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
爲什麼！！！
一連四個爲什麼的質問，讓慎二的心中生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受。
那種撲面而來的執着，那種傾注一切，幾乎可與人生等價的情感不僅短暫地壓住了“黑手”同化魔力，削弱精力的效果，更給了少年無與倫比的壓力。
那一刻，少年無法再向以前那樣，用戲謔、玩鬧、逗弄、愉悅地態度去回答，去嘲諷，去拿她取樂。
自己以前是不是做的有點太過分了？明明知道她是個不坦率的傲嬌，還一次一次地刺激她。
對上那雙執着的，甚至帶着些淚花的眼睛的瞬間，慎二嚥下了原本到嘴邊的回答。
爲什麼？——什麼爲什麼？
爲什麼你還是能擋住？——因爲我夠強啊。
爲什麼差距會這麼大？——因爲我經歷的事情不是你能想象的。
爲什麼我這麼努力，還是沒能觸及到你？——因爲本少爺是穿越者啊，開了掛的！
這種話平時說出來沒什麼的，最多讓凜抓狂一下，炸個毛，來個反重力雙馬尾。
可要是現在說出來，恐怕會給她留下一輩子都無法磨滅的傷痕吧，更嚴重點甚至會影響她的未來。
明明有着這麼出色的天賦，又是如此的努力，達到了平行世界的自己需要更長時間才能達到的高度，如果毀在自己手上，那實在是太罪過了。
長長嘆息了一聲，纏繞在右臂上黑色詛咒緩緩褪去，右手輕輕碰了下少女的額頭，用真誠地聲音迴應道：“你已經觸及到我了。”
下一秒，慎二的後背突然炸開一蓬血霧。緊接着，鮮血噴泉般向外飆飛。
看到這一幕的凜，有些釋然，又有些迷茫地呼出一口氣，整個人像是拉緊到極限突然斷裂的皮筋一般失去了全部的力量，軟倒在地上。
慎二無視了自己的傷勢，上前兩步，將陷入昏迷的少女托住，讓她以一個相對不那麼難受的姿勢靠在自己的胸前。
他沒有說謊，也沒有帶着所謂“居高臨下”的憐憫。
話語中的“觸及”，背後的傷勢都是真實的，都是遠阪凜用自己的努力換來的。
最後的那一擊不僅蘊含了凜的苦苦算計，更用上了“第二魔法”的三種不同應用。
從慎二眼前消失的是“空間轉移”。
接下來的一劍化三是“多重次元曲折”。
最後打傷慎二，讓他後背飆血的則是寶石劍的最基本效果，最大限度抽取平行世界的魔力進行收束，並爆發。
那是凜自開戰以來打出的最強力的一擊，不僅貫通了慎二的“金剛左臂”，連暗中開啓的，用來強化身體的“第三魔法”都沒能擋住，直接貫穿了他整條左臂。
如果沒有“第三魔法”的強化，他怎麼可能一次又一次躲過寶石劍幾近無限的不間斷轟炸，怎麼可能在背對的情況下，彈開凜的絕殺一擊。
那是慎二一直隱藏着的，用來對付斯卡哈的王牌，能夠把他逼到這一步，還不算觸及嗎？
“凜，你真的很出色，對你刮目相看了。以前小看你是我的不對，我道歉。”
這時，天空中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那麼本王也可以放心離開了。”
是吉爾伽美什。
擡頭看去，發現那個稱得上是古往今來最驕傲的男人第一次變得如此悽慘。
招牌式的金甲不翼而飛，裡面的襯衣破破爛爛，渾身上下都是血，隨同靈子的破片不同外溢。換成普通的從者，恐怕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之所以還活着，是因爲他在不停地往嘴裡倒着藥水，以此支撐潰散的靈基。
“師匠呢？他怎麼樣了？”慎二連忙問道。
他有些慌。這兩個都是號稱萬能的存在，打上幾天幾夜都不奇怪，怎麼會這麼快就結束了？
“我在這裡。”
一如既往的知性與冷靜並存的聲音，但這一次，慎二卻從中聽出了不一樣的虛弱。
循聲望去，果然是如此。
斯卡哈身上的傷口沒有吉爾伽美什那麼多，就一道，在胸腹部位，直接開了一個腦袋大小的洞。不過因爲沒有流血，所以看上去沒那麼悽慘。
可這也只是暫時的，對自家師匠非常熟悉的慎二一眼就能看出來，她是用“戰鬥續行”吊住了最後的一口氣。
“師匠！”慎二本能地調集魔力，湛藍的靈魂之光如潮水般向外蔓延，那是“第三魔法”全力施展的徵兆。
雖然不知道自己所掌握“第三魔法”能不能挽救斯卡哈即將潰散的靈基，但他不想放棄。他不想再讓十年前的一幕重演，再一次眼睜睜地看着師匠在自己的眼前“逝去”。只要有一份的可能，他就會盡十分的努力。
然而，斯卡哈還是阻止了他，和十年前一樣。
“不用管我，先治好你自己吧。”
“師匠，難道你又是自己——”
“不是，這一次不是自己放棄。我和英雄王都是全力以赴，最後得到了這樣的結果。”
“就是這樣，小子。”吉爾伽美什應道，“本王和你的老師確實有其他的考慮，但這一場決鬥不是虛假的，再多說就是對本王和你的老師的侮辱。”
“結果呢？”慎二問道。
“平局，預想之中最有可能出現的結果。”吉爾伽美什平靜地說道，他完全接受了這樣的結局，沒有任何不滿。
斯卡哈也是一樣：“我們之所以強撐着沒有離開，是爲了看到你們之間的結果，最後再交代幾件事。”
“說吧，我聽着呢。”慎二抽了抽鼻子，壓制住心中糟糕的情緒，聆聽兩人最後的話語。
“接着這個。”吉爾伽美什隨手丟來兩個水晶瓶，“這是印度的神藥，一瓶給凜喝，另一瓶你自己留着，喝不喝隨便你。”
“我也有？”慎二一邊給凜喂藥，一邊問。
“不要誤會，小丑。關於騎士王的事情，本王沒打算放過你。不過，這一系列的計劃是本王提出，如今的局面也是本王親自導致，本王自然要負起責任，作爲協助者和受益者的你們也是。”
吉爾伽美什傲然點頭。雖然身負重傷，雖然瀕臨消散，但那份驕傲，那份氣概分毫不減。
他，無愧於英雄王之名，無愧於最古老的史詩的頌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