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特哪怕有千般手段,無數魔法,也奈何不了自己的親人。
卡倫叔叔和愛琳嬸嬸心意堅定,不想搬離哈特蘭城,格雷特也沒有辦法讓他們強制遷徙。
再說了,前世的經驗,讓老人家搬離他們熟悉的、舒服的地域,對他們未必就是好事。
哪怕物質條件上升了,但是,身邊沒有親人,沒有老朋友可以說話。甚至,眼裡看到的街景不再熟悉,住的地方氣候和水土不熟悉,吃不到熟悉合口的菜餚……
對他們來說,那就意味着生活質量的削減,意味着晚年生活不再那麼順心如意,意味着……壽命的縮短。
格雷特不想那樣。
所以,他就只能在卡倫大叔的農場裡,隨便用【化泥爲石】築起一間房子,對付着住了進去。對付一下就可以了,反正到了真要休息的時候,直接開法師豪宅……
然後,每人每天一份神莓術,爲老人家調養身體。每天一次,爲卡倫大叔治療各種病症,血管,心臟,肝臟,膽囊……
一樣一樣治療過去,眼看着卡倫大叔的氣色就好了起來,各種指標趨向正常。而愛琳嬸嬸這邊,格雷特查的資料,也反饋了回來:
落齒重生,在治療術當中不是什麼難事兒,只需要一個小小的技巧。有這個技巧打底,格雷特很順利地爲愛琳嬸嬸重生了牙齒,勸導她增加飲食攝入:
每天要喝牛奶!300克以上,最好能達到500克以上!——看,就是這個杯子,我剛剛手搓完成的,上面有刻度,最少要到第三條線,最好能過第五條線!
每天要吃至少一個雞蛋!
要吃魚,要吃肉,豬肉牛肉羊肉魚蝦輪着來!
看着格雷特笑吟吟地陪在她身邊,軟磨硬泡,求着她吃這個、吃那個,愛琳嬸嬸也不好折了他的面子。
想要把好東西省給孩子吃,格雷特永遠能夠隨手一摸,再掏出一份一模一樣的……
“愛琳嬸嬸,你吃嘛!給孩子的,我這裡還有!”
半個月補益下來,效果確實不錯。至少,愛琳嬸嬸的臉色紅潤了不少,走動也輕快了,不至於走一段路就氣喘吁吁,要停下來歇一歇。
低血糖有所改善,低血壓有些微改善。肌肉萎縮、骨質疏鬆當然還沒那麼快改善,但是,人體的儲備,至少已經上了一個臺階……
有一說一,神莓術在調養身體,促進胃口,彌補虧損方面,確實溫和而有效。半個月下來,在格雷特眼裡,愛琳嬸嬸已經恢復到可以承受手術了——
換句話說,也就是可以承受【器官重生術】的治療。對心臟,對肺部有結節的部分,對於膝蓋、腳踝的骨質增生,對拇外翻什麼的,都可以一點一點治療過來。
格雷特便也一點點着手。第一天治療肺部,第二天治療心臟,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一點一滴,把愛琳嬸嬸身上,那些可以稱之爲“病痛”的地方治癒。
唯一不能立竿見影,需要慢慢調養的,就只有營養不良、肌肉萎縮和骨質疏鬆了。在這一點上,格雷特已經竭盡全力:
他在卡倫大叔的莊園設下了魔法陣,移栽了一棵魔植,拜託當地的自然教團看護。
自然牧師們可以感悟魔植的開花結果、冬夏輪迴,可以取用魔植的枝葉和果實,代價是,在他走後,每天爲兩位老人,提供一份神莓術產生的神莓;
他用鍊金術裡基礎的基礎,做了一套鋼磨,專門爲莊園磨面。從此,那些摻雜着石子,木屑,從石磨上掉下來的石粉,等等等等東西的黑麪包,兩位老人再也不用入口;
順便,再爲莊園買一百畝地,專門養兩頭奶牛,養些奶羊,雞鴨豬什麼的,確保每天都有新鮮的牛奶羊奶、新鮮的肉食可以吃。時至今日,這點錢對他來說,已經是個九牛一毛的小數目,甚至完全不用放在心上。
但是,哪怕十九級自然牧師、十九級魔法師,受自然眷愛、受世界寵愛的格雷特,也有他做不到的事。
哪怕竭盡全力,幫兩位老人醫治好了能治的所有病痛,格雷特也有他無法解決的問題。無法解決,無法迴避,不得不面對:
衰老。
身體調養得再好,也不能抵抗時間的流逝。再怎麼爲他們醫治,再怎麼讓他們好過一些,該來的還是會來:
身體的反應會變慢,胃口會變差,臟器會變弱,骨骼和肌肉都會衰退。一步一步,走向終點。
至於給他們身上,恆定格雷特剛剛研發的【器官再生術】?
別開玩笑了!
任何法術都是需要能源的。魔法師或者高階戰士,等級不夠,絕對恆定不了高階法術——身體承載力不夠。
哪怕最低級的羽落術,想要恆定在身上,本人至少也要有個三五級的等級。
格雷特身爲19級法師,恆定這樣一個法術,這點負擔對他來說跟玩兒一樣。但是,兩位普通人,兩位年紀衰邁的老人,兩位身體已經孱弱的老人……
恆定這樣的法術?
沒有能源,就會抽取他們的生命力。這法術發動幾次,就會把好好的大活人抽成人乾的!
“卡倫大叔……愛琳嬸嬸……”
格雷特坐在他們中間,一手一個,拉着兩位老人,滿臉爲難。這次回來,他雖然已經儘量爲他們醫治了疾病,但也只能讓他們好過一些,延緩不了他們的衰老。
下次,下下次,下下下次回來……
總有一天,他回到這座小城的時候,這兩位看着原身長大的老人,這兩位照顧過年幼格雷特的老人,會不在世上。
“怎麼啦?想要我們跟你走嗎?小格雷特,大叔很感謝你,但是真的不用了——
愛德華和戴維的孩子,包括小艾薇兒的孩子,都沒有什麼了不起的資質。他們在哈特蘭城能過得不錯,但是去了尼維斯,那就太辛苦了……”
“不是……”
格雷特用力搖頭。在那一瞬間,他甚至有一個大逆不道的想法:
要不要,把他們留下來,長長久久地留下來,一直留在這個世界上?
也許我能做到?
也許,我真的能做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