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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泰妍默默的鬆手。一蹲一坐的兩個人之間又變回了沉默的狀態。
陳俊無暇關注別人的心情,他此時還是更關心自己。相比於時間流的變化,陳俊還有另一個問題令他牽腸掛肚、坐立難安。
什麼是真實,什麼又是虛幻?
這件事根本就說不清。
即使不算那在兩段時間變化之間的0與1,今天所經歷的事情也太過荒謬。哪怕看多了穿越、重生這種跟時間空間密切有關的事情,陳俊依舊覺得午後的經歷太過奇幻。
他現在所看到的、所聽到的、所問到的、所感受到的種種,真的是真實無虛的嗎?
假如現在有一個人被邪惡科學家施行了手術,他的腦被從身體上切了下來,放進一個盛有維持腦存活營養液的缸中。腦的神經末梢連接在計算機上,這臺計算機按照程序向腦傳送信息,以使他保持一切完全正常的幻覺。
對於他來說,似乎人、物體、天空還都存在,自身的運動、身體感覺都可以輸入。這個腦還可以被輸入或截取記憶(截取掉大腦手術的記憶,然後輸入他可能經歷的各種環境、日常生活)。他甚至可以被輸入代碼,‘感覺’到他自己正在這裡閱讀一段有趣而荒唐的文字……
真實見鬼的假設不是嗎。偏偏以目前的科學技術來說,在心中有懷疑的情況下,完全沒辦法否認這種可能性。甚至於基於這個推論所作出的更多假設,科學君也無法證明它們不正確。
人越理智,就越會固執地通過自己的認知來判斷世界。於是,如此多超過陳俊認知的東西,自然會把懷疑的種子牢牢的種在他的心底。
此時,陳俊心裡的很多東西已經被擊碎被動搖,包括信念與信心。
他開始覺得這一切大約不是夢,而是自己的精神世界。這一切都是自己的潛意識編造出來的,就是自己一廂情願的臆想。只是他無論如何,都沒辦法離開這個精神世界,回到那個混的落魄不已的現實世界中去……
手機鈴聲再一次的響起,陳俊這才稍稍轉移了一下注意力。
不過等他與韓洛通完了電話,他又再一次陷入了之前的狀態中。
很快,陪着他的金泰妍都有些不耐煩了,拍了拍他的肩膀。
然而依舊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陳俊這次沒什麼反應,依舊看着前方,眼神毫無焦距。直到金泰妍手上使了力氣,他纔回過神來。
“你要是有事,就別在這裡陪着我了。”
“你——”金泰妍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作爲親故,我覺得我有必要知道你到底是怎麼了!”
“哦。”陳俊表示自己知道了,“但是這事情不是親故能夠了解乃至插手的。”
金泰妍一瞬間無話可說。看着陳俊那張臉龐,本來想說些什麼卻又失去了勇氣。她很清楚自己不是陳俊的女朋友,同時她也承認這個男人或許是對她有特殊意義。
儘管當年她沒跟他說過分手,連整理關係都沒提就消失不見。
但那只是在網上,在遊戲的世界而已。雖然她試圖把這關係擴展到現實世界併成功,可是時間短的都來不及發生些什麼。
於是金泰妍終於體會到別人面對她那種鴕鳥心態、那種肉到不行性子的時候的難受勁了。
所以她沉默下來,不在想要彷彿朋友一般詢問。但看到陳俊的表情她很容易想到自己。這個世界上從不缺少溫暖的人,只是他們並不知道自己的溫暖讓別人顯得更加冰冷。
就像金泰妍並不需要別人的關心一樣,她知道此時的陳俊也不需要。
但是……
但是金泰妍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她迫切的想要了解陳俊背後的故事。
兩人繼續沉默,四目相交。金泰妍暗自猶豫,又開始試探。
“我還是想聽聽,哪怕不是原因,不是事情的經過,只是你的感慨也好?說出來也會好過一點。”
猶豫半晌,她還是選擇開口,用她那從沒犀利過的口才。只是金泰妍沒有發覺,自己正向着暖女的狀態靠攏。
“感慨?每當我發現自己要贏了的時候,實際上卻在向失敗靠攏。我自以爲贏了的時候,就是失敗的時刻。”陳俊笑了笑,笑容裡帶着苦澀,接上了下文。“所以我迷茫了。我累了,不想在堅持,卻還差一個放棄的藉口。是堅持是放棄,總要做個決定……”
“累真不是個好理由,選擇這條路之前你就應該知道它的辛苦。”
“但這條路不是我選的,我只有走下去的權利。唯一的區別,就是怎麼走。是站起來走,試圖觸摸天空;還是趴着走,舒服就好。”陳俊輕聲說道,語氣中意興闌珊。
就算是個再沒眼力的人也知道此時應該閉嘴,但金泰妍卻還是沒有住口。她看了眼身旁面無表情繼續在發呆的陳俊,繼續道:“或許你需要聽聽我的故事。”
“你的故事?”陳俊終於動了動腦袋,看向金泰妍,目光玩味,聲音沙啞。
“我跑過。”金泰妍點了點頭,說道:“練習生的時候因爲太辛苦我跑回家過,我覺得自己堅持不下去,即便堅持下去了也不會出道,即便出道了也不能紅。所以我跑回家裡和媽媽哭訴做練習生的辛苦,跟爸爸儘量理智的說繼續下去我會沒有未來,到最後我卻發現我找到的理由都是藉口。”
“所有人都開始鼓勵我,覺得我需要繼續下去的動力。但其實我只有這條路可走,除了堅持,我什麼都沒有。所以我不能再跑了,無論怎樣都要堅持下去。所以即使是黑海,我也沒有後退半步,沒有再跑過。”
“是嗎?”陳俊的目光更加玩味,“你太高看你自己了。假如黑海的時候沒有任何人支持你們呢?沒有sone,連公司也放棄你們,你覺得自己還能堅持嗎?真的不會跑掉?”
“你!”金泰妍語氣急促的吐出一個字,然後又住了嘴。
半晌,她的目光又堅定起來,“別的我不知道,反正少了你,我覺得我們也能堅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