萱見他的眼裡有一抹幽深,她問道:“你是不是在想你的生父是誰?”
簡鈺輕輕點了一下頭道:“是的,我在想我的生父到底是誰,爲什麼這些年來我一點關於這件事情的風聲都聽不到。”
蘭晴萱的眸光深了些,問道:“你想知道你的生父是誰嗎?”
簡鈺的眼裡有了一抹猶豫,蘭晴萱輕笑道:“你是不是怕你的生父和我的生父一樣噁心,這樣的話知道還不如不知道?”
簡鈺輕笑一聲道:“那倒也不是,事情到了這一步,我覺得不管他是誰我都沒有什麼接受不了的,再垃圾那也還是一個人。”
蘭晴萱見他此時笑了,話裡也有了幾分開玩笑的意思,比起方纔來已經輕鬆了不少,她輕聲道:“那你還想知道嗎?”
“人都有好奇心,我也不例外,更不要說這件事情和我有莫大的關係。”簡鈺答道。
蘭晴萱點頭道:“嗯,你說得有道理,你的生父再噁心也不會噁心過鳳姬天,他至少不會在看着你有用的時候來利用你。”
簡鈺輕笑出聲,伸手颳了一下她的鼻子道:“晴萱,你這是在和我比慘嗎?”
蘭晴萱眨了眨眼道:“左右我們都是夫妻,他們說夫妻同命,那麼比一下慘又如何?”
簡鈺失笑,蘭晴萱又道:“不過你若是想知道你父親是誰的話,我覺得有一個人可能會知道。”
“你是說姑姑?”簡鈺問道。
蘭晴萱答道:“是的,就是孃親,以她的年紀,以及她的身份,宮裡的舊事應該沒有一件能瞞得過她。”
簡鈺的眸光深了些道:“但是這些年來姑姑從來就沒有在我的面前表現出一絲一毫的異常來,也從來沒有提過這件事情,再則以姑姑的謹慎,只怕未必會願意在我的面前說起這件事情,而我們又沒有證據,她若是不說的話,我們也沒有法子。”
“所以這事你若是想知道的話可以先尋一些蛛絲馬跡,然後再來誆誆她,也許她會說。”蘭晴萱輕聲道,只是她話是這樣說,心裡也不是太確定。
簡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你還是不太瞭解姑姑的性子,之前在京城的時候,她是出了名的鐵娘子,行事果斷,做事利落,手段高明。之前朝中的大臣們都曾說,如果沒有姑姑的話,父皇未必登得上皇位。這中間的種種,到如今我們已難窺其中的究竟,多猜也無益。”
蘭晴萱對於這些事情也曾聽說過一些,簡鈺又道:“所以如果是姑姑不想說的事情,很難從她的嘴裡套出話來,所以還是得用一些手段才行。只是這件事情是個大秘密,參與的人不能太多,知道的人越多,只怕我們就會有越大的麻煩。所以這件事情在我看來,如們我們知道了便好,等到以後有機會的時候再查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