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官兵們的虎蹲炮和弗朗機炮擡到射程之內,刑天軍的大陣之中便先傳出了轟鳴聲,十幾個地方的矮牆上,都噴吐出了一團團的烈焰硝煙,轉瞬之間便看到官兵陣列之中的櫓楯飛散了起來,官軍當即便被放翻了一片,實心彈加上散彈,跟一把大掃帚一般,一掃一大片,一炮可以頂上幾十杆火銃齊射,威力很是可觀。
官兵遭此一通炮轟之後,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便立即散了,而擡着虎蹲炮和輕弗朗機炮的炮手也傷亡慘重,不少人丟了炮,掉頭便朝後逃去。
吳三桂看的真切,也被嚇了一大跳,這種小紅夷炮的威力他是知道的,雖然沒有他軍中的千斤以上重量的紅夷大炮威力大,但是一般的弗朗機炮是壓制不住它們的,即便是重型的弗朗機炮,也不見得射程能比它們遠,所以吳三桂頗感意外。
“賊軍居然還藏了小紅夷炮!該死!”吳三桂立馬橫槍在陣後猛的一握拳頭,罵了出來。
他身邊的家丁們也都很是無奈,剛纔刑天賊們沒有用炮,他們便架不住人家鳥銃的轟了,現如今人家拉出來了大炮,那麼他們也就更沒便宜佔了。
這些家丁們倒是都是好手,單挑的戰鬥力相當不錯,而且也很是悍勇忠誠,可是卻最怕這種鳥銃和大炮,他們的本事在這些東西面前一點也使不出來,捱上一顆照樣當場咯屁,死的太感窩囊了一些,當看到刑天軍居然還有炮,他們也都頓時感到非常泄氣。
吳三桂看着潮水般退下來的官兵們,有點惱羞成怒,現在他的兵力已經六千多人了,超過敵軍三倍還多,可是愣是上去就被打下來,這樣實在是讓他覺得丟人,特別是這裡的地形也根本不適合敵軍打阻擊戰,一馬平川的地形,很適合他們攻擊戰,可是仗卻還是打成這樣,實在是丟人呀!
雖說敵軍火器厲害了一點,但是也不至於出現一邊倒的情況,如果今天他拿不下這夥賊軍的話,那麼今後還真就沒法混了,哪怕他家世很顯赫,後面有老爹和舅舅撐腰,但是孫傳庭也不是吃素的,朝京師彈他一本,他也照樣受不了。
想到這裡,吳三桂不由得也發狠了,當即下令立即整隊,準備再戰,而這一次吳三桂也顧不上惜兵了,咬着牙下狠心,要徹底將這夥刑天賊給殺光,以消他心頭只恨,現在剛碰上這麼一支刑天軍的偏師,仗便打成這樣德行,想想下一步還要去濟寧和賊軍主力會戰,這仗如果打不贏的話,今後的仗也就不用想再打下去了,軍心肯定會被徹底打散。
於是他一邊派人繼續朝孫傳庭報信,請孫傳庭趕緊調集重炮過河助戰,並且告知孫傳庭敵軍還有大炮,他們傷亡很大,但是告訴孫傳庭,既便如此,他也要擊潰這支賊軍,絕不丟他們遼東軍的人。
整頓了一番之後,吳三桂這一次徹底發了狠心,將部將們和那個馬大志都招致面前,對他們喝道:“此戰關乎我們官軍的名聲,賊軍雖然炮銃犀利,但是畢竟只有兩千人不到,而我等則擁有三倍於敵的兵力,仗卻打成這樣的模樣,豈不丟光了咱們官軍的臉嗎?如若今日我等不能擊潰這支賊軍的話,那麼今後還有何面目再回關外見那些父老,又如何跟當今聖上交代?
都給本官打起精神了!這一次我們全軍壓上,務求要一戰將這夥賊軍全殲於此,誰若是再敢惜命不朝前衝的話,那麼本官認識你們,本官的腰刀卻不認識你們!本官親自督戰,誰若未聽鳴金聲擅自後退的話,那麼就等着本官剁下你們的腦袋吧!”
畢竟吳三桂年輕,還是有幾分血性的,連戰連敗之下,吳三桂也動了真火了,這一次聲色俱厲的對部下們下令,衆將們也都不敢辯駁,只能自認倒黴,反正他們當兵的,該死逑朝上,不死萬萬年,吳三桂這個總兵動了真怒,他們也唯有拼死上去廝殺了。
六千對兩千,如果死拼的話,不見得就不是他們的對手,他們關外的漢子們歷來也不缺勇氣,逼急了的話,兔子也會咬人的。
於是中午剛過,吳三桂便發動了又一次的猛攻,這一次他幾乎將所有兵力都一下派了上去,騎兵在左,馬大志的人馬在右,而主力在居中,又是三路齊發,一起兜向了劉耀本所在的位置。
肖天健通過望遠鏡看着前方的戰況,連連的點頭,以近衛師的能力,一個上午連續擊退吳三桂三四次攻擊,這一點做得讓他很是滿意,截至目前爲止,他看到吳三桂的人馬傷亡數量很大,但是劉耀本所率的兩個營,卻損失很小,應該還有堅持的餘地。
當看到吳三桂再一次發動大規模的進攻的時候,李信終於忍不住提議道:“差不多了!吳三桂要孤注一擲了!該發信號給那邊的弟兄們了!”
肖天健又看了看前方戰場的情況,微微搖搖頭道:“再等等!先讓吳三桂的士氣消磨一些再說!這樣的話會更容易打垮他們!”
這一次吳三桂發動的攻勢確實比起上午的時候猛烈的多了,兵將們被下了死命令,不得回頭,只許朝前強攻!而吳三桂則帶着數百家丁在後面督戰,並且分出了一半的家丁加入到了正面進攻的序列之中,來增強麾下兵將的實力,同時也彰顯出他連家丁隊都投入到了戰場,這一戰就只能勝不能敗的決心。
看着從三個方向滾滾而來的這些官兵,劉耀本的眉頭也微微鎖了起來,他立即令閻書亭去左翼調度,負責擋住官軍那一千多騎兵的進攻,而另一個叫張二毛的營將則被他調往右側負責右側的防禦,而他自己則親臨一線督戰,來抵禦來勢最猛的正面的進攻。
大戰一起便很快進入到了白熾化的程度,刑天軍方陣四周的那道胸牆,根本稱不上是什麼結實的工事,胸牆外面的淺壕也不足以擋住官軍的進攻,只不過能稍稍爲刑天軍的兵將們提供一些防護罷了,但是也僅憑着這道臨時構築的防線,劉耀本的手下兵將們卻發揮出了他們從鐵骨營繼承下來的頑強作風。
在官軍抵近之前,已經沒必要隱藏實力的炮手們便一起發了火,迅疾的進行裝彈,幾乎一連串的開始點炮發射了起來,將一顆顆實心彈呼嘯着打了出去,旋即便開始再次裝填,二百多步的距離,對於被逼的發狂的官軍來說,非常之近,且不說騎兵呼嘯而至,單是步軍衝過這二百步的距離也用不了多長時間,所以能供給炮手們重新裝填的機會最快也只有三次,這已經是刑天軍勤於操練得到的最好的結果了,再想多打幾輪炮,就不可能了。
所以炮手們可以說是使出了渾身的解數,重新裝填的時候動作快的讓人眼花繚亂,可是也堪堪在官軍衝至陣前的時候,只完成了三次齊射,前兩輪齊射他們裝填的都是實心彈,可是因爲這一帶土地比較鬆軟,炮彈落地之後一般都砸入了地面,形不成有效的跳彈,如果是冬天土地凍結的話,跳彈的威力會更強一些,但是現在頭兩輪齊射的炮彈卻並未殺傷多少官軍。
而到了這會兒,官軍那邊也發揮出了他們的實力,基本上無視疾飛到他們人羣之中開出一條血衚衕的這些炮彈,繼續大呼着朝前奔行,但是第三輪的齊射卻還是給官軍造成了很大的殺傷,在第三輪齊射的時候,官軍已經進入到了刑天軍數十步之內,所有三磅炮全部都裝填進了葡萄彈,齊射之後,拇指大小的彈丸一下就是二三十顆,飛出去就是一大片,而且威力十足,正面上衝上來的官軍可以說是成片被割倒在地,甚至出現貫穿兩個人的情況,打得衝近的官軍血肉橫飛。
這一天天氣很好,風也很弱,以至於開戰不多會兒時間,刑天軍的陣地便被硝煙徹底籠罩住了,密集的射擊使得炮口和銃口騰起的硝煙根本無法短時間之內消散,這對於刑天軍的炮手、火銃手的瞄準造成了很大的困難,使得他們只能透過硝煙,來進行概略瞄準的發射,準確率降低了不少,不過即便是如此,在官軍抵近刑天軍陣前的時候,還是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可是進入到了交火的距離之後,官軍那邊也銃矢齊發了起來,三眼銃、鳥銃、弓弩一起朝着刑天軍的大陣招呼了過來,鋪天蓋地的灑落在了刑天軍陣中,這一次官軍的反擊也很是兇辣,使得陣中刑天軍的部衆們不少都中彈抑或是中箭受傷,胸甲雖然爲他們軀幹提供了有效的防護,但是四肢卻免不了要受傷的,不少兵將四肢受傷,輕傷的堅持不退,但是傷勢重的便只能被搶入到陣中交給了醫護兵救治,所以在大量殺傷官軍的同時,劉耀本和他麾下的兵將們也承受了相當的損失,畢竟敵人的絕對數量遠超過他們,軍中的弓箭手和火銃手的數量自然也超過他們不少,即便是這些官軍的火銃和弓箭不如刑天軍的犀利,可是弓箭畢竟還有發射速率遠超過鳥銃的優勢,短時間之內一個合格的弓箭手可以連續發射出十幾支箭支,但是火銃手無論如何訓練,他們的射速都不可能提高太多,所以在兩軍接近之後,很快官軍輸出的彈矢數量便壓住了刑天軍的火銃手。
(今日鳴謝信離兄弟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