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屏息等着他說出兇手的名字,然而“毛利小五郎”卻是開始了推理。
他坐在被炸的千瘡百孔的海底餐廳頂層,像坐在自家後花園一樣,安逸且慢條斯理的說:
“從小山內小姐背上的手印能看出,兇手慣用右手;但目暮警部之前展示給我們的照片中,村上丈卻是左撇子。”
“所以呢,兇手到底是誰?”,其他人依舊摸不着頭腦。
正在做急救的白鳥稍微一停,他前面躺平的仁科稔突然“噗——”的吐出一股水,而後劇烈咳嗽起來。也不知是白鳥警部的急救起了效果,還是仁科稔自己被這峰迴路轉的案件嚇清醒了。
現場縈繞的懸疑氛圍讓柯南倍感舒適,他的思維也越發清晰,聲音充滿信心:
“你們就不覺得奇怪嗎,明明是同一個兇手,但有的襲擊就像鬧着玩,會受傷但並不致命;有的卻像辻弘樹和小山內奈奈的遭遇一樣,出事就必死。”
“是這樣的嗎?”,目暮警部不明覺厲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原來是兇手在跟我鬧着玩……我還以爲我能活下來多虧自己胖呢。”
“呃……總之,不如這麼想。兇手之所以按數字倒序襲擊,並不是想報復我,而是他真正想殺的人名中含有數字,所以他就拿村上丈和我的矛盾做了這麼一齣戲,從而掩蓋自己真正的目的,將一切罪行推給村上丈。”
“……”
這個猜想確實大膽,但不知是否因爲“毛利小五郎”的語氣太過篤定,居然越聽越有道理……
目暮警部對平時的毛利小五郎有多犯愁,對“沉睡的小五郎”就有多信任。
他滿懷期待的再次問出了那個已經問過兩遍的問題,“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兇手是誰,你應該也知道了吧?”
“是的,兇手就在我們之中。”,柯南一邊說,一邊覺得不太對,忍不住從柱子後面探出頭,看了一眼蹲在仁科稔旁邊的“白樹”。
推理到現在,居然都沒被打斷話語然後直接指出兇手,這感覺實在是……
太快樂啦!!
推理本來就該是這樣循序漸進且一環扣一環的!!!
柯南舒服的鬆了口氣,安心的縮回腦袋,依舊沒說兇手是誰,而是按他之前習慣的那樣,先拋出了一個問題:
“白鳥警官,你爲仁科先生做人工呼吸前,先做了什麼?”
“啊?”,白鳥忽然被點名,他不明白“毛利小五郎”的意圖,莫名其妙的的實話實說道,“當然是先清理異物,讓他頭向後仰,通暢氣道……”
說到這兒,柯南忽然打斷他:“如果沒有確認氣道通暢,而是佯裝人工呼吸,實際上暗中堵住溺水者的口鼻,那會怎麼樣呢?”
“怎麼樣?當然就死了啊!”,白鳥說到這,忽然反應過來了。
他“啊”了一聲,噌的扭頭,看向之前主動請纓爲仁科稔做人工呼吸的沢木公平:“你該不是想說……”
“沒錯,殺死旭先生,小山內小姐,還企圖殺害辻弘先生和仁科先生的人,就是——”
他本想按慣例擡起毛利小五郎的胳膊,充滿氣勢的一指兇手……但花壇有點寬,他藏在柱子後面什麼都夠不到,只能遺憾的放棄了這個念頭,直接公佈答案,“沢木公平!”
“胡說……”,沢木公平當然也慣例的想反駁,但纔開口,他忽然恍惚了一下,不太明顯的打了個寒顫。那一瞬間,好像有一層細密的冰網穿透他的頭蓋骨,細細篩掃過他的大腦……好在這種恐怖的暴露感持續不久,就很快消失了。
他茫然而立,片刻後使勁甩了甩頭,以爲是穿着溼衣服被海風吹過導致的幻覺。
……
同一時間,他們所在之處往下數十米。
白樹收回看向上方的視線,手中不停頓的把一條食指長短,不斷扭動的半透明狀物打了幾個結,按向銅鏡。
注視着它蚯蚓入土般掙扎着沒入鏡面後,白樹把銅鏡塞回口袋,瞅了瞅眼前龐大而複雜的炸彈,“拆這裡啊……”
兩指剪刀般在某條線上劃過,粗壯的電線應聲而斷。
原本拆炸彈不在他的計劃裡,他想讓門板隨機應變來着,反正那隻鳥閒着也是閒着……誰想抓完釘子一偏頭,正好看到這東西安在附近,拆起來簡直不能更順手。
白樹滿意的看了一眼這失去作用的海洋垃圾,轉身上浮。
……
海底餐廳的天台上。
因爲沢木公平那突如其來的晃神,他沒能說出自己原本想說的辯解之詞。
就這麼片刻的停頓,柯南已經語速飛快的點出了他殺害小山內奈奈的證據所在。
——他推測,沢木公平的某個口袋裡,放有小山內奈奈曾經塗畫過的紅酒瓶塞,黑暗中她被襲擊時潛能爆發,猛地轉身抓住兇手,偷偷把這個小物件放進了他的口袋。那枚假指甲也就是在那時崩落的。
在沢木公平艱難跟上他的思維,慢半拍的去摸口袋時,“毛利小五郎”已經開始說他的犯罪動機了:
“我想,也許是味覺障礙。柯南告訴我,在廚房時,他曾看到沢木品嚐櫃子裡擺放的辣椒。舌頭是品酒師的生命,他們通常不會這麼接觸辛辣物……至於造成味覺障礙的原因,我聽說那通常和頭部外傷,以及精神上的壓力有關。”
“頭部外傷?”,警官的思維也終於被調動起來,目暮瞬間聯想到一件事,“小山內小姐之前說的那場車禍,難道受害人……”
“沒錯。”,一道聲音打斷了他,卻不是來自柯南。
沢木公平低頭打量着手裡的瓶塞,上面的大頭怪齜牙咧嘴,彷彿在嘲笑他的功虧一簣。
或許是出於壓抑已久的怨恨,也或許是沢木公平終於覺醒了這個世界裡犯人的基本技能……總之,看到這枚不在計劃中的證據時,他破罐子破摔了,不僅開始幫正派們解答疑難問題,還主動拿出了新證據,儼然一個說明小助手。
——他從內袋裡摸出的,是一張浸了水的撲克。
背面是熟悉的黑紅格子,正面,則是十三章牌中唯一還沒被用過的黑桃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