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他的聲音格外溫柔,還帶着一絲的顫音,雙臂則用力的把風林雪揉進懷裡。
“我知道,你一直以來都活在父親的陰影裡。我……我很想幫你,很想很想。我希望你能過得開心一點,我不想看到你撐得那麼痛苦。你那樣,我真的很心疼!”
“洛銘……”聽出了他語氣裡的濃濃情意,風林雪擡頭看了他一眼。季洛銘恰好在這個時候低下頭來,在她額頭輕輕吻了一下:“我喜歡你,我想幫你分擔壓力和痛苦。這一次是我太心急了一點,但是……”
“我知道。”風林雪眼眸定定的看着他,再也沒有剛纔的鋒芒,卻是顯得柔情似水。
“我知道你一直對我很好,凡事爲我着想,可是……”
季洛銘連忙搶下話頭,以表誠心:“我明白!以後我做事前,一定跟你商量!我,我想幫你,我不想你那麼辛苦,林雪!”
“洛銘……”風林雪深深的看着他,感受到他胳膊圈住自己身體用的力道。這麼多年,她已經習慣千難萬險,一個人闖。但是,並不代表她就是真正的鐵石心腸。
她能體會到季洛銘對她的好,她雖然還是不太喜歡有人介入她父親的事,但是,這點介意,在巨大的感動和澎湃的感情面前,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於是她也伸出手,環抱住他的腰。季洛銘一愣,隨即,更加緊的擁抱她,將她的頭,緊緊的埋在自己的胸膛。
站在不遠處的冷浩天,一直在關注着兩人的動作。他站得遠,加上兩人說話聲音也小,所以他並不知道兩人談話的內容。他只看見,一開始風林雪握住他的手,但是季洛銘面露難色。隨即,兩人靠得更緊,季洛銘甚至站起身來,將她圈在懷裡。
而風林雪,也接受了他的好意,兩個人緊緊相擁。
不知爲何,看到兩人親密無間的擁抱在一起,冷浩天忽然覺得心中一陣刺痛。很難形容那是一種什麼感覺,就像是被耀眼的日光晃花了眼眸,瞬間覺得眼睛酸澀起來。
捏緊拳頭,冷浩天撇過臉。對於含着金湯匙出生的他來說,從小到大,他都是衆人心中的佼佼者。無論是從學業、軍隊,還是商場情場,他從來都沒有失利過。他一直覺得自己是無往而不利的,是高人一等的。這種被人奪去玩具的憤怒,這種被人無視的失落,他沒有經歷。
回眸,林菀茹已經起身向他走來。“在想些什麼?”林菀茹微笑着問他。
冷浩天搖搖頭,搖晃一下酒杯,將晶瑩的液體咽入腹內。
旁邊的林菀茹,穿着同樣的小黑裙,精緻的妝容,妖嬈的身段,嫵媚的微笑。不時與經過的人得體而不過分熱絡的打招呼,一派大家閨秀的姿態,果然深得其中三昧。
他忽然有種疑惑,看到剛剛林菀茹跟她那羣名媛朋友們或真或假的聊天談心,他不知道,哪一個她纔是真實的她,哪一朵微笑纔是發自內心的。
人情世故中,他不是個白坯。哪怕他再冷酷,再不屑一顧,有些應酬和交際也是必須的。你來我往中各自揣度,笑得多了,反而忘記了歡樂是什麼滋味。
也許,他也向往那種純粹的天堂。
眼神再次瞟了瞟角落裡的風林雪,她已經從擁抱中脫身,正興高采烈的與季洛銘交談些什麼事。嘴角偶爾溢出的淡淡笑意,很迷人。
和一個人簡短的交談了兩句,林菀茹回過頭來,看到旁邊的冷浩天一臉懨懨的表情。她知道冷浩天不喜歡這種宴會,這次答應她過來,也有些勉強。於是柔聲問:“浩天,怎麼了?”
“我有些累了,想去外面透透氣。”喝乾了杯裡的酒,冷浩天把酒杯放在一邊,揉了揉眉峰,也不管林菀茹是不是答應,徑直朝門外走去。
“浩天!”林菀茹在身後叫了他一聲,冷浩天恍若未聞,依然大步的向外走。
“菀茹,怎麼了?和冷大少生氣了?”陳筱林走了過來,一把勾住林菀茹的脖子。她喝了點酒,臉蛋紅紅的,眼神略有些興奮。
“說什麼呢,他只是覺得待在這裡有些悶,所以出去透氣了。”林菀茹回過神來,對着陳筱林溫和一笑。
“切,男人都這樣!跟女人逛街嫌累,參加聚會嫌煩!我們別理他,走走,容姐在那邊說到一個有趣的事情呢!”陳筱林勾了勾嘴角,不屑的撇撇嘴。隨即又笑嘻嘻的邀請林菀茹過去說話。
“是嗎?那我們去聽聽吧!”聽到陳筱林的解釋,林菀茹也覺得心裡稍微寬心了些。平素冷浩天確實不喜歡參加聚會和陪她逛街,或許今天也是吧……
只一個怔忡,她就恢復了往日的神采,高高興興的和陳筱林一起去到客廳中心。那裡,是女人們高傲的小圈子。
出到外面的冷浩天,終於可以鬆一口氣。裡面的空氣夾雜着刺鼻的香水和化妝品的味道,暖風薰得人幾乎要死去。他是真的不喜歡女人抹那麼厚重的粉底,畫誇張的眼影和脣膏。爲了一時的絢爛,卻加速的枯萎的速度,這是利還是弊?
何況,還要強打精神,與各種各樣的人來往。微笑時露八顆牙,握手時身體前傾十五度,這樣的規矩,都是一板一眼,看上去似乎很有貴族的儀態,但是,多累。
雪後,外面略有些潮溼。一陣風吹過,寒涼的空氣刺激的他腦子無比清醒。正無聊時,大門又開了開,一個俏生生的人影從裡面走出來。冷浩天立即眼前一亮。
正是風林雪。
她外面披着灰色的呢子大衣,恐怕也是擔心外面太冷,會不小心感冒。黃昏漸進,如血的夕陽在她臉上投上淡淡的紅暈。她的表情依然如此沉靜,不笑不怒,也沒有一點難過或者尷尬。
喉結一滾,想起剛纔她和季洛銘緊緊相擁的場景。那種發自內心的微笑和信賴,他從來都沒有看到過。
她緩步走下臺階,來到庭院裡。院子裡的景物,都被皚皚的白雪所覆蓋,看不出來本來的樣子,卻別有一番景緻。
眼神一直追隨着她的身影,他忽然發現,其實風林雪很孩子氣。沒有人在的時候,她似乎是放下的心中的防線,居然會有蹲坐在地上玩雪的行爲。
晶瑩的雪在她掌心被團成團,簌簌的雪粒從指縫間悄然滑落。一個雪球之後,他看到她高高的把雪球拋起,在空中彎出一道弧線,又悶悶的摔在小樹叢之中,擊落一片白雪。她臉上,似乎帶着輕鬆的表情,或許是因爲沒有外人,或許是剛剛和季洛銘關係良好。
季洛銘……
心臟一縮,想起那件事,他覺得無論如何都應該問清楚。雖然他自己也想着,他是男人,吃虧的總不是自己。
但是風林雪在其後如此淡漠的態度,讓他覺得一陣疑惑。奇怪了,按照常理來說,女人在經歷過這樣的事情以後,不是應該連哭帶鬧,跪着求着自己負責纔是嗎?爲什麼她搬出冷家,對這件事隻字不提,三個月了也沒有找過他一次。就像,從來沒有發生過這件事一樣!
但是,這種事是說忘記就忘記的嗎?至少,他沒有辦法忘記那天晚上的事情!
主意已定,他還是決定走過去。踩着雪,“咯吱咯吱”的聲響,讓風林雪也回過頭來。
是冷浩天。
臉上的表情,一瞬間就冰冷起來。
剛剛是有人找季洛銘,自覺不會交際的她,連忙閃身出來,給他可以自由交遊的空間。只是沒有想到,居然會在外面遇到冷浩天!
慢慢接近她,冷浩天一下子覺得有些緊張。再走兩步,近了,更近了,離風林雪三米遠的時候,他停了下來。他也害怕,再走近一點,自己會不會失控。
沒有旁人,隔着三米遠,兩個人靜靜的看着對方。尤其是冷浩天,這麼多天想見而未見,他的視線有些貪婪的流連在她清麗的面部。膚色晶瑩如雪,烏黑的眼眸沉靜似水,飽滿小巧的脣有如果凍……
察覺到面前的人越來越冰冷的視線,冷浩天陡然一驚,直覺上覺得應該說些什麼。
“你……咳,那天,你吃了事後藥了吧?”
話剛一出口,冷浩天就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頭!傻帽啊!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他引以爲傲的智商,怎麼忽然一下變成負數了?
老天!
想着該怎麼緩和氣氛,冷浩天鬼使神差的看了看她平坦的小腹,隨即又是一句話蹦出來:“嗯,應該沒事……”
話一出口,他氣憤的好想去撞牆!腦殘啊!居然又提了這句話!
“不是,我的意思是……”冷浩天看見她殺過來的清亮目光,一瞬間慌亂的想要拼命的揪自己的頭髮!愚蠢,愚蠢!他居然會犯這樣愚蠢的錯誤!
他不是想這麼問的,不是的!
“不勞你操心。”從牙縫裡擠出五個字來,風林雪的聲音淡漠至極,冷淡的似乎能凍成冰。
她轉身,想要離開。
冷浩天被自己的態度噎住了,見她轉身就走,再也忍不住了,修長的腿幾步就趕上她,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夠了吧?那天晚上你我都有錯,憑什麼現在你一聲不吭的就走了,還總是這樣一副樣子?”
他的聲音不大,卻滿是惱怒。
“放手!”
風林雪被他碰到手腕,雖然是隔着衣服的,卻依舊像是被毒蛇纏住一樣,用力的想要甩掉!她無法忍受冷浩天的碰觸,這會引發那個黑暗夜晚的可怕記憶,會讓她想到,最珍貴的東西,糊里糊塗的丟掉。自己,還被他無端的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