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南以前的校友在得月樓辦了一場聚會,邀請蕭陌參加,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是必須攜帶女伴,蕭陌無奈只好帶上了琛琛,那種地方規矩太多,他怕琛琛不適應,可看到琛琛在餐桌前一臉饞貓模樣,貌似他的擔憂好像多餘了。
聚會也邀請了秦翛,當琛琛看到秦翛穿着得體的白色小禮服裙,看着自己身上的棉質T恤,覺得自己好像穿得太不入流了,秦翛過來和她打招呼“琛琛,你也來了啊。”
琛琛也笑“是啊,秦小姐。”她們的談話就此而止,因爲有幾個長南的校友認識秦翛,秦翛端着香檳和他們喝酒去了,不知怎麼,琛琛吃着吃着就吃不下了,明明沒吃很多,琛琛鬱悶的想,爲什麼就吃不下了呢?
“尹小師妹。”
“程落學長。”
程落向她迎面走來,正要說話,幾個她不認識的長南校友端着酒杯向他們走來,一個胖胖的男人上下打量了下琛琛,打笑說“程落,這是你的菜啊?”
“人家可已經名花有主了,本人表示很遺憾。”說着,真的一副很遺憾的模樣,這可不是他的菜,不過是某人的。
他們哈哈大笑起來,其中一個女人笑說“程大律師還是這麼風趣,再說誰不知道大律師鍾情於我們系的系花啊。”
程落笑說“多少年前的往事了,倒讓我自行慚愧啊。”
“大律師謙虛了。”
“抱歉,失陪了。”程落放下酒杯跟琛琛說“我們去陽臺,蕭陌在那裡等你,那裡人少。”
琛琛點頭說“嗯,好。”
琛琛跟程落經過大廳,來到陽臺上,琛琛看到蕭陌和一個男人在聊天,程落走過去道“人我給你帶來了。”
蕭陌和那個男人側身,那個男人說“你的姑娘?”
“嗯。”蕭陌應,走過來跟琛琛說“琛琛,我要去談一個項目,在這裡等我,然後我送你回去好嗎?”
琛琛乖乖點頭“好。”
蕭陌明亮的雙眸裡露出笑意,一個輕輕的吻落在琛琛額前的劉海上“乖。”
“你們真膩歪。”一旁的程落一臉嗤之以鼻。
蕭陌說“某人只有看着的份。”然後和那個男人走出了陽臺。
直到兩人走遠了,程落笑說“知道那個男人是誰嗎?”
琛琛回神“啊?”
程落絲毫不介意琛琛的走神和茫然,笑說“陳愷,大中華地區的總裁。”不過短短一句,卻不難聽出他對那個男人的評價很高。
琛琛道“程落學長。”
“嗯?”
“你喜歡過什麼女孩子嗎?”琛琛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麼問,她想,像程落學長這麼優秀的人,一定有不少女人喜歡吧。
“有過呢。”程落語氣悵然,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呢?很遠了吧。“或許曾經。”
“那她是一個怎樣的女孩子呢?”
“和你挺像的。”其實也不是很像。
“你們最後在一起了嗎?”
程落看向她,琛琛覺得自己是不是問的唐突了“學長,我是不是不該問這個問題?”
程落笑搖頭“沒有。”
“嗯?”
程落說“第一個問題的答案。”
琛琛問“你們因爲什麼沒有在一起呢?”
因爲什麼?太多。
久久,琛琛聽到他說了一句很深奧的話“每個人的一輩子裡,都有那麼兩個人,一個像月光驚擾了歲月,一個像歲月溫柔了月光,驚擾歲月的那個人註定是短暫的,哪怕曾經留給彼此的再深刻,終有一天也會淡忘在時光裡,溫柔月光的那個人纔是長久的,因爲那是可以和自己攜手白頭的人,最後哪怕消散在時光裡,也是美好的,它其實也可以是一個人。”
很深奧,但是她聽懂了,琛琛說“是因爲在另一個人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嗎?”
程落失笑出聲“我們的尹小師妹長大了呢,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這個故事太過漫長,他卻一時不知從何說起,他講了一個很長的故事,故事從遙遠的二零零三年開始。
“崔晏瑰,你幹嘛老跟着我?再跟着我我報警了!”少年一臉不耐煩的對跟在身後的女孩道。
身後跟的女孩站在那裡一臉委屈,少年對此選擇視而不見,少年旁邊的狐朋狗友們起鬨道“程落,我們的崔小美女是不是喜歡你啊?”
“程落,你還沒甩掉你的跟屁蟲啊?”
聞言,所有人哈哈大笑起來,程落無所謂的挑眉笑笑“你們想多了,要是你們喜歡送你們好了。”看也不看身後的女孩就直接轉身走人“至於後面那個,她愛跟着就讓她跟着好了。”
晏瑰咬着嘴脣,終於鼓起勇氣喊住獨自走在前面的少年“程落,老師說過讓我監督你寫完作業的!”說着垂下頭,小聲說“能不能請你不要去網吧?”
一聲帶有揶揄意味的口哨打破寧靜,安靜,還是安靜,有人不怕死的繪聲繪色地調笑道“落哥哥,能不能請你不要去網吧啊?”
“哈哈哈。”
不知何時,程落又折返回來,站在女孩的面前,十五歲的叛逆少年冷眼斜視着她,嘴角輕蔑的上揚“崔晏瑰,你是我的誰?”
崔晏瑰擡頭看看他,目光裡零星可見淚光,委屈的咬脣不語。蹙眉,他一直很不喜歡她咬脣的自虐傾向,少年說“崔晏瑰,你真是多管閒事!”周圍看熱鬧的人只覺一股冷氣上涌,紛紛打了個寒顫。
二零一四年十一月三號。
晏瑰坐在蘆葦灘的長椅上,遙望着天際,這個時節已經過了看大雁南歸的季節,回首十年時光,往事如煙,如若人生很多的事,很多的境遇,很多的人,多如初見時那有多好啊......驀然回首,物是人非,滄海桑田......她自知,自己的生命已經到了盡頭,程落,秦默然......他們也許會遇到更好的姑娘的吧......
二零零四年。
程落的媽媽來到學校找人,她正着急的一籌莫展的時候,回家後因爲不放心又返回學校的晏瑰在半路上遇到了程落的媽媽,程媽媽急的眼淚直掉,晏瑰咬着脣道“我知道程落在哪裡!”
晚上九點,程落和他的狐朋狗友們從網吧出來,與他們在門口告別時被程媽媽逮了個現行,那些人嚇得趕緊跑了,程落目光一掃,就看到了縮在自家母親身後的崔晏瑰,冷冷道“崔晏瑰,你真多事!”語氣裡滿是不耐煩。
程媽媽身體不好,因爲找程落跑的很急,臉白的難看,額上都是薄薄的細汗,程媽媽好像生氣了,柔弱的聲音不停斥責程落“程落,你告訴我,這書你還讀不讀了?你怎麼這麼不讓我省心啊......”
程落不耐煩地甩開程媽媽拽着他的手,冷冷諷刺道“你管我幹什麼!你去找你的野男人啊!”
“程落,你怎麼可以這樣說你趙叔叔,如果不是他幫了我們母子許多......”
程落冷聲打斷母親的話“夠了,我不想聽你和那男人之間的種種。”
“......”
晏瑰站在那裡,程家母子的吵架讓她很是無措,她是不是幫倒忙了?
第二天一早,早早來到學校的晏瑰看到了破例來了個大早的程落,上前關心的問道“昨天晚上你沒事吧?”
程落還是以前那個半吊子讓人很想扁一頓的模樣“哼,昨晚還真是多虧了崔大小姐啊。”
晏瑰囧的低下了頭“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這位崔小姐,向來有自行慚愧的本事,程落從座位上站起來,兩人就像緊緊貼在了一起,程落嘴角上揚邪邪笑道“崔晏瑰,我真的很想不明白呢,你爲什麼老喜歡黏着我?”
晏瑰臉紅起來,她黏着他?
二零零三年,晏瑰因爲迷路被困在了秋雨綿綿的車站,她在車站看到了打着傘正從她身邊經過的程落,兩人是同班同學,程落的大名晏瑰是有所耳聞的,他可是學校裡出名的壞學生,晏瑰不由自主地往邊上側了側身子,沒想到程落在她身邊停下來,他看着沒完沒了的雨,許久,她聽到他說“你還要在這裡站多久?”
晏瑰心想,他在跟她說話嗎?一定是聽錯了。
“崔晏瑰崔同學是吧?”他向她痞痞一笑,她記得,那天那是程落第一次跟她說話,十一月三號。
晏瑰心裡“咯噔”一聲,結結巴巴的道“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程落一臉無所謂的說“崔同學可是上了我們學校的美女排行榜呢。”第一次在公佈欄上看到這個新同學的名字時,覺得奇怪又繞口,後來又以優異的成績被推舉爲班裡的學***,與他截然相反的一類人,於是崔晏瑰同學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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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這樣啊。
程落見她還不走便問她“你怎麼還不走?”
晏瑰窘迫的低頭道“我迷路了,今天出門忘記拿錢了。”其實崔爸爸每天都會派管家來學校接她,今天管家好晚都還沒來,她想,管家可能在前面等她,結果走着走着就迷路了,只好站在這裡等。
少年沒有接話,晏瑰以爲他不會再理她時,程落把三個一元的硬幣遞到她面前,晏瑰看着他,不解他的意思,程落說“看什麼看!給你搭公車用的,到了楓華路記得轉車,別又坐過了,笨死了!”語氣很不耐煩。
爲什麼是......又?晏瑰茫然接過硬幣,被程落不耐煩的推上了公車,程落上車後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閉目小憩,車上人不多,晏瑰趴在對面的靠椅上看着閉着眼睛的少年,心裡滿是感激。
到了比楓華路前一站的鄭州路,程落拿着他的傘下了車,晏瑰看着雨幕中舉傘而行的少年,想起他說到了楓華路記得轉車。
少年看着面前的女孩笑的詭譎,他說“崔晏瑰,你是不是喜歡我?”
“我......”晏瑰臉頰上的紅緋顯得更加誘人,不得不承認,程落是個可以魅惑人心的少年。
當兩三個女同學來到教室門口,便看到了這親暱的一幕,少年含情脈脈的看着女孩,女孩含羞不敢直視。這件事很快便在班裡傳開了來,甚至捅到了班主任李孜竹那裡,李孜竹本還不敢相信,當聽到幾個目擊證人添油加醋的“證詞”時,也由不得她不相信和不重視了,在當時,早戀可是件很嚴重的事情,更何況程落還是個令她無比頭疼的學生,當下程落便被她叫到辦公室,程落心裡瞭然,笑的一臉坦蕩蕩,他於崔晏瑰,本來就沒什麼。
班主任李孜竹問他“程落,你真的和崔晏瑰同學早戀了?”
程落笑說“子虛烏有的事,再說我怎麼可能看上崔晏瑰。”
門外偷聽的女孩聽到這一句,身子一顫,差點失手推開了辦公室的門,門內不知李孜竹和程落說了什麼,沒過多久程落就徑直走出辦公室,看也沒看正站在牆角咬着嘴脣的晏瑰。
李孜竹推了推眼鏡道“晏瑰,這件事很嚴重,需不需要我喊你的父母來學校一趟?”
晏瑰咬着嘴脣,眼裡已沁出淚來“老師,求求您不要喊我爸爸來學校,好不好?”
李孜竹看着面前的女孩,嘆了口氣,終是不忍,語重心長的說“晏瑰,你是好孩子,程落這孩子行事爲人太過乖覺,你不要被他帶壞。”
那時晏瑰想,她一定要讓程落的成績好起來,她要和他一起考市裡的重點高中。
早上,晏瑰來學校時看到天她和程落在教室“親暱”的女生臉上都掛了彩,她有預感,這和程落脫不了關係,這天無疑是難熬的,因爲晏瑰總覺得有人在背後放冷箭。
那天放學,她就被人帶到了學校旁邊的小巷子裡,那幾個女生和幾個小太妹把她圍住,晏瑰手心一直在冒汗,她緊張的直把手往書包後面縮“崔晏瑰,你真的好有本事啊,讓程落找人來打我們,看我們被打,你很開心是吧?”晏瑰認識這個女生,和她同班的趙小伊,平時很喜歡自詡爲淑女,整天對別人吹毛求疵的。
“也不看看你什麼貨色,程落能瞧的上你!你一定是勾引了程落吧!”
“連李孜竹看見你都眉開眼笑,卑躬屈膝的,嘖嘖,崔晏瑰,你拿什麼收買李孜竹那個滅絕老尼姑的?!”
“人家可是有錢人!”一聲聲尖酸的罵語聲傳進晏瑰的耳朵裡,此時的她害怕極了,她一直緊緊拽着在留冷汗的手心,身子瑟瑟發抖,誰來救救她,這是晏瑰此時的想法,也有路過的人聽到喊罵聲好奇的往巷子裡探視,趙小伊冷冷的警告那些人道“不想惹禍上身的人給我滾遠點!”那些人識趣地走遠了,因爲他們不想惹上麻煩。
“崔晏瑰,我們就來好好的算算帳吧。”趙小伊看着晏瑰,漂亮的臉上有些扭曲。
“趙小伊同學,這可不是淑女的作風哦。”就在趙小伊她們準備動手打晏瑰時,身後傳來一個輕蔑的冷笑聲,晏瑰知道,這是程落的聲音。
趙小伊和其他幾個女生看向身後,尤其是趙小伊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別提有多好看了“程落,你怎麼在這裡?”
程落笑着理了理自己的衣袖道“我想趙同學現在貌似應該擔心下自己了。”眸光裡殺意乍現“我打人可是不分男女的!”
趙小伊臉色難看,她害怕程落,因爲她親眼看到過程落打人,一陣寒意襲向她的脖頸,趙小伊打了個冷顫道“我們快離開這裡!”
就在她們快走出巷子時,程落打了個哈欠,貌似無意說了句無關緊要的話“如果你們不想明天有人繼續找你們麻煩,最好收手,要是你們想找死的話,我不介意跟你們玩玩。”
趙小伊頓住了腳步,回頭,少年笑的爛漫,卻讓她不寒而慄,她飛快地離開了,不,應該是落荒而逃,身後的少年輕蔑地一笑。
程落說“我第一次看見她,就是在車站。”
那年,她站在那裡,說:“臭爸爸,你還不來接我,我就再也不要理你了!”
琛琛有些無法置信的看着對面端坐的男人,溫文爾雅的程落學長以前竟然如此叛逆乖覺,程落看到她的反應好像出乎他情理之中,輕輕笑了笑說“其實有時候我自己也不敢相信。”
琛琛問“那後來呢?”
“後來……”程落的思緒漸漸飄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