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再見初戀

“姐姐,楚雲是算到飛燕有難,纔出手相救。必有企圖,我們完全可以自己單獨行動,爲何還要答應他呢?”在私下裡,易煙對華梅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不管他的動機如何,他到底是飛燕的救命恩人。這點無法否認。而且他完全可以隱瞞自己算師的身份,卻毫無顧忌地公佈出來。可見他心境光明磊落。最主要的,還是他的品性。我調查過他,爲了援救自己的義父,連成年禮都可以放棄,不顧生命危險。這種品性,還不值得我們信任嗎?”

“百善孝爲先,孝順的人,再怎麼兇惡陰狠也是有限的。況且他本身的強大戰力,更是強助。而且還是算師的身份,易煙,你不是一直想和同行切磋的麼?”

華梅侃侃而談,一席話讓易煙輕皺的眉頭,漸漸地舒展開來。

易煙明月般的眼眸,不禁閃了幾閃:“的確,御妖師中煉丹師、煉兵師、鑑蛋師等等職業中,就屬算師最爲罕有。碰上一位能夠交流的算師,的確是一件幸事。對我突破現在的瓶頸,興許有很大的幫助。”

想到這裡,易煙一直平靜的語氣,也不禁帶上了絲絲的激動。

就在當晚,楚雲隨着胭脂門一同駐紮在一處隱蔽的山谷當中。易煙主動找上了楚雲,直截了當地提出請求,想要進行算師之間的交流。

“交流?”楚雲深深地看了易煙一眼,卻不置可否。

眼前的麗人,如清水白蓮,晶瑩剔透的肌膚,明月般清澈的眼眸,如瀑的青絲。她淡雅親和,清麗脫俗,氣質嫺靜又透露出一絲洞徹世事的淡然。

“怎麼,你不願意?”然而再怎麼淡然,被這種方式委婉拒絕,易煙的臉色也微微有些僵硬起來。

“非是不願意,唉……”楚雲搖頭,嘆息一聲,作深沉狀道,“你看今夜月明星稀,夜色溫柔。不妨一起去山林中走走如何?”

易煙眼中閃現過一抹猶豫之色,月下林間,一男一女,這是否有些不太好?

然而不待她的迴應,楚雲已經邁步,朝前走去。

“去就去,還怕他能吃了我不成?”易煙一咬牙,緊隨其後。

月滿如鏡,灑下盈盈若水的月華。夜色並不寂寞,茂密深綠的樹枝上籠罩着一層淡淡的月輝輕紗。

一條小巧的山溪,在月色中跳躍着,閃爍着晶瑩的鱗光,如鑽石一般耀眼。

一隻夜鶯兒,不知道藏身在何處,婉轉啼唱,聲音如鈴鐺妙響。

楚雲走在前方,沉浸在自然的美景當中,並不開口說話。易煙緊隨其後,卻是有些緊張。

“你可知道算師也有分門別類?”驀地,楚雲忽然開口,聲音清越而又溫厚,不禁嚇了易煙一小跳。

她眨眨眼睛,斟酌了一下詞句,這才道:“這一點自然清楚。算師當中,有星算師,有夢言師,還有卦師。這是算師當中的三大流派,其中又以卦師人數最多,具有煉兵天賦的卦師,還能製造世人皆知的妙計錦囊。”

“你說的很對。”楚雲點頭,接着話鋒一轉道,“其實這三大流派之外,還有一派,稱之爲易師。”

“易師?”易煙聞言,頓時睜大了雙眼,流露出好奇之色。

楚雲當然是信口開河,表面上卻鄭重而又嚴肅,以極端認真肯定的語氣道:“正是。”

非是他想要撒謊,而是爲了接下來的行動,不得已爲之。他必須找到一個藉口,讓自己根據前世記憶,提出的意見顯得分量十足,令人信服。

“易師……爲何我從未聽過?”易煙被楚雲這種嚴肅的語氣感染,口中咀嚼了幾番,眼中更是放出光來,顯然已經被勾起了好奇心。

“非是我不想交流,而是這易師流派,更注重天賦,就好像是本能一樣。這等於自成一派,和其他的流派無法類比,也無法溝通交流。”楚雲鄭重其事,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真摯地凝望着易煙。

他的目光也帶着他的行事風格,一往無前,晶瑩透亮,又似乎飽含着一絲炙熱的情感。

易煙和他對視了一下,頓時心中一跳,不由地將轉移視線,躲閃開來。

“竟是如此?那你平日裡是如何卜算的?”易煙卻沒有放棄,有種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精神。

“心血來潮。”楚雲給了她一個相當令人無語的回答。

“心血來潮?”

“就是忽然間就有了感覺,比如說救助飛燕姑娘的前一刻。這種感覺近乎爲直覺,我也解釋不清楚。就好像上天在冥冥當中的指引一樣。”楚雲老神在在,忽悠起來從不打草稿。

易煙卻沒有被輕易忽悠住,一談到算師,她平時淡雅從容的性情就不翼而飛了,轉而變得激情四射。她又連連發問,楚雲暗中叫苦,拼命地把答案往直覺方面拖。

易煙得不到想要的情報,很不甘心,又那楚雲沒有辦法。感覺就像是對付一個縮了殼的烏龜,無從下手。

逼不得已,她終於提出一個請求:“既然如此,那楚雲公子不妨當場卜算一下可好?”

楚雲攤手,無奈地聳肩道:“都說了是心血來潮,我也控制不了啊。”

“呼!”易煙氣餒地吐出一口氣,貝齒咬着下脣,一雙眼睛閃閃發亮地盯着楚雲猛看。

月夜下,她肌膚如玉,籠罩着一層月華,更顯得白膩細嫩,讓人忍不住想要親上一口。她的眼睛,閃耀着奇光異彩,就是月亮也要失色。

“你這樣看着我幹什麼?”楚雲被盯得有些不自然。

“我總覺得,你言語不盡不實,似乎有所隱瞞。當然我沒有根據,只是直覺而已。不知道這算不算閣下所說的心血來潮呢?”易煙終於忍不住,開始對楚雲發難了。

楚雲心中一跳,暗歎一聲“女人的直覺,果真厲害”。卻也知道此時絕不能改變立場,否則就是功虧一簣。

“唉,我是如實相告。你不相信,也沒有辦法。”他轉過身,仰頭看向夜空明月,心中其實已在哀嘆——要在一個算師,更要命的是在一個女算師面前扯謊,真是比和北光光對戰還要困難。

易煙盯着楚雲的背影,目光閃爍了一陣,幽幽一嘆道:“我信。楚公子根本沒有騙我的必要。唉,真是可惜,原本還以爲能進行算師之間的切磋交流呢。易煙告辭了。”

她心性淡泊,不喜爭鬥。平生只對算師一道,很有興趣,甚至引爲畢生之夢想。如今乘興而來敗興而歸,當即再沒有耐性留下來。

楚雲並未轉身,他仰望圓月,幾次張口欲言,終究只化成了一聲長嘆。

他陷入到對往昔的追憶當中。

在那一年,他被趕出舒家島,成爲萬千遊俠中普普通通的一員。第一次行動,就是無盡之森的探索。

他將一切都想象得太美好,徒勞地折騰在無邊無際的森林當中,最終走投無路,陷入絕境。

然後,他遇上了當時已經秘密取得萬獸王傳承的胭脂門一衆。從死到生,他的命不僅撿回來了,更在胭脂門衆女的善意指點下,真正認識到遊俠界的殘酷和真實。

那個時候,從殘酷中驟遇溫暖,少年的情懷自然萌動。儘管如今看來十分幼稚,但是在分離的時候,他還是和易煙表白了。

最終,他黯然離去。也真正瞭解了易煙這個女子,她此生矢志走上算師之路,再無精力兼顧其他。

他當時很不理解,羞慚之下不辭而別。然後前世今生,當他再看到自己青澀的初戀時,就在這一夜,他忽然發現,自己其實也是同一類的人。

他矢志攀上御妖師最高的巔峰,閱盡天下風景,以不枉此生。在這個夢想前,他將投注全部的精神和力量。即便是日漸龐大的甘美誘人的舒家權柄,也不曾讓他動搖分毫。

儘管這個夢想,遙不可及,就像夜空中的明月一般,明亮撩人且遠在天邊。

“但這就是夢想啊……”楚雲擡手虛抓,月光如水,將指影映照在他的臉上。儘管再次遇到了自己的初戀,但是他心中一片淡然,風平浪靜。

若是可能,他也並不介意和易煙一起朝夕相處。但是他絕不強求。

緣分是本書,翻得不經意會錯過,讀得太認真會流淚。隨遇而安,不可強求之。

用兩個字概括之——

隨緣。

然而感情的事,可以隨緣。但是夢想,卻要竭盡全力。如果說輔助老爹,擴張勢力,是邁向夢想的第一步。萬獸王的傳承,就是第二步。

這是王級強者的傳承,毫不誇張地說,能讓一個凡人一步登天!

楚雲雖然先後得到過海龍王、火德王的財寶,但是前者被楚霸王擊敗,一身財富留下的很少。火德王的財富,更是大部分被土行神搜侵吞,毀於火海溶洞當中。

但是萬獸王的傳承不同,這是一道保存完整的傳承。成爲了傳承者,等於繼承了萬獸王的全部財產。在前世,就讓胭脂門這個三流門派,一舉發展成一流勢力,且蒸蒸日上。

萬獸王傳承對楚雲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必須得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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