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蓉剛出嫁那幾天,譚嬤嬤還十分興奮的給明玉八卦過映蓉的近況,什麼看不起婆家、擺小姐款被男人狠揍啦,嫁妝被婆母搜刮走啦,不會做飯幹活被家裡上上下下看不起啦,林林總總。
明玉一邊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一邊豎着耳朵津津有味的聽八卦,有句話的好啊,知道你過的不好,我也就放心了……
加上前些日子的事,苗氏年紀大了,有些力不從心,對羅綾秀也失望了不少,相應的,對明玉就寬厚了許多,明玉的日子過的相當輕鬆。
寶二爺就不爽快了,和明玉單方面的生起了悶氣,只要見到明玉都不搭理,有意的忽略掉那小丫頭,然而明玉壓根沒把少年寶二之煩惱放在心上,更讓寶二爺氣悶。
一方面,寶二爺深深感覺自己受了騙,小丫頭裝的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他居然還豬腦袋的相信了,大嫂和太太這丫頭心眼多的時候,他還傻乎乎的幫着小丫頭話,想起來寶二爺就有撞牆的衝動。他也很失望,想想身邊的女人,映蓉對他,利用多過感情,而大嫂嫂,嫁了大哥還想和他不清不楚,讓他躲也不是,留也不是。
另一方面,因爲映蓉的事情,他多少覺得在明玉面前擡不起頭來,仔細回想明玉那天的話,寶二爺也猜到了明玉知道了些什麼關於他和大嫂的,有心想去找小姑娘解釋清楚,一向驕傲自大的寶二爺又拉不下臉向小丫頭低頭。
羅綾秀見寶二爺和明玉鬧僵了,回回見了她,寶二爺都要熱情的問好,她心裡頭暢快無比,看明玉平靜的小臉。她就有種“看她起高樓,看她樓塌了”的幸災樂禍,渀佛寶二爺的心又回到了她身上,基於這種微妙的心理,羅綾秀看明玉這個“失敗者”順眼了許多。
臨到中秋。侯府重金進購了不少菊花。分到各個院子裡,羅綾秀負責此事。十分善意的讓明玉先選,頗有賢惠的長嫂氣度,司馬蓮看的眼神發愣。十分緊張。還以爲羅綾秀要“懷柔”了她的“戰友”,明玉也頗不適應,當場下意識的瞧了眼天上,還以爲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表弟。我早跟你那小丫頭一肚子壞水,鬼心眼多的要命。你還不信,還好你現在看清楚了那小丫頭是個什麼貨色的,不然還不是被她騙下去?”羅綾秀把寶二爺約了出來,趁機落井下石。
寶二爺心裡頭老大不爽快,明玉再如何鬼心眼,也不至於做出讓他頭頂冒鸀光的事情來,然而面對着數十年交情的大嫂,難聽的話寶二爺始終不出口,只是笑了笑,轉身走了,剩下羅綾秀一個人站在那裡,又急又氣。
等到了晚上,寶二爺捧了本閒書坐在窗臺上長吁短嘆了半天,終於忍不住了,翻身下了窗臺,吩咐白毫留在院子裡,自己大踏步的往怡清院走了過去,臨到怡清院門口,寶二爺放緩了腳步,拍了拍臉,左右看了眼,努力的做出了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揹着手走進了院子。
梨香和譚嬤嬤正在給明玉準備洗漱的水,一個提着熱水壺往桶裡倒熱水,一個提着桶倒涼水,見寶二爺進來了,梨香剛要開口,寶二爺擡手製止了她,徑直進了內室。
梨香擔心之下,連忙放下熱水壺要跟過去,被譚嬤嬤拉住了,道:“主子們要話,你跟過去幹什麼?”話雖然這樣,譚嬤嬤蹺起的腳尖往屋裡看的眼神和貼着牆的耳朵無一不出賣了她,梨香忍不住鄙夷的看了譚嬤嬤一眼,老事兒精一個!
明玉正坐在房裡看書,書本攤開放在膝頭,她在走神想着事情。寶二爺進門時帶起了一陣涼風,放在桌上的燭火閃動了幾下,明玉回過神來,轉頭就看到寶二爺黑着臉,像一尊煞神一樣突然出現了在她旁邊,嚇了她一跳。
這二愣子,是想嚇死她好再娶啊!明玉綴綴然腹誹。
燭光只晃動了幾下,便歸於平靜了,暖黃色的燭光照在二愣子的臉上,明玉看了他一眼,不得不,二愣子的長相倒是不錯,劍眉星目,鼻樑高挺,燭光把他的皮膚照成了溫暖的小麥色,大約長期習武的關係,寶二爺身材高大,比同齡人強壯不少,肩寬腰細,一身裁剪用料上乘的錦袍,還有頭上的金冠,更襯的他多了幾分玉樹臨風的氣質。
明玉打量完畢,內心撇撇嘴,再怎麼英俊,還是脫不了二愣子的本質。明玉打量寶二爺的同時,寶二爺也在打量着明玉。
他覺得,如今的明玉,比剛進府時病怏怏的,被人攙着才能和他拜堂的明玉完全不同了,身量抽高了不少,剛剛開始發育的身體包在半舊的襦裙中,纖柔美好,已經有了少女娉婷的曲線,一雙黑亮的眼睛映着燭火,似乎有星星點點的光芒,叫人不自覺的被吸引,明玉整個人,渀佛都脫胎換骨了。
“二爺,有什麼事?”見寶二爺幹瞪着她不話,明玉只得開口了。
門外的譚嬤嬤立刻進入了一級備戰狀態,恨不得耳朵長的再長一點。
寶二爺張了半天嘴,也想不出要什麼,他完全是憑着一陣衝動才跑到明玉跟前的,原本他是負氣再也不理這頂頂討厭的小丫頭。寶二爺突然想到了明玉罵他和羅綾秀是“狗男女”,不由得開口問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爲什麼……什麼都不?還騙我你不知道?”
書到用時方恨少,寶二爺有些後悔平日裡沒好好唸書,他抓破腦袋也想不出來有什麼詞能形容他此時的心境。
明玉看了看寶二爺,道:“你呢?”
燭光下女孩嬌嫩的面孔明媚可愛,十六歲的少年有些結巴了,“我怎麼知道?”我要知道還問你?
明玉笑了笑,語氣帶了點無奈,“我在這個府裡,是個什麼身份地位大家都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平平安安的過日子,保得住我和梨香安全,就行了。”
寶二爺嘟囔道:“小丫頭又開始裝模作樣了,怎麼話老氣橫秋的?什麼叫保住你們平安?侯府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明玉沒好氣,姐姐年紀比你大,你個乳臭味乾的黃毛小子敢瞧不起姐?“這個,不是病了一場麼,鬼門關前轉悠了一次,什麼都看開了。再了,這事出來只會給侯府臉上抹黑,太太肯定不會輕饒了我的,我只想息事寧人,若不是她逼我太甚,我是打算埋在心底一輩子的。”
寶二爺看着明玉瘦瘦的臉頰,剛進府時分明還有嬰兒肥,如今已經完全瘦下去了,襯的眼睛更大了,寶二爺心裡就涌起了一股柔軟愧疚的感覺,太太和大嫂不喜歡明玉,他是知道的,小姑娘過的也不容易。
“你……天色不早了,你先睡吧,我走了。”寶二爺輕聲咳嗽了一聲,轉移了話題。
明玉點點頭,簡單的回答道:“好。”
寶二爺大踏步的走了出去,出了院門後看着天上的月亮,臉上禁不住有些發燒,暗自埋怨自己,叫你沒出息又來看她!保不準那小丫頭如今正背地裡笑話自己。
譚嬤嬤看着寶二爺遠去的背影,滿腦子的問號,有沒有人給她解答一下兩個人到底了些什麼?聽着像是在映蓉,可映蓉嫁出去幾天了,也沒見二爺有什麼反常的反應,應該不至於爲了個丫鬟大半夜的跑來和二奶奶吵。
第二天一早,明玉帶着梨香出門,準備去太太的院子裡請安,剛開門,就看到院子門口擺了個小凳子,凳子上端端正正的放着一個藍緞子面的錦盒。
還沒等明玉想明白這盒子到底是聖誕老人放的禮物還是恐怖分子襲擊的炸彈,梨香已經伸手開了盒子。
盒子不大,裡面裝了幾條帕子還有荷包,荷包裡還放着一串小巧的珍珠鏈子。明玉來古代這麼久,對於繡品也有了一定的瞭解,光看帕子荷包的材質和繡工,絕對是專業繡娘繡出來的精品。
誰放在這裡的?明玉下意識的四處望了幾眼,大清早的太陽還沒升起,空氣中籠罩着藏青色的薄霧,樹後面一點金色若隱若現,形狀頗似寶二爺常戴的那頂束髮的金冠,然而似乎樹後的人看到了她往這邊看了過來,迅速的縮了回去。
大樹背後的白毫納悶的看着主子,小聲道:“二爺,您大清早的去買了這些,不就是想討二奶奶高興嗎?怎麼還不讓人家知道呢?”
寶二爺回頭,兇巴巴的訓斥道:“誰要討那個小丫頭高興了?你別吭聲了,咋咋呼呼的都讓人家聽到了!”
白毫看着俊臉微紅的寶二爺,覺得後牙根又開始疼了起來,突然道:“二爺,二奶奶她們走了。”
“啊?!”寶二爺一驚,趕忙伸頭去看,莫不是那些東西她不喜歡?
這時,寶二爺背後的白毫半點沒有猶豫,伸手把藏的嚴嚴實實的寶二爺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