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怎麼了?”明玉問道。( ·~ )直到司馬蓮說起羅綾秀,明玉才恍然察覺,這個極品之前在天水侯府的時候一直常伴太太左右,如今到了京城,卻不見人了。不過反過來說,她要是真的在,沒準明玉看到她,新仇舊恨一起涌上心頭,會忍不住跳起來撓花了她的臉。
司馬蓮牙咬的緊緊的,那模樣猙獰的似是要撕了羅綾秀,半晌才從牙縫裡擠出來幾句話,說道:“那賤婦一到京城,就回了孃家,董賊當道的時候,她生怕受到司馬家的牽連,急着和我們司馬家撇清關係,大哥屍骨未寒,那個賤婦就要急着再嫁,到處跟人說我們侯府對不住她。哼!真是天大的笑話,侯府哪點對不住她了?只差沒把她當祖宗供起來了!真是貪心不足!好在如今皇上念着父親和哥哥的忠勇,那個賤婦不敢這個節骨眼上造次,才安生了這段日。大哥才走幾天?真要讓她嫁了,我們侯府的臉面往哪裡擱?”
看着司馬蓮憤怒難當的模樣,明玉面容淡淡的,似是聽別人家的事,然而心中忍不住長嘆了口氣,替死在政變中的那個清俊的貴公惋惜。他是個好人,只可惜攤上了這麼一個夫人,倘若司馬熙泉下有知,不知道會不會後悔當初沒有休掉羅綾秀。
司馬蓮依舊喋喋不休的罵着羅綾秀,用最惡毒的語言詛咒着羅綾秀,翻來覆去不外乎,“侯府哪點
明玉聽的有些心煩,皺眉擡手止住了司馬蓮的話。淡淡的說道:“你和我說這些有什麼用?你罵她她又聽不到。”
司馬蓮沒想到明玉如此的不捧場,愣住了,隨即不滿的說道:“你不是也聽討厭她的麼!她也沒少欺負你啊?你維護她作甚?”
明玉看了司馬蓮一眼,一年多未見。這姑娘長的只有個頭,沒長腦,家破人亡對於她來說似乎比不上對羅綾秀的怨恨重要。沒有安西侯府的臉面重要,也是,這姑娘心心念唸的都是如何利用侯府把自己嫁個好人家,哪裡管的了身首異處的父親還有一向不怎麼親厚的大哥?
“你還是跟以前一樣。”明玉嘆道,只會窩裡橫。當然這句話她沒說出口,否則司馬蓮惡毒詛咒的主角恐怕就要變成她了。
一聽到明玉這話,司馬蓮想起了之前在天水侯府。她和明玉要好過的日,想起了明玉對她的好,心裡一熱,放柔了聲音說道:“二嫂嫂也跟以前一樣,是個心地良善的好人。”
明玉搖了搖頭。說道:“別再叫我二嫂嫂了。”
司馬蓮驚訝的看着明玉,剛想說什麼,明玉就開口堵住了司馬蓮的話,說道:“若是以後有緣再見,叫我徐小姐或明玉都可以。”
說罷,明玉就帶着梨香往前走,剩下司馬蓮愣在原地,等明玉跨過院門,司馬蓮彷彿猛然醒悟了一般。叫着:“二嫂嫂!二嫂嫂!”跑了幾步上前,拉住了明玉的衣袖,喘着氣說道:“二嫂嫂可是氣那日我們在天水城外扔下了你?”
明玉有些詫異的望着她,搖了搖頭。
司馬蓮卻不管不顧,執意的認爲是那日侯府逃難的車隊扔下了明玉,二嫂嫂心裡有氣。逃出來後不願意再做司馬家的媳婦。拽着明玉的衣袖不讓明玉走,司馬蓮說道:“二嫂嫂,我知道你心裡不高興,換了任何一個人心裡都會有氣,可那會兒真的是沒辦法啊!太太神志不清,在府裡沒人把我當回事,那些趕車的管事哪會聽我的話?還不是大嫂在做主!你要恨就恨她好了!就是她那個賤婦,害完了一個又一個,良心都被狗吃了,遲早遭報應下地獄!”
明玉從司馬蓮手中抽出了自己的衣袖,搖頭嘆道:“爲什麼你們一個個總覺得我是因爲那件事恨你們?我真的沒有因爲你們扔下我而怨恨過任何一個人。[ ~]”明玉看着司馬蓮一臉不置信的神色,張張嘴還想解釋,卻不知還能再說些什麼了。
反正她即將和這個家沒什麼關係了,誤會就誤會吧,她也沒義務非得解釋個明白,就讓他們以爲是自己生氣了,心裡受傷了,要離開侯府,也沒什麼要緊的。
即將要出院門的時候,明玉忽然想起了什麼,轉頭對司馬蓮靜靜的笑道:“大小姐,你若是真的憎惡羅綾秀,就去她家裡當面把她罵個痛快,這樣你心裡舒坦了,她也不好受了。只敢窩在自己的這一方小院裡和自己人過個嘴癮,她羅綾秀又聽不到,有什麼用呢?”
說罷,不待看司馬蓮目瞪口呆的神色,明玉搖頭笑了笑,帶着梨香轉身往外走。
剛出了院門口的小路,就看到碧璽帶着三個人候在路旁,等明玉走近了,碧璽身邊的三個人齊刷刷的面朝明玉跪下了,口中喊道:“給二奶奶請安!”
明玉一看,原來是寶二爺的三個妾,領頭的正是珠香,比起碧璽的蒼白憔悴不施粉黛,珠香臉上還畫了精緻的淡妝,衣服顯然也是精心搭配的,靠近了還能隱約聞到衣服上的薰香。
“二奶奶,您可是回來了!奴婢日夜都在擔心着您呢!”珠香含淚說道,眼巴巴的看着明玉,豔麗的面龐上倒是有幾分真情實意在的。明玉要是掛了,她到哪裡找這麼好相處的正房奶奶去啊?更何況,她是徐家給明玉的陪嫁丫鬟,明玉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得高看她一等不是?要是換人,誰理會她是哪裡出來的?
明玉垂眸看了眼三個齊刷刷跪成一排的姨娘,那日倉皇出逃的時候,侯府不少人都沒能坐上逃難的馬車,自行想辦法出逃了,沒想到這三個姨娘倒是一路跟着侯府平安逃到京城了,現在看來,一個個吃的珠圓玉潤的,比起形容消瘦的太太和碧璽,日過的還都不錯。
然而明玉也只是看了她們一眼,話都懶得和她們說一句,朝碧璽點了點頭,便帶着梨香徑直的往外走了。
當姨娘不是她們的錯,況且映書和映琴也選擇不了她們的道路,這個明玉心裡清楚,只是明玉自己心思作怪,怎麼看她們心裡就是不爽快,難道還要她對她們笑臉相迎?這個明玉自認做不到。
碧璽微微驚訝,一時愣在那裡,看着明玉窈窕的身影消失在迴廊拐角處,連忙追了上去。
剩下珠香和映書映琴跪在那裡面面相覷,珠香率先起身,憤憤然瞪了眼老實的映書和映琴,一定是這兩人的下跪方式不對,惹的二奶奶生氣了!
碧璽追上了明玉和梨香,她身這一年多來哀思過重,幾乎已經垮掉了,追上明玉的時候幾乎喘不過氣來,明玉和梨香連忙扶着她坐在迴廊上,給她順了半天的氣,碧璽才漸漸的平息下紊亂的氣息。
“碧璽姐姐,你這樣可不成的。”明玉嘆道,“大公對你那麼好,若是知道你這麼糟蹋自己的身,他泉下有知,也不會安生。”
碧璽掏出帕擦了擦眼睛,感激的看了明玉一眼,說道:“我知道,我知道……”
此時太陽不過升起一丈高,溫暖的春日照耀着大地,迴廊的花園花木盛開,花香芬芳馥郁,燦爛的陽光照的碧璽蒼白的臉色有了些紅暈。
又歇了一會,碧璽拉了明玉和梨香的手說道:“剛纔帶着二奶奶去見太太,時間緊,好些話我都沒來得及跟二奶奶說。”
明玉點點頭,和氣的笑道:“我今日無事,姐姐有什麼事儘管說。”
碧璽笑了笑,說道:“這一年多來,經歷了這麼多事,我算是看透了這人生百態。公去了的時候……我們在京城裡的家資都被董賊的兵洗劫一空,苗家也有兵把守着,根本出不得門,我和我家漢,還有梧桐就這麼帶着公的遺體被趕出來了,要不是我貼身帶着二奶奶你給我的荷包,裡面裝了五兩銀,我們連給公買棺材的錢都沒有。就靠着二奶奶給的那五兩銀,給公買了壽衣和一口薄皮棺材……”
說到這裡,碧璽悲從中來,捂住帕靠在梨香懷裡,嗚嗚哭了起來,邊哭邊說道:“公是多麼驚才絕豔的人物啊……多少人巴結奉承,多少人承了公的恩惠……可公落難了,這些人怕董賊報復,都躲的遠遠的……連敢出錢收殮公的人都沒有……要不是董賊倒了,太太來了,才掘開了公的墳,重新厚葬了公……公自小到大,什麼不是用的最好的?可死了,卻只得一個薄皮棺材容身……都是奴婢沒用!我回回想起來,回回都恨不得跟着公死去了……”
明玉心裡也一陣酸澀難過,陪着碧璽坐了好一會,安靜的迴廊中,只有碧璽傷心欲絕的哭聲,和風吹過花木的沙沙聲。這話估計她悶在心裡很久了,也和別人說不得。
聽碧璽一口一個二奶奶的喊着,明玉有心想告訴她不要再叫自己二奶奶了,然而看她傷心難過的樣,卻說不出口,伸手慢慢撫上了碧璽瘦弱的脊背,給她順着氣。(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