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裝男和副駕駛座的人無聲的對視了一下,轉過頭來的時候,只見顧星辰指間夾着一根香菸往嘴裡送,火機在手裡漫不經心的打出開合的啪嗒聲。
有種散漫的輕佻與無謂。
“我們是聽從林少爺的吩咐,護邵小姐的安全。”西裝男一本正經的說道。
“林中旭是吧?他們的那個圈子,我多少也知道點,據說關係好到就差分享各自的女人了,你們聽從他的吩咐,誰知道林中旭不是聽從了莫少南的吩咐呢?你們也真是盡職盡責,只是吧,想要把人帶走,非得莫少南親自來接,沒有第二選擇。”
語畢,一臉輕謾的冷笑一聲,他轉身就走。
西裝男下了車朝着他的背影問道:“我總要知道邵小姐此刻待在誰的屋子裡。”
“顧星辰!”
他涼涼的迴應道,語氣甚至帶着一絲明快,可是裡面存有的博弈卻是無論如何都掩蓋不了的。
走到看不見他們的車的地方,他轉頭,朝着一旁的垃圾桶就吐掉了咬在嘴裡的香菸。
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這麼做?他顯然知道當莫少南知道邵靖雨竟然酒醉後在他的房子裡過夜,他甚至能想象得到那張冷酷的臉上該有着怎樣疾風驟雨的憤怒。
同時也能想象得到他自己將邵靖雨置身在了一個被誤解被傷害的境地。
他已經費了好大的力氣不去傷害她,不去逼迫她做自己不願做的事情,只因他還知道自己的頭頂戴着的神聖不可侵犯的正義徽章。
可是說白了,他到底也只是個有着七情六慾的小夥子,正值壯年,面對自己心愛的女人如何不心動,如何做到能不心猿意馬?
他不想傷害她,可是也不想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另外一個男人獨享她的所有,而那些卻都是他顧星辰望塵莫及的東西。
“你越來越像個變態了,顧星辰。”
他自嘲的喃喃自語道,隨後便進了樓。
從電梯到公寓門口的這段路,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掏出手機撥打了自己母親顧章茜的電話。
雖然已經是凌晨十分無奈,可是顧章茜接電話的速度還是很快。
“兒子,這麼晚還給媽媽打電話,是有什麼事兒嗎?還是說今晚上不回來住習慣不了沒有媽媽在的地方?這就想着媽媽了?”
顧章茜的語調輕快明朗,帶着明顯的笑意,他甚至能看見隔着話筒的母親,臉上慈母般的微笑。
“媽,你還沒睡呢?沒什麼事兒,就是想問問子嬌有沒有回去?”
他的語氣沒有多少起伏,刻意的輕笑一聲,就好像只是無意間想起來的一件瑣事而已。
“你什麼時候這麼關心她了?半夜三更打來電話就爲了問問她在不在?以前怎麼沒見你這麼上心過?”
顧章茜的語氣顯然帶着一絲懷疑,語氣也變得有些嚴肅起來。
顧星辰只覺得有些不自在,母親說的沒錯,他曾經都沒怎麼注意過這個表妹,只看着她平日裡嘻嘻哈哈的沒個正經,想來也是個快樂天使,可是自從邵靖雨對他說的那番話,還有親眼瞧見江子嬌即便是睡着卻依舊眼角掛淚的樣子,讓他知道,很多看似快樂幸福的樣子可能真的只是出於某些僞裝。
是不是不得已的,還是真的發自內心,他不得而知。
“我只是接到她電話,說和朋友在一起聚會,可能到時候需要去接她一下,只是我打了幾個電話都沒有人接,以爲會不會已經自己回去了。”
顧章茜幾不可聞的輕笑了一聲,有些傲慢,有些諷刺,顧星辰很清楚的捕捉到了,然而他卻知道,自己母親的這個反應不是針對他,而是針對他話裡所提到的人和事罷了。
如此一來,懷疑便更加的濃烈了,從母親的語氣中,他聽到了對於江子嬌的忽視甚至是不屑,就好像對待一個事不關己的人一樣,這樣的態度讓他瞬間便皺了眉頭。
“年紀輕輕,半夜不回家的女孩,你說她能正經到哪裡去?沒有明目張膽的帶個野男人回家過夜,沒有被狗仔拍到傷風敗俗的照片,已經是要燒高香的了,你還管得了別人是不是要做個人儘可夫的婊子?”
“媽,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子嬌可是你的侄女,你這樣詆譭她不也是在詆譭你自己嗎?”
顧星辰震驚,滿臉的不可思議,他是真的沒有想到自己的母親竟然會對自己的表妹有如此嚴重的怨念,這還是在他偶然發現的時候,若是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是否還會有他難以估量的事情發生?他甚至都不敢去想了。
雙眸變得異常的犀利嚴肅。
“星辰,媽媽可以清清楚楚的告訴你,我的侄女從來都只有子柔一個人,媽媽是商人,從不做虧本的買賣,我也不怕你知道,我能把江子嬌養這麼大,她就必須對得起我在她身上費的精力,錢財,我也不奢求你們會理解我的這些做法,我只告訴你一句,她的事情你不許插手,聽見沒有?”
“媽,你到底在說什麼?什麼叫不做虧本的買賣,難道你把子嬌養在我們家是存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嗎?她才二十二歲,你不能毀了她。”
顧星辰滿目的驚愕,抓着手機的手不斷的收緊,整個人都充斥着強烈的煩躁之中,他在原地來回走着,又驚又惱,可是他卻無能爲力。
“我一直想找個機會跟你說這件事,就是怕有一天當你無意間看到我做的這些會誤解我,既然你今天提出起來了,我也就索性跟你說個清楚,你只要記得一點就行,江子嬌她不是我的侄女,也不是你的妹妹,江家的骨血只有江子柔一人,你需要好好疼愛的也只有子柔這一個妹妹,媽媽要做的事情你不需要管,不過你放心,我不可能做違法犯紀的事,這就是一個報恩的過程,你情我願。”
“媽,不管你和子嬌之間有什麼過不去的事情,她還年輕啊!你就是養個小貓小狗在身邊這麼多年也是有感情的,何況她還是個大活人,你做這些就真的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動搖和內疚嗎?媽,請你放過子嬌吧!”
“住口,星辰,媽媽的事情不需要你來給我做決定,你現在還有心思來管外人的閒事,我倒要問問你,辭職的事情什麼時候才能落實下來,我已經容忍你在那蝸居一樣的亭子裡工作好久了,我不希望有一天會在報紙上看到堂堂顧家的三公子竟然憋屈到做一個小小的基層警員,還窩在一個看不見天日的地方。”
顧章茜的聲音明顯的沉了下來,帶着濃濃的嚴肅與命令式的口吻。
顧星辰瞬間就皺起了眉頭,眼中閃過一抹無奈與不耐,草草的說了句:“這件事情以後再說,我先掛了。”
順手將手機放進了口袋,他便上了樓。
進了臥室只聽醉的迷糊的邵靖雨伸着手胡亂的比劃着,嘴裡喃喃着‘水,水’。
他忙到了一杯溫水走了過去,扶起她的腦袋緩緩的將溫水送進她的口中。
見她逐漸安靜下來,他將她扶回去躺好,剛轉身,她的兩隻手就牢牢的抓住了他的手,整個臉頰都靠了過來。
他突然愣住了,連帶呼吸都有些凝滯。
顧星辰就這麼定定的望着她的側臉,安靜柔美得好像林中精靈,她不時的蹭着他的手背,粉潤的脣角勾起了一抹帶笑而滿足的弧度,像是在做着什麼美夢,而他就是她夢裡的寄託所在。
他伸手撫上她的臉頰,帶着愛撫的輕柔,疼惜的溫度,那一剎那,顧星辰只覺得整個心房都暖烘烘的,整個人都像是踩在了神奇的雲朵之上,愉悅而不真實。
“阿南……”
呢喃的聲音有着一絲低沉沙啞,可是卻如同一記驚雷猛然間射進了他的心房,一剎那就被劈成了兩瓣,鮮血淋漓。
顧星辰的雙眸頓時染上了一抹不甘的痛楚,但帶着難以言說的憤恨,溫柔轉而演變成了兇狠的冷冽。
他低頭,靜靜的瞧着她熟睡的臉龐,她臉上但凡有一點細微的笑容,一點滿足的表現都是對他最直觀最痛苦的懲罰與傷害。
“你就這麼放不下他嗎?你就這麼愛莫少南嗎?靖雨,爲什麼……爲什麼你不會愛上我?”
當清晨第一縷陽光透進來的時候,牀上的人兒翻了個身,隨着雙臂伸直的懶腰發出了一聲貓兒般慵懶的呢喃聲。
睜開迷濛的雙眸,邵靖雨有些思緒短路的望着天花板,跟着便又閉上了眼睛,只是短短的十秒鐘,她猛地睜開眼睛,瞳孔充斥着吃驚與心慌,顧不得宿醉的頭疼,她猛地坐了起來,看着這陌生的房間,陌生的環境,她只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慌亂的拉開被子檢查自己,這才發現她依舊穿着昨天的那一套衣服,這個認知頓時讓她有些安心,也下意識的沉了口氣。
可是隨即而來的問題卻讓她疑惑不已,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甚至在這間屋子過了夜。
“醒了?我衝了點蜂蜜水,趁熱喝了,暖暖胃。”
她被這個聲音嚇了一跳,整個人都下意識的驚跳了一下,再度睜着驚愕而戒備的眼眸尋着聲音看了過去。
粉脣微張,她頓時有些反應不過來的愣愣望着就站在門口的顧星辰。
“這,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怎麼會在這裡?”
她已然完全懵掉了,滿眼的不可思議,不敢相信。
顧星辰只是淡淡的笑着,手裡拿着一個水杯,走了過去,將蜂蜜水放在了一旁的牀頭櫃上,站定後,雙手便伸進了褲帶,一臉怡然自得又理所當然的挑了挑眉。
“這是我家,我出現在這裡也沒什麼問題吧?”
她愣了兩秒鐘,跟着掀開被子便下了地,宿醉帶來的頭痛使得她雙腳一沾地便不停的打顫,幾乎就要摔倒。
顧星辰及時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順勢而上將她整個人都箍在了自己的懷裡。
溫柔如陽的眼神逐漸變得深邃起來,那是一種她看不懂的嚴肅。
“顧星辰,我,我要回去,他若知道,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稍許,她聽見他冷哼的迴應,那般陌生又讓她驚訝的得無所適從。
“那就遠離他,來我懷裡不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