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犯錯後的哭聲，大人慌忙跑來的責罵聲，混亂嘈雜地，充斥着雲汐的耳朵，還有隱隱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
可她眼裡，心裡，都只有眼前此刻，這個趴在地上的身影。
“彥沉、彥沉——瑚”
“總裁！”
原本負責推輪椅的屬下，在剛纔發生事情的那一刻，速度根本都不及自己老闆的快。
慕彥沉起身推開雲汐，可是他自己的腿力，根本無法支撐這樣突然地站起，失去平衡的他跟着跌落在地，這些過程發生的時間，好像就是短短几秒之間。
“彥沉，你摔到哪裡了？現在怎麼樣？”雲汐的聲音着急得帶上了鼻音。
看那一地的碎片，剛剛落地是時沒有先砸到他？
慕彥沉緊蹙着眉，眯着眼睛沒回答，可是臉色並不好看鑠。
屬下幫着要把慕彥沉扶起，雲汐審視他身上，目前看是沒有外傷。
可是這一動，慕彥沉的眉間就更蹙得越緊。
雲汐想到，不會是剛剛被瓷器砸到了腰背上吧？
不敢讓他亂動，怕真的傷到了那兒，那裡可是慕彥沉車禍留下的舊傷部。
讓屬下趕緊去撥急救電`話，讓醫院的人來處理比較安全。
於是小心將慕彥沉暫時先平躺在地面，雲汐拿來散落在一旁的那一張羊毛薄毯，那是平日裡專門給他蓋在腿上保暖的，腿行動不便，沒有怎麼走動的話血液循環就不太好，腿部就比常人要寒涼。
那張毯子鋪在地板上，才讓他躺上去，大理石地板，太冰，能隔絕一些是一些。
屬下在一旁打電`話，聞聲跑過來的保安認不得慕彥沉這樣的大BOSS，但是曾見過那個屬下，大概猜到了慕彥沉的身份，連忙詢問有什麼可以幫忙的。
雲汐心裡一團亂，也不知道還能怎麼做，只希望此刻面前那些圍觀的顧客跟孩子全部都離開。
“這裡太吵了，不利於休息，清場！”
她臉色都白了，對保安道，第一次，失了好脾氣。
幾名保安立即照辦，不一會，孩子的哭聲，顧客說話的聲音全都消失了，雲汐才覺得舒服一些，緊張地看着躺在地上的慕彥沉，她的手臂墊在他後腦勺下，不讓他的腦袋接觸冷硬的地面，即使有一層毯子隔着，要是頭部受寒，更難辦。
“你聽我的，深呼吸，還記得以往我對你做的催眠，按照我的指令做……一定要深呼吸，放鬆全身，醫生很快就來了——”
慕彥沉眉間蹙緊一直就沒有放鬆過，但是，他聽到她的聲音，跟往時的語氣都明顯不一樣了，半睜眼睛看她：“……該要做深呼吸的人，是你。”
“別擔心。”
說是讓她別擔心，可她還是從他的語調中聽出了他此刻強忍的難受。
他此刻知道自己的狀況，也不敢亂動，但云汐因爲要把手臂給他當枕頭，爲了更靠近他一些，她是跪在地面上的，短裙根本遮不住什麼，膝蓋完全露在外，膝頭小腿全都貼着冷硬的地板。
“起來。”
他又說，聲音低沉，是隱忍的難受。
嗯？
雲汐望着他，一下子不明白他這說的什麼意思。
慕彥沉看她不理解，深呼吸口氣，再次道：“起來，地面涼。我自己躺着就好……”
他的後腰很疼，幾乎就要沒耐心說話了。
她的生理期還沒有完全結束，女孩子向來體質也比男的要若，要是着了涼以後對身體不好怎麼辦。
沒想他這時候還顧着她，雲汐第一次，從慕彥沉的話裡，感受到了那種真真切切的暖，可是，卻沒有想到，是發生在這樣的時候。
“不，一會就好了，沒有多久的。”
雲汐安慰他，此刻哪裡還顧得上自己會受寒什麼的——以前她想起他時，自己就曾問過自己，她知道，自己可以爲了他連命都不要，何況就是現在這樣的一件小事。
就在這樣的偶爾說話和安慰當中，救護車終於趕到，醫護人員擡着擔架進來，簡單檢查了一下慕彥沉的狀況，然後就小心把他扶了上去躺好，趕緊送上車，往醫院去。
雲汐一直跟在身邊，一直到了醫院，慕彥沉被送往檢查室中，面前那道門關起來，她一直忍着着的眼淚才終於漫出眼眶。
心裡又着急又擔心，無數次跟那個她信仰的宇宙最強大力量祈禱，一定要讓他沒事，他的傷不是致命的，但是，真的被大瓷器砸落在了車禍受傷的部位的話，簡直就是雪上加霜。
一定會沒事，一定會沒事……她心裡反覆地念着，心臟的地方卻始終在狂跳，根本無法讓自己平靜——
“雲汐——”
身後，有人喊她。
轉頭看，是岑津。
“怎麼了？”
岑靜一身白大褂，走過來，看到雲汐的臉色不對勁，又是站在檢查室門口。
“慕彥沉他，剛在在商場出了意外——”
雲汐一說，眼淚又忍不住，岑津也不再多問，站在她身前，伸手摟着她的肩輕拍：“沒事沒事，不是還沒有檢查出來嗎，先別擔心。”
聽着岑津的安慰，或許他是她信賴的人，她反倒更止不住，額頭抵着他的肩，低着頭，眼淚一滴滴地直往下落。
“剛纔被砸到的人應該是我的……總是他救我——”
她真的寧願是砸在她自己身上，就算痛，過一陣就會好了，可對於慕彥沉，不會那麼簡單，因爲他有舊傷。
“好好，都先別說，先別自責，你的那些樂觀的心態呢，不是總跟我說要往好的想，不是總說要相信纔會發生好的事，先別哭——”
看到雲汐哭了，岑津也手忙腳亂，只能這樣安慰。
不一會，遠處跑過來一個人，雲汐聽到腳步聲，轉頭一看，是商譽。
倒是岑津先反應過來，他跟雲汐之間沒什麼但或許外人看了容易誤會，於是拉開自己與雲汐之間的距離。
“少奶奶，現在怎麼樣了？”
商譽在外忙別的事，突然接到屬下的報告，說老闆受了傷正送往醫院，他趕緊就驅車趕過來。
“還在裡面做檢查。”
雲汐哭得眼睛跟鼻尖都是粉紅色，聲音帶着鼻音還有點沙啞，不好讓別人看，微低着頭垂着眼睛回答。
商譽皺眉看着面前緊閉的檢查室大門，嘆口氣，只能等着。
岑津讓雲汐坐在一旁靠牆的長椅上，又去給她弄了一杯溫開水，一起陪着等。
……
－
次日醫院
清晨
慕彥沉睜開眼，入眼的一切都是簡單的白色，一會才反應過來，此刻自己是躺在醫院中。
“你醒了？”
一道略顯沙啞的聲音關切問，他轉頭，看到牀沿邊坐着的雲汐。
平日那雙清亮的大眼，此刻紅得跟兔子似的，鼻尖兒也紅，小臉緊張地看着他。
擱在身側的手擡起，想摸她的臉蛋。
雲汐一把握`住，先問重要的：“現在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疼，哪裡不舒服？”
昨晚檢查出來的結果，慕彥沉在華光確實是被掉落的瓷器砸到了背後，但是很險的，沒有砸在原本舊傷的下背部脊椎那兒，而是砸在了他的上背部。
疼痛肯定還是有，但是總比砸在還沒好的舊傷處要好得多，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疼。”他說。
看到雲汐的眉又皺緊了，他又接着說：“昨天晚上疼，睡了一覺，現在好很多……”
看天色，夏天亮得早，她這是一`夜沒睡守在他身邊？
突然想起那一次，去參加方正的壽宴回來，路上出了意外，那一次他在醫院醒來，也是看到她在他牀邊。
“真的覺得好多了？”她又問，仍是不放心。
慕彥沉的手指撫着她的臉，有點澀澀的觸感，像是哭過沒多久，還有些潤潤的冰涼。
再摸她的手，也是。
“上來，躺一躺。”他對她說。
“胡說什麼！”
雲汐對於他說出這樣的話真是哭笑不得，她又不是病人，幹嘛上去跟他擠着。
“你不上來，我就下去。”慕彥沉沉了臉，手收回撐着身側，似乎真的是要起來的模樣。
雲汐緊張得趕緊制止，“你別亂動啊，趕緊躺好可以嗎？！”
“那你上來，我就不亂動。”他很堅持。
雲汐爲難，這裡是獨立病房，可是……
“等會醫生會來巡房的——”她說。
“那把門鎖了，總之，上來。”慕彥沉掃了門一眼，繼續堅持。
咬着脣想想，雲汐只能走過去把門鎖了，然後回到他牀邊，脫了鞋上去，某人已經給她掀好被子，等着她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