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ndachu盟主加更7）
救救他們部族？
什麼情況？
格雷特從剛搭起的研究室裡出來，腦袋還轉在那一大堆染色體上，反應就有點遲鈍。救？有什麼要救的？
賽瑞拉的爸爸媽媽，一對傳奇銀龍治下，大大小小几十個智慧部族。日常小打小鬧是不管的，相互攻殺打到滅族的地步卻是不許——
一則銀龍本性善良，對無故殺戮的容忍度比較低。無緣無故，誰要殺個血流成河，誰就要有自己被殺個血流成河的準備；
二則銀龍看領地裡的智慧種族，即使不是自己的臣民，好歹也是自己的財產。莫名其妙，自己的財產少掉一批，誰都要查問一下：
老子的財產，誰允許你們胡亂損毀了？！
所以要說救一個人，格雷特是有把握的，救部族就不知道從哪裡救起。他甩甩頭，眼看那老巨人面色慘白，又搖了搖手：
“你慢慢說，不要着急。能救的話，我自然會救，但也要我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不是嗎？”
老巨人長嘆一聲，整個人軟了下來。巨人個子高大，他跪在地上，個子都比格雷特高了一頭，這會兒一軟下來，乾脆撲倒在地。
格雷特僵着臉退了幾步，等他慢慢緩和過來，自己坐起來縮成一團，勉強和自己高度相當，才走過去聽他說話：
“昨天晚上，那頭龍獸忽然跑到我們部族來。跑來就跑來了，我們供它吃喝，供它休息，這都是做慣了的事兒。誰知道，誰知道……”
腹部戳着幾根長矛或者說樹幹，傷口高高隆起，周邊一灘鮮血，嘴邊也是一灘污血——顏色不同，或許真的吃了幾個巨人。
“怎麼不早說？！”
“前代，前前代，都有龍獸。我們會查證，只要不是故意主動攻擊，主人並不會追究。等到治好了，把它帶到別的地方去，這個部族回原地居住就是。”
山腰附近，那片整齊的木屋東倒西歪，被糟蹋得一塌糊塗。篝火翻了，皮毛飛了，嫋嫋煙氣不斷上升，卻是被點燃的器具和灌木，火焰尚未熄滅。
“誰知道它忽然發怒，到處亂咬。部族裡的孩子，當場就被咬死了兩個，咬傷了一個，我們拼命抵抗，這才逃出來……抵抗的時候傷了它，傷得重……”
這會兒腳步匆匆，往外頭走去，老巨人弓着腰伴在身邊：
“一點傷勢，我們自己裹一裹就好了，並不敢驚動大人。只是那龍獸……那龍獸……”
靠近了一些，才發現那頭小龍的個頭，也並不算太小，和賽瑞拉青年龍時期差不多，狀況卻很是不好。
“我過去看一下，能救回來，便救回來，好歹是一條命。——你要不要在這裡等一等？或者幫我治一治那些巨人？”
留着格雷特一個人在裡面，清創，引走積液，修補器官，修補腸道。
“我和你一起去吧。”賽瑞拉搖頭。聽到“龍獸”這個詞，她不知爲什麼有些心慌，心臟砰砰砰跳得厲害。
霜火部族的巨人們，果然有不少帶傷，格雷特隨手拍出一片治療術，好歹先穩定住他們的情況，深吸口氣：
“我過去看看！”
以這個巨人的年齡，大概一百年前的事情，傳到他這裡就要打個對摺，兩百年前的事情，能剩下一折還算是多的。
巴卡點頭飛起，格雷特又對賽瑞拉道：
那就更加要去看一看！不等格雷特再度拒絕，賽瑞拉已經變回原形，翅膀一掀，一陣風把格雷特捲到後背上：
“走呀！”
然後大片大片的漂浮術扔過去，把它懸浮起來，移入法師豪宅——醫院版，再看傷處：
嘖，肚子上還劃開了好大一道，有腸子流了出來。這麼長時間，希望其他的臟器沒有太大問題吧……
總之，是很可怕的東西，很糟糕很可怕的……
它自己摔了，跌了，被野獸咬死了，只當是命。被這些智慧種族打死打傷，萬一銀龍追究起來，整個部族，那就大禍臨頭了！
“以前沒有先例嗎？這種情況下，龍巢會怎麼做？”
“有的。”索卡躬身垂頭。格雷特雖然是人類，也是賽瑞拉小姐認定的人，換句話說，他不當成主人對待，也得當成半個主人對待：
格雷特雖然覺得傳奇銀龍不至於不講理，也不會替他們打包票，當下微微點頭，加快腳步，巡視一圈。
格雷特立刻站起。一羣巨人跑到他這裡幹活，並沒有和他打照面，有人身上帶傷的事兒，也沒有誰告訴他一聲。
“賽瑞拉，你先回去！”格雷特卻不可能放着傷者不管。他安撫地拍了賽瑞拉一下，快跑幾步，縱身躍下。
“呀……”
說着指尖一彈，一點火星伴着尖嘯升上天空，高高炸開。片刻燕鷗巴卡斂翼飛下，再過片刻，賽瑞拉匆匆而來，見面就道：
“怎麼啦？”
鱗片斑駁，不再光潔如鏡，甚至多有脫落的地方。頭上龍角，身後龍翼，甚至背後那一排棘刺，都有不少磨損，棘刺甚至有不少折斷。
“那就麻煩你了。”
看到格雷特在動手救治，微微鬆了口氣。格雷特頭也不回，一邊看CT一邊問他：
“這種事情可有先例？”
這一套做完，法師豪宅的門口，已經有人扣門。格雷特隨手點了個隱形僕役去開門，就看見龍巢的那個護衛隊長，半龍人索卡，匆匆忙忙趕了過來。
“不知道……求您向龍巢求一求情，救救我們。我們真的不是故意傷害它的，我們怎麼敢呢……”
半空中展開飛行術，奔向那頭小龍，還沒到達，就扔了兩個治療術下去。
傷了主動攻擊的龍獸，龍巢那邊會有什麼反應？他們肯定不知道，也不敢賭，就拖家帶口來求人了……
“那龍獸怎麼樣？”
十五級魔法師手裡的羽落術全力激發，要托住一頭成年銀龍已經不難。賽瑞拉飄飄悠悠，一路往下晃盪，快要墜到林梢才醒悟過來，飛快撲打雙翼，往上拔起：
“回去！回去！格雷特，我不要看！我們回去！！！”
格雷特應了一聲，手上不停。索卡見他忙得不可開交，身邊綠葉如蓋，橡木杖垂下千百枝條托住龍獸，連身邊六隻暗金骷髏都腳步不停，鞠了個躬，悄悄退出。
最大的木屋被撞塌了半邊，一頭銀光閃閃的小龍趴在木屋邊上，半截在裡面，半截在外面。頭垂在地上，時不時發出一聲有氣無力的吼叫，卻是已經掙扎不起來。
“不知道……我的祖父，我的祖父的祖父，都沒有遇到過……”
其他地方或者還有傷勢，一時看不清楚，只看見它趴在地上，已經無力起身。
一層層糊完關腹，再扔幾個法術吊住龍獸的生命體徵，把血液和切下來的組織珍惜地收好。這才解除法師豪宅，把龍獸移了出來：
“行了，治好了。再過一段時間，應該就能……”
成年銀龍飛行速度極快，格雷特只聽見呼呼風響，不一刻，就到達了老脾氣山。不等降落，一眼就看出異狀：
說到這裡身體一顫，渾濁的老眼中，淚水大顆大顆地砸下來，片刻就把地面砸溼了一小圈。格雷特微微皺眉：
“霜火部族出了點事，龍獸重傷，我去看看。”格雷特三言兩語，把情況說明了一下，拜託巴卡：
沒辦法，先扔清潔術，儘量清創，把污染物和污血去掉。再用法師之手把腸子塞進去，傷口堵好。然後扔出一件傳奇裝備，速度做個CT，看看其他臟器。
仔細回憶，彷彿聽父母說起過，卻又不是當面聽他們談論；傳承記憶裡彷彿也有，一時半會兒又想不分明。
賽瑞拉遠遠看見那頭小龍，不知爲何，一股寒意瞬間竄上心頭。她怕得發抖，雙翼陡然失去了力氣，整個人在空中就往下墜。格雷特飛快站起來：
“羽落術！”
“麻煩你去一趟龍巢，和龍巢的守衛說一聲，看能不能過來一個人看看情況，或者這事情有沒有先例，是怎麼處置的。”
無論如何，活着就好。格雷特嘆了口氣，擡手就扔了幾個治療術過去，先吊住它性命。接下來是一個強力安寧術，好歹讓它睡過去。
那龍獸再怎麼沒有智慧，也是傳奇銀龍親生的孩子，放養在山中，只許供奉不許傷害。
“怎麼？”
格雷特嘆了口氣。這就是沒有歷史，沒有文字，沒有傳承的苦處，什麼情況該怎麼處置，全靠口口相傳。
話音未落，就看見賽瑞拉遠遠站在林間望着他，小臉煞白煞白，一點血色也沒有。格雷特心裡“咯噔”一下，快步走過去拉住她手：
“怎麼了，賽瑞拉？”
“他是我弟弟。”賽瑞拉全身顫抖，撲進格雷特懷裡，用力箍住了他的腰桿：
“他是我弟弟……孵出來，就沒能覺醒真名，沒有智慧。他不能算是龍族的一員，不能算是我的家人，但他還是我弟弟……”
格雷特環過手臂，一遍一遍撫摸着她的背心，從上到下，從下到上。賽瑞拉的顫抖漸漸停止，忽然，一把拽住了格雷特的袖子：
“格雷特，你想想辦法！我不要我們的孩子變成這樣，我們的孩子，纔不要變成龍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