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鈺伸手輕輕拍了拍夜瀾的肩道:“去準備吧!之前的歲月揭開,往後走我們自己想要走的路。”
夜瀾跟在他身邊已久,對他的心思最是清楚,此時聞言自然就聽出了弦外之音,他當即滿臉興奮地道:“王爺這是想通呢?”
“想通什麼?”簡鈺問道:“你覺得本王應該如何去想這些事情?”
夜瀾輕輕一笑道:“屬下明白了,往後不會再問王爺這麼蠢的問題了。”
簡鈺的嘴角微微一勾,看着夜瀾走了出去。
夜瀾才一走,簡鈺就隱隱聽得遠處的宮牆處再次傳來了喊殺聲,那喊殺聲極大,慘烈異常。
而這一場逼宮,到此時看在簡鈺的眼裡,多少有些像是一場笑話,親生父親與兒子之間的廝殺,爲的不過是那看起來有些虛無的兵權。
他靜靜地站在那裡,任憑秋風從四處吹來,吹起他的錦袍。
躺在蘭晴萱的角度,是能清楚地看到簡鈺站在那裡的樣子。
今日的他一身雪色的便宜,一頭墨發未束,只用一根絲帶繫着,看起來很是隨意。
此時秋風將他的衣袍吹得鼓了起來,他的面上沒有太多的表情,但是在那一片澄淨的天空裡,蘭晴萱卻感覺到了一種君臨天下的霸氣。
這種氣勢蘭晴萱曾在簡鈺的身上看到過好幾回,她也發自內心的覺得這種氣場其實是很襯他的,只是此時這樣看到,她又莫名的有些心酸。
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走的路,不管那條路是否是你喜歡的,很多時候,各方的風吹過來,根本就沒有自己可以選擇的餘地。
蘭晴萱微微合了閤眼,原本有些迷糊的腦袋,此時反倒清明瞭起來,她覺得這樣也好,左右總有一天會走到這一步,現在被簡義這麼一鬧直接走到這一步會更加妥當。
她輕輕合上眼睛,知道當一切發展到這一步,有些時候就不再是他們想的那麼簡單了,洶涌的潮流會一步一步的推的人朝前走去。
但願到最後,她和簡鈺還能保持此刻的初心,笑看那世上變幼莫測的風雲。
皇帝和簡義此時都處於快崩潰的邊緣,對簡義而言,那看似不太高的宮門即始終沒有辦法逼進到最裡面,這般被擋了三日,他知道他所餘的時間並不多了。
雖然現在他覺得京城裡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但是他也知道,這邊的消息遲早會傳出去,只要一傳出去,那麼四周就會有無數的人打着勤王的招牌進京。
到時候,就算他得了天下,那麼也會令天下大亂。
他是想當皇帝,想掌控天下的生死,但是這不代表他願意去應付亂世,去治理這個一片狼籍的國家。
簡義站在第八重宮門前,面色極度難看。
曲綰心站在他身側道:“王爺,此事宜速戰速決,再拖下去恐生變故。”
“這事我當然知道。”簡義咬着牙道:“倒是我以前小看了父皇的金衣衛。”
曲綰心的眼裡有些不屑,這幾日她看着簡義帶着兵馬踏過一層層了宮階,一步一步的走向皇權的最核心部位,同時她也看到簡義的能力,治理國家的能力簡義有多少,曲綰心不知道,但是簡義打仗的能力,在曲綰心看來,他和簡鈺的一比,那就是弱暴了!
且連着打了三天下來,簡義在人前那副溫潤如玉的樣子已經裝不下去了,那模樣,已近顛狂。
這幾日,曲綰心已經聽到簡義在破口大罵身邊的兵士,那些兵士並不是簡義帶出來的精兵,他自己是半路接手的,再加上他之前原本就沒有帶過兵,對於激勵士氣之事他也不算擅長。
這幾日,簡義只知道以重金和重利許諾,這兩樣東西,原本的確是有用的,只是連着三日都沒有攻破,那麼再重的名和利也顯得有些後勁不足了。
且到此時,那些兵士也都明白他們在做什麼了,脫了那層狂熱,漸有冷靜生上心頭。
而對他們而言,早就已經沒有了退路,因爲退必定是死,唯有前進了纔可能有一線生機。
所以這連着三日的攻城,對於那些士後而言,已經是極大的壓力。
曲綰心輕聲道:“這些金衣衛雖然厲害,但是人數有限,眼下又連着打了這麼久,他們中間死傷無數,此時多死一個,他們裡面就會少一個人,對我們而言就會減輕了一點壓力。現在這樣的光景,最好的法子是調集所有的兵力圍剿,只待宮門一破,這天下就是王爺的了。”
她在這裡等了三天了,到現在還沒有關於簡鈺的一點消息,她不知道簡鈺到底有什麼打算,但是不管是哪一種打算,她都知道簡鈺的打算必定是萬全的。
到了此刻,她隱隱覺得許是簡鈺等的就是宮門破的那一刻,也許簡鈺是想借簡義的手殺了皇帝。
這樣的行事,不太符之前簡鈺在曲綰心心中的形象,但是細細一想,這樣的行事又是最合適的。
她這幾日也聽說了蘭晴萱生孩子之事,她知簡鈺對那件事情的在乎程度可能要超過這一次簡義的逼宮,她之前對蘭晴萱很是嫉恨,可是到此時,卻已嫉恨不起來了,在她的心裡,此時更多的是羨慕。
羨慕她終其一生也不可能得到的愛情和溫暖,心裡卻又存了幾分成全的味道。
因爲她心裡有這樣的想法,所以她此時才地慫恿簡義不顧一切的衝破皇城。
她知道此時只有皇帝死了,簡鈺對京城成功逼宮,那麼所有的一切纔會有大的變動,簡鈺纔可能會動手,這一切纔可能終結。
簡義此時其實也想快點衝進去,他心中的想和曲綰心想的其實差甚多,只是目的卻是一樣的。
他冷着聲道:“你以爲我不想嗎?我已經派了很多人去了,可是現在卻還是這副樣子。”
“那就是人數還不夠!”曲綰心非常肯定的地道。
“人數已經夠了,只是那宮牆實在是太高。”簡義皺眉道。
曲綰心知道,大秦的皇宮到皇帝的手裡之後,曾經加固過第八重和第九重宮門,那兩扇宮門比起京城的城門還要高得多。
這樣的城門從皇族的風水學上來講,是不太合適的,但是皇帝當時在做這個決定的時候沒有人敢攔,因爲沒有人攔,所以皇帝就這麼做了,以往不覺得這有什麼用,可是到了這一次,竟成了皇帝自保的最後的路。
皇帝的多疑和小心,在這一刻似乎是真的派上了用場。
曲綰心淡淡一笑道:“其實也不是宮牆太高,再高的宮牆說到底也不過是個死物,根本就算不上什麼,若是王爺真的狠得下心來的話,還有一個法子。”
這些天來,曲綰心給簡義可以說是出了不少的法子,那些法子大多都是有用的,所以簡義此時就算是心裡再暴躁,對她還算是溫和的。
他忙問道:“什麼法子?快說!”
曲綰心看了他一眼道:“那個法子有狠了,就是不知道王爺敢不敢用。”
“只要能儘快攻下皇宮,我沒有法子是不可以用的。”簡義說得斬釘截鐵。
曲綰心看着他道:“火攻。”
簡義的眉頭皺了起來,有些難以置信地道:“火攻?你讓我一把火把這皇宮給燒呢?綰心,你瘋了嗎?”
“我讓王爺燒皇宮,並不是將皇宮全給燒了,而是燒這最後的兩重宮門。”曲綰心不緊不慢地道:“只有這個法子,纔可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攻城,否則的話,若是外面勤王的兵馬一到,到時候王爺怕是會有更多的麻煩。”
這一點,就算曲綰心不說,簡義的心裡也是極清楚的。
他輕聲道:“火燒皇宮的事情實在太大,這事我得好好想想。”
曲綰心點頭道:“王爺最好早些做決斷,否則的話後果難料。我知王爺最初是想生擒了皇上然後逼他讓位,但是如今的格局已經大變,王爺需早做其他的打算。”
簡義扭頭看了她一眼,他的臉有些變形。
他知道曲綰心說的是有理的,但是對於他最初的機劃,其實他不想做太大的變動,他原本以爲在這種情況下逼宮是件極爲簡單的事情,卻不料到竟複雜至此,他一直都覺得自己極有能力,可是在此時卻第一次對自己生出了懷疑來。
他不由得想,如果簡鈺要逼宮的話,是不是會比他簡單得多?
他心有所想,於是問道:“綰心,若是簡鈺逼宮的話,他是不是早就將這皇宮攻破呢?”
曲綰心聽他這樣問,笑了笑道:“我從未和洛王上過戰場,所以對於他在戰場上的表現的所知不多,但是據說他是極爲勇猛的,手下帶的那些暗衛個個都是武功高手,勇猛善戰,這樣的戰事對他而言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簡義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心裡卻覺得更加的堵了,他扭過頭惡狠狠地看着曲綰心道:“所以本王的能力在你的心裡不如簡鈺呢?”
他的語氣非常不好,卻又透着幾分屬於他的驕傲,他這一生都和簡鈺在爭,卻又一直固執的覺得他不比簡鈺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