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總是如此突如其來，可在神秘面紗被揭開的時候，人們就算再難以接受，也總得學着接受。
戈登一臉擔憂地看着被綁住的芭芭拉，那是他的女兒，他們兩個做了這麼多年的父女，就算她真的變成了吸血鬼，還是吸血鬼之王，他心中的感情一時無法割捨。
這個時候席勒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先給了迪克一個眼神，讓迪克和真芭芭拉一起上樓去了，他則帶着有些失魂落魄的戈登來到了莊園後面的門廊上，阿爾弗雷德看着假芭芭拉，其他羅賓則回去休整，準備接下來的苦戰。
戈登用有些顫抖的手拿出了煙，猛吸了一口之後，坐在了門廊的欄杆上，手肘撐着膝蓋，低着頭沉默不語。
席勒坐在他旁邊說：“你在想那些視頻。”
“是的。”戈登用苦澀的聲音回答道：“但是我全部的職業經驗在告訴我，視頻是真的，這就是芭芭拉做的。”
“是的，這就是芭芭拉做的。”席勒沒有否認，他說：“她自己也承認了，這些事都是她做的，她都記得。”
戈登擡眼看了席勒一眼，因爲他覺得這個男人似乎並不是在重複他說的話，而是在強調些什麼。
但是戈登現在大腦一片空白，他沒有任何線索，更做不出無視證據，強行爲芭芭拉辯解的事。
“那麼她不記得的呢？”席勒提醒道：“有一些事只有你記得，你不打算想想嗎？”
戈登這才明白過來，席勒指的是芭芭拉在襁褓裡時候的事，但那有點太久遠了，他實在是記不清了。
“我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換了嬰兒。”戈登說：“他們有太多機會了，隨便買通或是控制一個護士就能做得到……”
戈登感到很痛苦，但令他痛苦的就是他無法罔顧事實，事實就是現代醫學系統看似有很嚴謹的流程，但是在吸血鬼的魔法面前根本就不夠看，隨便找個人混進去就能偷換嬰兒。
“你覺得自己很特殊嗎？”席勒又問。
戈登不明白他指什麼，但還是搖了搖頭，雖然他並不自卑，但也沒有自大到每天都和這羣超級英雄打交道，還覺得自己有什麼特殊的。
甚至和席勒比起來，他也不夠特殊，就連失去女兒的痛苦也很平常。
“那你的妻子呢？她是個普通人嗎？”
這又引發了戈登的回憶，他不知道自己回想了多久，最後還是點了點頭說：“和你們比起來，她當然是個普通人。”
“那麼芭芭拉的血液爲什麼可以使吸血鬼免疫陽光呢？”
戈登的動作微微一僵，但隨後又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說：“我搞不懂這些事，但或許和她的出生日期有關？和她的血型有關？甚至可能和她某天吃了某些東西有關？”
“其實你很瞭解神秘學。”席勒說：“很多時候是這樣，人類呈現出的神秘學屬性沒有什麼規律，也不以人的主觀意志爲轉移，也總是在預想不到的地方呈現出來。”
“可能真芭芭拉只是因爲喜歡迪克，不想讓他因爲飢餓而痛苦，才讓他吸了自己的血吧。”
“抱歉先生。”戈登有些痛苦地甩了甩頭說：“有什麼話就直說，我現在實在沒空猜謎語。”
“是我該說抱歉，這只是我的職業習慣。”席勒笑了笑說：“如果她是因爲喜歡迪克，才讓迪克吸了她的血，從而讓迪克有了免疫陽光的能力，那麼贊呢？”
“贊是誰？……那個後來被咬的紫衣服的小子？”戈登不認識神奇雙子，或者可能以前見過，現在想不起來了，但是他用了排除法，畢竟他認識迪克和閃電俠。
“他也免疫陽光嗎？”戈登緊緊閉着眼睛，在尼古丁的作用下，他的頭疼緩解了一些。
席勒遞給了他一片止痛片，爲了讓自己靜心思考，戈登還是拿過來吞了下去。
“不止如此，我與另一位專業的法師都發現，他的體內有一股力量，正是這股力量讓他免疫了陽光的審判，你覺得這種力量是哪裡來的？”
“誰知道。”戈登搖了搖頭說：“說不定能讓吸血鬼有免疫陽光的能力的人有很多，他咬了其中一個。”
但是戈登發現這理由甚至無法說服他自己，因爲如果這種人真的有很多的話，那大部分吸血鬼都會免疫陽光，災難會比現在可怕數十倍。
“或許芭芭拉出於同情，也讓那個叫讚的男孩吸了她的血。”席勒提出了一種可能，他說，“而隨後，這個男孩就出現在了蝙蝠俠安排的另一隻小分隊身邊，還給我留下了這個。”
席勒輕輕指了一下自己顴骨上的傷痕，那是之前贊突襲的時候，他躲開血光時被擦傷的。
戈登終於把這些散碎的線索串聯了起來，他說：“有人給了贊免疫陽光的力量，緊接着他就去襲擊了你們，也就是說這力量就是爲了襲擊你們而準備的。”
“是巧合的可能性不太高。”席勒依舊保持着委婉的措辭。
他和傲慢是完全兩種風格，他從來不說任何既定的結論，而是故意把一些錯誤答案用猜測的口吻說出來，引導着對方想到正確答案。
如果是正常狀態下的戈登應該會反應更快一些，不過考慮到他現在情緒不佳，席勒決定把話說得更明白一些。
“吸血鬼大勢已去，於是吸血鬼之王就被抓住了，你不覺得這一切有些太過順利了嗎？”
戈登終於轉過頭來盯着他，席勒輕輕搖了搖頭說：“恐怕不止我們會玩弄時間。”
他感覺自己的心臟重新跳動了起來，他看着席勒說：“你是說其實真相不是這樣，可是芭芭拉確實……”
“對，她確實是吸血鬼之王，確實連咬了三個人，製造了一場這樣的鬧劇，但如果其實本來不是這樣呢？”
戈登又有點被他繞暈了，席勒接着說：“之前我們以爲這是吸血鬼預謀已久的災難，但現在看起來，他們可能也是被動接招。”
“對人類來說，壞消息是，這其實不是他們準備充分時候的水平，好消息是，沒有準備充分的時候水平太差了。”
“因爲無法處理現在的局面，他們必須得讓這件事平穩落地，當你無法處理一個案子的時候，你會怎麼做？”
“我堅信沒有無法處理的案子，我會努力尋找真相，哪怕是當年韋恩夫婦的案子，我也沒有放棄。”
“抱歉，您是個好警察，那麼您局裡的那些尸位素餐的黑警會怎麼做？”
戈登略微停頓之後說：“定性爲自殺。”
然後他又把席勒之前所有的話串聯了起來，他說：“也就是說這場災難對於吸血鬼來說也是災難，他們也不想弄成今天這樣的局面。”
“他們後悔的不是戰爭，而是沒有贏得戰爭。”席勒說。
“是的，但他們同樣懦弱，發現自己已經控制不了局面，就想讓整件事趕快落幕，方法就是把這一切僞造成‘自殺’……”
戈登噌的一下站了起來說：“如果吸血鬼之王是蝙蝠家族的人，那蝙蝠俠就必須得出來收拾爛攤子，給所有人一個交代，他擁有終結戰爭的能力。”
“芭芭拉是他的好幫手，他們兩個也曾經支撐過對方的情感，哪怕爲了挽救芭芭拉，他也不會再允許事態擴大，吸血鬼就能及時止損。”
“而假設能夠穿越時間的閃電俠也是他們那一邊的，那麼他們完全可以穿越到過去，讓這個所謂的吸血鬼之王換個人來當。”
戈登猛然轉身看着席勒說：“你早就知道了？！”
席勒搖了搖頭說：“如果那個所謂的真芭芭拉不出現，一切就順理成章，即使我有所疑慮，也沒有證據，我也沒有義務去追查。”
“只是……”席勒垂下眼簾，但戈登能明顯看到他的臉色微沉，多年辦案的直覺讓戈登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險氣息。
“你是否有見過一種罪犯，他們有返回現場的癖好，甚至喜歡在他們的作案現場和來調查的警察攀談，只爲了看警察一頭霧水的樣子？”
戈登的腦中瞬間略過許多身影，他語氣有些複雜地說：“我就沒見過幾個不喜歡這麼做的人……我的意思是，哥譚，你懂的。”
然後他意識到席勒在指什麼，他略有些狐疑地說：“你是說那個聲稱是我親生女兒的人就是那種喜歡返回現場，從警察身上找優越感的罪犯？”
“她自信自己的計策天衣無縫。”
“某種程度上來說是的。”戈登的語調又沉了下來，他手上有確鑿無疑的芭芭拉犯罪的錄像，就連蝙蝠俠也無法抵賴，雖然嬰兒時期被偷換這故事有點像電視劇，但實際上不是不可能發生。
“而且如果如你所說，他們穿越回過去動了手腳，那這種怪事還真有可能發生，閃電俠去偷換孩子，誰能攔得住？”
“是的。”席勒也沒有否認這一點，他說：“如果不考慮魔法因素，這算是個合理的解釋。”
“某個邪惡組織爲了給自己弄出來的實驗品找個合適的生長環境，而把一個正常的人類小女孩偷了出來，把實驗品塞了過去。”
“他們覺得留着正常的小女孩有用，就沒有殺她，結果反而讓這個小女孩跑了出來，還順着當年的線索找到了取代她身份的仇人，一直潛伏在他們身邊，找機會報仇。”
“等到實驗品終於露出了她兇惡的獠牙，她就站出來揭穿她的真面目，找回她的身份，光明正大地活在陽光下。”
“聽起來確實很像電視劇。”戈登又坐了回去說：“不過現實比電視劇更不講邏輯，而如果是有人編排的現實，那發展成這樣也不足爲奇。”
“唯一的問題就是她回來了。”席勒的語調裡有一些似有若無的嘲諷，他說：“她自信她能夠取代你的女兒，獲得蝙蝠家族所有人的愛。”
“她不能。”戈登說：“芭芭拉是獨一無二的。”
“更重要的是，她想在蝙蝠俠面前跳一支這樣的舞……也在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