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還是他們醫院的同僚,此刻看到主角登場,衆人的表情都很精彩。
在短暫的沉默之後,所有人看着她的眼光,都帶着異樣。接着,竊竊私語一般的議論聲,此起彼伏。
詫異者有之,嘲笑者有之,圍觀者也有之。更有甚者,還以“衛道士”的姿態,譴責風林雪是靠關係開後門進來的敗類,是醫療隊伍中的羞恥,是附屬醫院的羞恥!
“這就是那個沒證件的醫生?”
“哎呀,好年輕啊,長得也不錯啊!前一陣她還被吹的天上有地上無的!怎麼這麼快就被打回原形了?”
“據說她是被醫院院長弄進來的……之前還跟哪個豪門公子不清不楚!”
“哼,我就說嘛!這麼一個小姑娘有什麼本事!還不是靠身體上位!”
“哎呀!聽說那個院長都一把年紀了……怎麼還這樣啊!”
“切,這算什麼!這年頭爲了上位,睡一覺算什麼!”
間或一兩個義憤填膺的中年婦女,還跳出來,大罵道:“呸!你這種人也配當醫生!怎麼社會這麼黑暗,道德淪喪!”
風林雪只是呆呆的站在走廊裡,神情木然。面對所有人的非難和質疑,她一句話都沒有說。她還能說些什麼呢?這些罵她的人當中,自然不乏一直關係就處不好的同事。但是,也有絕大部分的羣衆,是被誤導的。他們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只是聽着媒體的報道和大衆的評論,就自顧自的認定,風林雪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女騙子!
而且,還是在醫療隊伍中的女騙子!這實在是太可恥了!
衆口鑠金君,積毀銷骨!她的無辜,她的清白,在衆人的眼光面前,根本一錢不值!
她該說什麼呢?她什麼都做不了!也證明不了!的確,她確實沒有資格證,進醫院也是被莊啓文特意照顧的!而且,雖然她一直保持低調,但是之前也確實被媒體炒的有點熱。再加上她還有過季洛銘那樣的前男友……
牆倒衆人推!捧得越高,高處不勝寒,摔下來,才更痛苦!
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她爲了這一身的醫術,到底付出了多少?
也沒有人去理會,她是不是真的有真才實學!
跟沒有人關注,她所有的病患,都是藥到病除,沒有一單投訴的!
指節緊緊的捏着,捏的泛白,捏的恰到肉裡,流出了血,她都感覺不到疼痛。臉色雖然平靜,卻早已毫無血色,牙關緊咬。周圍的不少人見她一點反應都沒有,冷淡應對,反而更加激起了憤怒。不少人一步步向前,逼近她,眼裡全是仇恨的怒火!
那場景,彷彿要把她生吞活剝一般!
怎麼會,這樣?
這就是,她爲之奮鬥了大半年的醫院?這就是——她想要懸壺濟世,救死扶傷一輩子的代價?
爲什麼沒有人相信她,爲什麼?!
“林雪!”吳燕豔也在人羣中,看到風林雪這副模樣,奮力的掙脫出來,連拖帶拽的,把她拖到一邊,速度按下了電梯。
一直到樓下,風林雪還是處於呆滯的狀態。吳燕豔不敢拉她從大門出去,轉到後面住院部,那邊有個小門。吳燕豔拉着她一路小跑過去,到了小門門口,她一回頭,發現旁邊的風林雪,狀態有些不對。
黑而深的瞳仁,散大而無神。原本白淨的臉色,現在已經是蒼白的毫無血色。牙關緊咬,手指緊握成拳,看得出她在顫抖,身體緊繃。就像一張弓,已經被拉到滿月的狀態。只要輕輕一碰,就會崩塌碎裂!
吳燕豔大吃一驚,就算是前幾天,傳出季洛銘和別人訂婚的消息,風林雪都能保持平靜。但是……被人趕出醫院,徹底質疑她的人品和醫德,她似乎,已經再也承受不來了!
“林雪,你別嚇我啊!林雪!”吳燕豔慌亂的看着她,語氣裡帶着一絲哭腔。
她之前還很羨慕她出身名門,一路順風順水,又有季洛銘和冷浩天兩個人圍繞在身邊。但是,等到事情顯現,現實卻又是如此的殘酷!
爲什麼老天就不肯善待她,讓她經歷那麼多的痛苦?
“那些人實在是太過分了!他們根本就沒有鬧清楚是非對錯就胡言亂語,你可千萬別忘心裡去!”吳燕豔連忙勸慰着,雖然知道,她的這種勸慰,對於風林雪來說,根本就無濟於事……
她不看重名譽,但是並不能說明,她就真的能夠忍受聲名狼藉!她不喜歡別人吹捧她的醫術,但是也無法接受那些人將她的心血和付出全都棄之不顧!吳燕豔跟她同事半年,最清楚她的爲人。她真的是有才華,又有德行的。
但是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誰會相信她?
空有一身絕世的本領,卻被人打斷了骨頭,只能無助的望着這片藍天!
“林雪,你別這樣啊!你別嚇我!林雪!”吳燕豔看到她這一副樣子,嚇得六神無主。
搖晃了半天她的肩膀,風林雪才似乎終於回過神來。她的脖子緩慢的轉動,帶動着眼底的光芒,也漸漸的落在了吳燕豔身上。
吳燕豔也嚇得不敢再說再動,只是靜靜的看着她。
少頃,風林雪的眼眸,漸漸具象。隨即,蒼白的脣角,淡淡的吐出幾個字:“我沒事。”
“可是你……”吳燕豔看到她平靜的眼眸,反而嚇得不敢再說。
“沒事。”風林雪只會重複着說着這兩個字。隨即,淡淡的拂了拂手,竟然一句話都沒有再說,就這麼走了!
吳燕豔呆呆的看着她離開,覺得她走路的時候,那腳步虛浮的簡直像是飄了起來!
但是,她卻並不是走的跌跌撞撞,而是可以看得出來,她很努力的在剋制自己,一步一步,艱難的向前方走去!
在太陽炫目的白色光影之下,她的背影,走入遠方的滾滾人羣之中,幾乎融入到光線之中。
吳燕豔忽然有一種錯覺……
或許,她這一次,真的不會再回來了!
中午十二點,冷浩天按照原有時間,樂滋滋的去風林雪的辦公室。
雖然昨天風林雪照例沒有給他什麼好臉色,只是收下了他的花,就客客氣氣的請他離開。
但是冷浩天最近已經被她訓練的非常沉穩了。一天不行,就兩天。兩天不行,就一個星期。
反正現在風林雪也不會對他橫眉冷對,就算是淡淡的疏離也好,總給了他一個念想。
——不管今天受了多少挫折額,明天,還是可以整裝待發,再次來碰碰運氣的。
今天一早,他也訂好了鮮花,還在一家餐館訂下了視野最好的豪華包廂。雖然幾乎每天的包廂都是要被取消掉的,但是準備工作卻也必不可少——萬一哪一天,風林雪就真的答應和他一起吃飯呢?
他害怕影響風林雪的正常工作,還是在她快下班的點,才捧着鮮花過去。而且今天他還特地換了一身新衣,拾掇拾掇了一番。想着,能讓風林雪有稍微眼前一亮的感覺!
一路輕哼着歌,捧着鮮花走過去。到了門前,這裡還圍着不少人。一羣男女老幼堵在門口,手指指指點點,眼神裡卻是輕蔑和不屑。
怎麼回事?冷浩天眉毛一皺,走到門前,冷然說:“讓開!”
圍觀的人看到他手捧鮮花,眼神奇怪的瞟了他幾眼,還是讓開一條道。冷浩天皺皺眉,直覺的認爲有些不太對,還是走了進去。
裡面,風林雪的辦公桌是空的,只有吳燕豔在。冷浩天問:“雪呢?她在哪裡?”
吳燕豔看到冷浩天,似乎也知道他是有一點背景的,立即站起來:“這位先生,你去幫幫林雪吧!她被趕出醫院了!”
“什麼?!”冷浩天手裡的花,忽然間跌落在地!
“怎麼回事?”冷浩天一下子懵了,完全沒有想到,居然會出現這樣的事情!他一個大步走上來,又大聲的問了一句:“到底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吳燕豔慌亂的搖搖頭:“就是今早,這裡忽然來了很多記者,說是有人爆料林雪她沒有醫生執照,但是卻霸佔着‘專家門診’的位置!然後林雪就被院長叫去了,聽說院裡的領導一致要求讓她走。所以……”
冷浩天一聽就怒了,他立即轉身:“我去找她!”說着,“噔噔噔”的下樓,立即開了車往她的房子開去。到了單元樓下,他下車,三步並作兩步的衝上樓,拼命的按門鈴。
“雪,開門啊!雪!”
沒動靜,冷浩天更加惱怒不已,手指拼命的按門鈴。他的這番動靜,沒有絲毫迴應。反倒是住在旁邊的一個大嬸探出頭來:“請問你是?”
“我找風林雪,你知道她回來了嗎?”冷浩天急得滿頭是汗,憂慮的問。
“你說隔壁的那位小姑娘?”大嬸思考了一下,“她搬家了啊。”
“什麼?”冷浩天完全沒有意料到有這種事情,頓時呆住了。
“你知道她搬到哪裡去了嗎?”冷浩天問隔壁大嬸。
“不知道。”大嬸搖搖頭,把門關上。
風林雪住的這間房子,是季洛銘的。跟他分手之後,她自然不可能再住回這裡。
事實上,自從上個星期六以後,風林雪就從這裡搬出去了。只是住在哪裡,她誰也沒告訴,冷浩天也不知道。
冷浩天這下着急了,立即打風林雪的電話。“嘟嘟”了幾聲,沒人接。再打,乾脆關機。
冷浩天心裡一涼,他知道,風林雪是故意不接電話的。她到底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