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着司馬宏說話的人聲音壓的十分低沉,徐明燁不過是離了幾步的距離,就聽不到了,然而看幾個人神色古怪,心裡頓生警惕,面上卻是一派大方爽利的笑容,衝司馬宏拱手笑道:“大丈夫何患無妻?侯爺是人中豪傑,又有似錦前程,想必多的是千金閨秀意屬侯爺,下官先在此提前恭賀侯爺了。”
司馬宏神色黯然的看着徐明燁,眼神中充滿了傷感,長嘆了口氣,說道:“昔日我年少輕狂,不懂事,明燁你對我有看法,也是自然的,我也覺得我不夠好……事到如今,你說這些話……唉!”司馬宏搖了搖頭,“如今我在戰場上,有今日無明日,朝不保夕,豈敢有什麼不現實的奢求?只是畢竟夫妻一場,如今只要她過的好,我也就心安了。”
說罷,司馬宏不管徐明燁是什麼反應,轉過頭靜靜的坐着,神色黯然,過了一會,似是突然反應了過來,對圍着他的幾位公子鄭重其事的說道:“今天我酒喝多了,有些昏頭,剛纔的話就當是我酒後失言,沒這回事,你們千萬不要誤會,我同徐姑娘什麼都沒有。”
尼瑪!徐明燁一張俊臉扭曲了起來,心中數萬頭草泥馬在狂奔,看着司馬宏裝的一臉黯然哀傷模樣,恨不得把這混蛋活活掐死。這分明是讓別人誤會有什麼!那委曲求全的小眼神兒,分明暗示別人,真相是兩隻小鴛鴦被狠心勢利的岳父和大舅子給生生拆散了啊!
幾位公子對司馬宏紛紛報以同情的目光,唏噓不已,感動的稀里嘩啦的,真人版的鐵漢柔情啊!傳言中能生飲人血的殺神居然還有這麼溫柔似水的一面,感動的金剛葫蘆娃都要哭了!
徐明燁笑的露出了一口森森的白牙,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是他疏忽大意,低估了對手的智商和臉皮,沒想到霸天寶打了幾年仗。長的不只是塊頭。還有心眼!
再待下去還不知道這霸天寶又要整出些什麼沒下限的幺蛾子來,徐明燁乾脆轉身去了別處,當衆和司馬宏爭論只會讓明玉名聲難聽。他隱約聽說安西侯府有和鄧國公府結親的意向,等司馬宏迎娶鄧家小姐之日,謠言不攻自破,看他這厚臉皮會不會臉紅。
待徐明燁走後。司馬宏又和周圍的談笑了一陣,圍在司馬宏跟前的人便漸漸散開,向別處聚到一起三三兩兩的聊了起來,長案旁只剩下了苗殊和司馬宏。
“不過是個女子。你至於如此嗎?”苗殊漫不經心的笑了起來,拈着案上的葡萄吃,語氣透露着不滿,顯然是看不慣司馬宏的做法。“聽說長的確實有幾分姿色,可比她漂亮的人又不是沒有,要不要表哥給你找上兩個?多幾個女人,你就不想着那徐明玉了。也不鑽牛角尖了。”
“還有那個鄧珍珠……”苗殊湊近了司馬宏,笑容中有點揶揄和猥瑣,“可是個美人坯子,又是鄧家的千金嫡女,不比那誰強百倍千倍?”
在苗殊看來,“情種”是一種想不開纔會得的病,既然有病,那就得治。
司馬宏轉頭看了看苗殊,慢慢的說道:“那又如何?長的再漂亮出身再好。不是那個人終究不是那個人。”
勸解未成,苗殊有些掃興,嘆了口氣,“唉,你就死鑽牛角尖,我瞧那徐明燁可是半點沒把妹子再嫁給你的意思,當心竹籃打水一場空。”
司馬宏笑了笑,擡頭看向了天空,星星璀璨。夜幕深邃。他想,像表哥這樣的花花公子怎麼會理解他的感受。
年少的時候。他也喜歡過羅綾秀那樣溫柔嫺靜,優雅美麗的大家小姐,他也暗自盼望自己能娶一個如大嫂般完美的女子,出身名門,詩詞歌賦樣樣精通,溫柔可人……可真的等他喜歡上了一個人,把整顆心都放到了她的身上,只要看到她,心裡眼裡,都是漲的滿滿的歡喜,就連她的缺點,也成了一種無法抗拒的吸引。
宴會開始之前,太監們在宴會場地不遠處的空地上燃起了煙花和鞭炮,一時間明亮璀璨的煙花將整個宴會場地照的透亮。
女客所在的場地有樹擋住,看不真切,傅樂梅拉着明玉沿着蜿蜒的內河往裡走了走,選了個好位置站着,再仰頭看煙花,就一清二楚了。
明玉擡頭看着,一顆煙火發出呼嘯聲,筆直的飛向了高空,在空中炸開了一朵彩色的花,結束美麗的瞬間,便消失在空中。其實在現代的時候,看的多了各色煙花,她一向不覺得煙花有什麼特別的,可到了物資匱乏的古代,大型的煙花就成了皇室才能享有的奢侈品,只有皇后壽誕這樣隆重的日子,才能觀賞到。
“真漂亮啊!”傅樂梅喃喃道,“上次看到這麼漂亮的煙火,還是皇上登基的時候。”
兩個人坐在那裡,邊看邊聊的時候,一個女孩子老遠衝傅樂梅喊道:“樂梅!”傅樂梅轉頭望過去,頓時驚喜了起來,對明玉笑道:“是我以前的一個朋友,前兩年跟她父親去外地了,沒想到這會上回來了,我先過去和她說說話,一會就回來,你在這裡等着我!”
傅樂梅嘴裡說的是“一會就回來”,明玉坐在那裡等了許久,也不見傅樂梅回來,煙花和爆竹聲還在繼續,想來在煙花放完之前,宴會是不會開始的,明玉也就耐着性子坐在那裡等着。
然而就在這會上,一個高大矯健的身影往明玉這個方向走了過來,明玉心裡頭一驚,自己坐的地方是一片空地,萬一叫人看到兩個人單獨在一起,多有不好,趁他還沒看到自己,明玉轉身閃到了旁邊漆黑的迴廊裡。
司馬宏有些遲疑的到了空地旁,左右看了看,卻沒有發現人,剛纔有個小太監告訴他,有人在附近等着他,可他過來了,卻沒看到人,煙花和爆竹聲此起彼伏,司馬宏站在原地站了一會,便想轉身離開。
就在這會上,兩三個女孩擁簇着一個小姑娘笑嘻嘻的走了過來,女孩們推着中間的小姑娘,讓她去司馬宏那裡,小姑娘又羞又怯,漲紅了臉。
司馬宏愣了一下,印象中不認識這些人,意識到今天的事可能是個烏龍,男客那邊的人那麼多,小太監認錯了人也說不定,便想轉身回去。
就在這會上,小姑娘鼓足了勇氣朝司馬宏走了過去,站到了司馬宏跟前,臉紅撲撲的,緊張的手都有些顫抖了。星空下身形筆挺的男子高大俊朗,不遠處還有耀眼絢爛的煙花綻放,這一瞬間,她只覺得眼前彷彿只剩下這個俊朗的男子了,是那麼的與衆不同,剛毅沉穩的男子氣質,一下子俘獲了她。
她第一次瞧見司馬宏,還是臘月的時候,司馬宏去校場獻俘,那個時候她就驚訝,這個才十八歲的男子,居然一口氣贏了五個禁衛軍頭目,可真厲害!他大獲全勝之後,也沒見他有多高興多驕傲,神色依舊是淡淡的。
回到家後,父親告訴她,這是穩重成熟,京城裡同樣年紀的男子,沒一個像司馬宏一樣,年紀輕輕,便有如此定力和氣魄的。從那時候起,父親看中了他,她也看中了他。
司馬宏詫異的看着面前羞澀的小姑娘,看起來不過十三四歲,脖子上掛着一個金剛石項圈,臉上還帶着粉嫩的嬰兒肥,瞧着臉生,應該是不認識的,小姑娘張開嘴朝他說了什麼,然而煙花爆竹聲太響,他根本聽不見面前小姑娘細如蚊蚋的聲音。
小姑娘臉蛋通紅,鼓足勇氣,開口問道:“我家的繡球開的很好,你什麼時候到我家來看看繡球花?”
司馬宏笑了笑,他只看到小姑娘的嘴一張一合,一個字也聽不到她說什麼。
他這一笑,驚豔到了對面的小姑娘,一顆心撲通亂跳個不停,彷彿要跳出胸膛,連呼吸都急促了起來,低着頭不敢去看司馬宏的臉,羞怯慌亂中,小姑娘把緊緊握在手裡的一個東西塞到了司馬宏懷裡,提着裙角轉身就跑,低着頭跑到旁邊笑嘻嘻的等着她的三個女孩身邊,幾個人便往回走。
走了幾步路,小姑娘忍不住偷偷回頭看司馬宏,司馬宏正在低頭看她塞給他的東西,小姑娘臉一熱,紅成了天邊的晚霞。心裡卻是春光明媚,雀躍輕快,像是開滿了三月裡盛開的明豔桃花。
司馬宏站在原地詫異的看了看手中的荷包,有些摸不着頭腦,往懷裡一塞就往宴會場地走了過去。
過了好一會兒,明玉才從黑暗的迴廊處慢慢走了出來,剛纔的一幕她瞧的清清楚楚,一顆心涼了個透徹。
給司馬宏送禮物的鄧珍珠今年才十四歲,而她就快要十六了,想想時間過的真快,她剛來到這個世界時才十二歲,歲月真是一把殺豬刀,明玉恍惚記得昨天司馬宏還變着法哄她開心,如今不過轉眼的功夫,身邊又有了癡迷着他的新人。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