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山之行,蘭帝沒有去。仙境裡曙光初現的時候,他已返回忘情真尊殿裡,在照幫忙下憑藉忘情劍蘊含的莫大能量架設出一個空間,空間的入口呈圓形,黑黝黝的深不見底,位於後殿禁殿前。
整個仙境重新恢復光明的時候,這外人不知用途的空間大陣竟已大致完成。夜裡的騷亂,不禁讓醒轉的各派弟子們紛紛議論。
忘情山弟子,卻很快被掌門真尊和護派長尊花層樓分別成婚的消息驚作一團。這消息便很快從忘情山朝外傳開了去,幾乎同時的,天玄大殿裡頭也傳出關於天玄韻的秘事,大帝道將於即日舉行儀式,爲其另一女正名。
整個天玄仙境裡,這一整日都被籠罩在接連發生的事情裡。
蘭帝卻無暇理會外頭事情,自消息一傳出,便開始有門下弟子前來進言,路路續續的,仙境裡各門派原本熟悉不熟悉的都跑上門來勸阻了。
部分認爲如此絕不可爲,作爲玄門重派,此舉必將對世俗造成不利影響,更多的則建議哪怕實則夫妻,婚禮也怎都不應當舉行。
這般折騰半日,上門來勸的人仍舊駱繹不絕,蘭帝便煩了,命人緊閉上大殿的門,謝絕訪客。自去了偏殿的臨時囚禁之地,看那羣門下弟子捉拿下來守望宮一早上三番前來要都沒有交出去的邪魔。
忘情門弟子重傷活捉的邪魔共計一百三十七人,其中大半爲蘭帝親受拿下。此刻都被金針封鎖住真氣,連擡手的氣力都沒有。
這羣人裡頭,很有幾個蘭帝記得認識的,開始時其中有不少人或者嘴巴不安靜的罵他,罵忘情門,後來就全都沉默了。
此刻這羣人見蘭帝獨自進來,待附加着法陣的門關上。便有人帶頭跪下,其它人紛紛跟隨,齊齊行禮呼喊着‘二公子’三字來。
黨中似分做兩隊人,一男一女分別爲領隊的,不約而同的道“天道主……”
蘭帝便擡手示意他們閉上嘴來,沉着個臉道“大哥既然無恙,你們的事情本公子不想知道也沒有興趣知道,着他們規矩些隨我來,誰若敢生事便別想活着離開!”
那兩人便有千般言語,都也說不得了。便一聲不響的默默指揮其其它人有次序的跟隨,就隨蘭帝離開囚禁法陣,外頭一羣忘情門弟子見邪魔們出來了,分開兩旁,警惕的盯守着他們隨門尊朝禁地去了。
最後聽落到禁地大殿前頭的門前,蘭帝便着弟子壓着一羣黑色肌膚的妖魔進裡頭去。傳送門後有什麼,在場諸人都不知曉,忘情門弟子心裡便不由猜測那裡頭是用以煉化的,諸多門派都有這等秘地,大多用於煉化妖怪。
他們這般想,那羣懲處之地出來的人不由也都這麼想,便是那幾個認得而公子的人,都不禁有幾許懷疑,他們實在不能肯定,二公子一定會庇護他們。
蘭帝見他們愣着,便輕喝道“還不進去!”
那兩個領隊的,便抱着幾分恐懼,幾分聽天由命的心情,帶頭踏進門裡,身子剎時被門裡頭的黑暗吞沒不見。其它妖魔們,見狀心裡更有些駭怕,卻已別無選擇,幾乎全都陸續塔進門裡頭。
一批批的妖魔,一踏進門裡便被黑暗吞噬的無影無蹤,裡頭也不見傳出半點聲響動靜。當下有些膽小的,驚懼不已的跑出隊列,跪在地上連連求饒的要求寧願接受守望宮懲處被罰進悔過宮呆上千萬年,也不要進裡頭去。
隨即,越來越多效仿的妖魔奔走出隊列,提出類似的請求。
蘭帝不置可否,自顧冷着臉目送壓着內心恐懼,強行以理智維持跟隨領隊的人都進去後,才朝門下弟子們吩咐道“這些不願進去的,全部送去守望宮,若問起其它人,直言稟上就是。”
交待罷,他就離開了。一羣弟子忙碌着喝令那羣留下的妖魔整隊,一番細數,沒有進門裡頭去的妖魔,爲數八十三。
得知詳情的守望宮,就沒有再爲此事多言半句,但忘情門禁殿前有一個用途神秘的傳送門之事,後來很快傳開,竟成了忘情門裡值得旁人說道猜測的事物之一。就漸漸都知道,忘情門裡有個可怕的門,名爲不歸。
蘭帝和天玄大殿兩方面在共同努力下,終於頂起萬般言論壓力,消除流言說法,完成了和天玄照的婚禮事情。緊接着,忘情門裡又在花自在的主持下舉行一場花層樓和加入不久,改姓爲花,名言兩人的婚禮。
這場婚禮場面雖不及天玄照的,但卻熱鬧更多,真正參與的大多是與兩人輩份名聲差不多的各門派弟子,有的門派真尊並不親來,來的那些也大多早早離場,不那麼拘束下,不禁熱鬧非凡。
花層樓一臉喜慶幸福之態始終不加隱藏收斂的表露於外,反觀花言,則一直維持着微笑,既不讓人感覺與場面不符,又不讓人覺得喜形於色不能自已,倒是別有幾分平靜。
蘭帝尚是首次仔細看他,卻突然明白花層樓爲何會戀上他來。大概是因爲,他其實太像花自在,但卻又比他多出幾許人性,擁有鮮活的表情,豐富的情感表露。但骨子裡,兩人性情當真近似,都那般平靜,冷靜,彷彿永遠不會因情緒干擾而不能自已,永遠都清楚自己說出的字是爲什麼。
這般想,他就突然更不喜歡花言這人。因他並非花自在,他是地魔門出身,心裡根本沒有花自在那般絕對的神聖,花自在心裡,忘情門和太上真尊是他絕對的依靠和寄託,他的所爲所行根本都離不開這兩者。
花言沒有這些的,就讓他變得不可琢磨和把握,而他們這種人,本就讓人極難猜到他心裡想些什麼。蘭帝至今不知道,他爲什麼要拜入忘情門,又爲什麼會對花層樓下手。
蘭帝那眼看着廣場臺上那始終一絲不苟做着主婚人角色的花自在一陣,一口喝乾杯中茶水,扔下在前頭忙碌的天玄韻和照,自顧離場。
腦子裡突然想起照和露水曾聽到花層樓抱怨的話,埋怨花自在沒有多幾句言語告求,花自在什麼也沒說。突然想起這些,他就突然不想繼續呆了。
回到殿堂後不久,這些念頭就都被扔到腦後,便開始思索回憶起當初在懲處之地時,蘭長風爲他佈置的逆天陣法來。
自記起前事,他也就記起那陣,心裡自也明白件事,當其它已達到這天地規則允許的極限時,真氣的強弱就成爲最後提升的空間和關鍵。他的真氣修爲太過孱弱。
逆天之陣他如今也能布得,欠缺的諸多真氣內丹也並非太難解決的問題。唯一的關鍵卻是,陣眼之人絕非受效之人。他又從哪裡尋一個蘭長風來呢?
其中之人絕非輕易可當得,此人主宰決定着此陣運作,若非絕對不會害他者,輕易可再他動用逆天陣帶來的不完全屬於自己的力量時通過絮亂逆天陣而輕易將他毀滅。
這已屬困難,更難再於,陣眼之人必將遭受此陣功成時反噬,如蘭長風般必將遭遇自然之劫。蘭帝如今雖有自信能擋下那攻擊,卻並無十分把握,至於動用忘情劍抵擋浩劫,或許可以。但他如今不能肯定下如何敢拿身邊人開刀實驗,那結果或許便是重複蘭長風下場而已。
蘭帝陷入苦思,終不得所以。
紫黑裝飾的空曠殿堂中,他雙手交錯撐着額頭眉心,靜靜呆着。不知多久後,殿門突然被人推開,換上一身和他類似長袍的照走進來。
照已不再穿那身隱藏黑暗的行裝,烏黑髮亮的長髮再不隱藏於行裝裡,如今梳理的整齊,上綴星點寶石,變幻的模樣兒跟天玄韻像極了去。
蘭帝只略微擡了擡臉,就分辨出她是照了。那是種直覺。
不知何時起的風隨殿門打開時陣陣灌入,照又關上殿門,信步走近過來,開口便問道“是否在想逆天之陣的事情?”
蘭帝便有些錯愕,不知她怎會如此心有靈犀的一猜就着,卻也點頭承認。
照便輕輕咬起杏牙,盯着他半響,道“我做陣眼。你也只能信得我一人。”
蘭帝便搖頭否決。
她便神色嚴肅起來,問道“不動逆天陣,沒有上千年的勤修你如何有得作爲?但你能有得那麼多時間麼?父親一直想殺你,至今沒有完全改變這個念頭。大哥自懲處出來,玄魔必然多事,你自抱不管心態,父親可不會如此認爲,不久後必定要爲此對你起殺心的……”
蘭帝便打斷她道“不必說這些了。大道歸一,後纔再分。如今尋思着尋一個可靠人,以交易形式使他替我完成此陣便可。若逆天陣之事終不可成,便投奔魔門去,只要抵得魔氣日日反噬,同樣可達逆天之陣的一飛沖天之效。”
“地魔門哪裡有那麼多可提升實力的高手供你殺的?浩劫過後,玄魔至今元氣恢復不及一二。”
蘭帝還是搖頭。
照便擡手捧着他臉,面對自己,語氣嚴肅的問道“倘若我與力量之間只能選擇一個時,你會選擇什麼?”說罷了,又補充道“我知你不會騙我。”
蘭帝想了想,注視照那嚴肅的模樣半響,還是狠心道“力量。”
“這便是了。”照強自壓忍心頭的失落感,維持着嚴肅認真的語氣。
“可以兩者兼得我爲何要因急切而舍其一?不必再說了。”
蘭帝緩緩握着照雙手,拿開臉上。照便嘆氣,知道再說不能說通,半響,道只能留意合適人選了,就叮囑他勿要爲此過份多想,自離開大殿,留他清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