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嬤嬤笑了起來，轉而說道：“剛跟在太太身後的，是太太的一雙兒女？哎喲，這模樣長的，一個個都是人中龍鳳！”
被人誇讚自己的兒女好，是個人心裡都跟抹了蜜似的，徐夫人心裡也免不了舒坦，也緩和了剛纔尷尬的感覺，謙虛的笑道：“都是不懂事的孩子，叫嬤嬤笑話了。”徐夫人腦子轉的飛快，既是喜事，那便是兒女結親的喜事了。
莫非是佛祖今日空閒？她上午剛許了願要給徐明燁求個好媳婦，佛祖聽到了她的心聲，中午就把媳婦給送過來了？這效率也太高了點啊……不知道公主府裡的小姐怎麼樣，不過既然是公主的女兒怎麼會看上他們家呢？該不會是庶出的……
想到這裡，徐夫人心裡一緊，面上也緊張起來，她當然不願意給兒子娶一個庶出的姑娘，可公主府來提親了，拒掉的話那豈不是不給公主面子，這事可棘手了。
瞧出了徐夫人心裡的緊張，魯嬤嬤也不賣關子了，直接笑道：“老身是來替郡王世子說親的，說的就是您的女兒，明玉小姐！”
明玉帶着梨香坐到屋子裡，梨香繡花，她則是站在窗前練字。沒一會兒，就聽到被之前被封起來的大門被人敲響了，劉媽媽連忙去開門。
過了一會兒，劉媽媽站在明玉門口低聲說道：“小姐，大小姐說來看看您。”
明玉放下筆，滿心詫異，自上次高府回來。徐夫人替她出去，去把胡氏和徐明蕊大罵了一頓，徐明蕊就再沒出現在她跟前，怎麼這會上突然要過來了？
“叫她進來。”明玉站在屋裡說道。家裡有客人在，要是她這會上把徐明蕊拒之門外，以徐明蕊的性子。指不定會鬧起來，叫外人看笑話。
徐明蕊是第一次踏入明玉的房間，掀開簾子進去後，先左右看了一眼，房間裡燒了火盆，有些暖意，然而擺設簡單。連件上檔次的擺件都沒有，忍不住撇了撇嘴。
明玉還立在窗臺前練字，頭也不回，問道：“大姐來有什麼事？”
“怎麼，沒事就不能來看看妹妹了？”徐明蕊笑道。難掩語氣中的酸澀不平，本來是玩笑話，硬生生的讓她說出了咬牙切齒的味道。
梨香要出去給徐明蕊上茶，被明玉眼神制止住了，依舊平心靜氣的練着字，漫不經心的笑道：“哦，多謝姐姐，姐姐有心了。”
“你……”看明玉壓根不把她當回事的模樣，徐明蕊肚子裡一團火氣。耐着火氣笑道：“你還不知道？剛魯嬤嬤去拜見過老太太了，她來的意思我們都知道了，沒想到妹妹還有這等好運氣！”
“什麼好運氣？”明玉皺眉反問，她壓根不認得什麼魯嬤嬤。
徐明蕊又酸又澀，“你別在那裝了，那魯嬤嬤就是來提親的。你要嫁到敏華公主府去了！”
明玉的心咚咚跳的厲害，腦袋裡一片空白，敏華公主不就是秦郡王的母親麼！“你……你胡說些什麼！我怎麼不知道？”
“誰知道你們上午去哪裡了？魯嬤嬤是從家裡的大門進來的，先去拜見了老太太。”徐明蕊白了她一眼，羨慕嫉妒的要發瘋了，秦郡王啊！那個名滿京華，長相俊美的郡王殿下啊！一定是徐家的祖墳埋的方式不對，怎麼好運氣都給了徐明玉呢！
“那……那也不一定。你，你親耳聽到的？”明玉心裡緊張，再也平靜不下去，說話都結巴了，手也不自覺的抖動了起來，想起那個清冷優雅的人，彷彿是自己要抓到長久以來藏在心底的一個夢一般，來的那麼快，顯得那樣的不真實。
徐明蕊搖了搖頭，她倒是沒親耳聽到，這種場合也輪不到她在場，她是後來聽她母親胡氏說的。“肯定是這樣的。你是怎麼認識秦郡王的？”徐明蕊問道。
明玉搖搖頭，並沒有回答徐明蕊的問題，轉而問道：“上次你不是說他名聲不太好聽，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個啊，也沒什麼。”徐明蕊說道，她還以爲明玉突然聽說自己要嫁到公主府，心有不安，要刨根問底，有些後悔上次在明玉跟前說的太多。
“沒什麼怎麼會名聲不好聽？”明玉追問道。
徐明蕊含含糊糊的說道：“真沒什麼！反正你都要嫁進去了，又不是什麼嚴重的大事，聽說郡王殿下除了性子冷了些，人還是很好的。”
見徐明蕊不肯說，明玉有些失望，心裡緊張忐忑感越來越重，無心練字，也沒心思和徐明蕊再說些什麼。主屋的簾子依然緊閉着，看不到也聽不見裡面到底在說些什麼。一想到裡面在談論的是自己的終身大事，明玉就難以抑制的緊張不安。
“妹妹將來飛上了高枝，可別忘了姐姐給你報信的好啊！”徐明蕊笑道，笑容熱切，帶着巴結討好。巴上了秦郡王，那就是攀上了皇室，生的孩子也是皇室子孫，簡直是麻雀飛上枝頭變成了鳳凰。
明玉笑了笑，“姐姐說的這是什麼話，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情，姐姐莫要亂說。”
徐明蕊笑的咬牙，簡直是一個人吃光了所有的葡萄還跟旁邊吃不到葡萄的人炫耀葡萄有點酸！太過分了！
“雖然是做小，比不得侯府正室太太好聽，可到底是公主府，門第要高出侯府一籌，郡王殿下可是正經的皇室子孫，日後你生了一男半女，指不定也會有個封號。”徐明蕊笑道，“你這前途可是一片大好……”
“你說什麼？”明玉皺眉打斷了徐明蕊的話，“什麼做小？”
徐明蕊驚愕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看明玉彷彿在看一個笑話，“當然是你嫁過去做小啊！難不成你以爲你嫁過去做的是正室夫人？人家秦郡王早有正室夫人了！”
明玉手中的筆掉到了地上，心底一片冰涼，方纔欣喜忐忑的心情蕩然無存，“你說他早有正室夫人了？”明玉盯着徐明蕊問道。
“你不知道也是正常。”徐明蕊看明玉一臉蒼白，心底涌起了一陣快意，其實嫁進公主府也不怎麼好，做妾也不是那麼好做的。“還是在董賊當道的時候，秦郡王娶了戶部方尚書的嫡女。”
明玉閉了閉眼睛，手腳冰涼，指甲也掐進了肉裡，她突然覺得自己這麼長時間以來，完全就是一個笑話。
徐明蕊既然起了個頭，索性便一口氣說完了，“其實告訴你也沒什麼，就當給你提個醒。那時候董賊一個勁的殺不服他的皇親國戚，後來想殺個大點的殺雞儆猴，敏華公主之前又不得皇上喜歡，空有個公主的尊貴架子，怕被董賊害了，就給秦郡王求娶了方尚書家的嫡女，方家幾百年的世家大族，拜在方老太爺門下的官員不計其數，有了方家做庇護，公主府就安然度過了這兩年。”
“只不過，方小姐身體一直不好，從孃胎裡開始就靠着藥材吊命，下不來牀，連拜堂都是被人揹着拜的堂，聽說弱到說句話都喘三口氣的地步，都說她活不久。別人眼氣方家的門第，卻不想娶這麼病弱的小姐，誰也不想隨時都有可能當鰥夫啊！秦郡王卻娶了，不明擺着是爲了巴結方家麼！他們是皇親國戚，還幹這種事，丟了風骨，別人看他就有點問題了。”徐明蕊接着說道。
“那…….那個方小姐，現在如何了？”明玉問道。
徐明蕊搖了搖頭，“不知道，還活着呢。”見明玉神色冷淡，心裡便懷着一絲惡意的歡快感，裝模作樣的勸慰道：“你別擔心，反正是個病秧子，既不能生孩子，沒準又活不了幾天，何必把她放在心上？再說了，現在皇上對敏華公主可好了，他們公主府再不用仰仗方家過日子，你擔心什麼！”
與此同時，徐家大房的正屋裡，徐夫人和徐長謙的臉色都算不上好看，然而在魯嬤嬤面前，還勉強保持着冷靜。
魯嬤嬤是個心直口快的人，仔細看了看兩人的臉色，笑道：“我們公主之前見過明玉小姐一面，很是喜歡。雖然明玉小姐嫁過去是做妾，可我們公主說了，要按貴妾的禮節擡進門，日後給郡王殿下添上幾個孩子，根本不用擔心會看人臉色過日子！”
徐夫人艱難的彎了彎脣角，扯出了一絲笑意，“多謝嬤嬤好意了，只是……”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公主府來人是給明玉提親的，更想不到，不是聘她女兒做正室，而是要她的女兒做妾，這讓她如何能答應！她不指望明玉能攀上高枝，這孩子受委屈太多，她只想給女兒找個簡單良善的人家。
未等她說完，魯嬤嬤又說道：“其實，這話我做奴婢的不該說的，可我就是見太太投緣，悄聲給您透露一聲。”說罷，湊近了徐夫人，低聲說道：“我們那個太太啊，她身子不大好，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沒了。明玉小姐要是生了一男半女，到時候扶成正室，也不過是早晚的事！”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