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輕輕一顫,湛一凡又道:“是我不好,只顧着工作,這種時候卻不在你身邊……”
薄荷搖了搖頭,死死的咬着牙不讓自己的眼淚奪眶而出。可是雙手卻緊緊的拽着湛一凡腰間兩側的衣裳,聲音也有些壓抑的顫抖着:“不,這些事,我還承受得起。我不告訴你,是因爲我知道你的工作也不輕鬆。”
“女人,你真的要這麼理智嗎?”湛一凡氣的一個大巴掌恨不得用力落在薄荷的屁股上,最後卻也只是輕輕的拍了拍,然後知抱的更緊:“那個人打的?”
薄荷不知道該怎麼說,只是沉默。她並不是維護那人,而若是羞於啓口,被同一個人打過兩次,雖然是自己的父親,可是對她來說卻是不同程度的打擊。從前是失望,這次卻是絕望。
“告訴我,他是不是打了你?”湛一凡放開薄荷,抓住她的胳膊,看着她的眼睛執著的質問。
薄荷點了點頭:“因爲,我惹惱了他。”
湛一凡眼神一狠,冷漠的臉上閃過一抹陰鷙,抓住薄荷的手一重,兩隻大手完全也能握住薄荷纖細的胳膊。薄荷知道湛一凡動怒了,他雖然沒見過湛一凡動怒的時候有多恐怖,卻知道這男人是不輕易生氣的。
“攤牌也好,”薄荷微微的笑了笑,試圖安慰湛一凡此刻有些緊繃的情緒:“與他們就此斷絕關係,薄家……從此以後與我也不再有關係。如果不是媽媽叫白合,我也想幹脆姓了白算了。”只是白合與白荷同音,叫起來分不清。
湛一凡冷下神色,鬆開對薄荷胳膊的鉗制,伸手輕輕的摩挲着薄荷抹了藥膏的臉蛋兒,眯着眸子輕輕道:“這一巴掌,絕對不會白挨。”
湛一凡並不是白白跑回來看一趟薄荷,他還帶了一樣對薄荷來說非常重要的信息線索。
拿出白合的那張照片,湛一凡又將四章圖片從大衣裡摸出來,鋪在茶几上,指着道:“這四個地方,都有與岳母照片裡相同的背景。”
“不是有一百多處嗎?”
“利用陽光的直射度斜射反射度,還有地理位置,這是排除後剩下的四個地方。一個在美國的東部,一個在加拿大的南部,一個在韓國的濟州島,一個就在這雲海市。”
“雲海市?”薄荷拿起那張雲海市的圖片,是彩印的圖片,和媽媽照片裡的背景一模一樣。又拿起另外三張,也是一模一樣,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相似的地方?如果不是湛一凡親自拿來的,她甚至不信,在拍出之前,竟然會多大一百多處?是那些黑衣人背後的人使得障眼法?故意而爲?
“這都是什麼地方?”薄荷擡頭看向湛一凡又問。
湛一凡指了指美國的圖片道:“這是公園。加拿大的是療養院,韓國的是度假村,而云海市這一張,並不清楚。”
“不清楚?怎麼會有不清楚的地方?”
“因爲,很私密。”
“究竟……是怎麼回事?”薄荷越來越覺得這件事詭異了,既然能排出這張照片,而且找到它就在雲海市,爲什麼不知道這地方是什麼地方?
“它好像一直秘密的處在雲海市的某個角落,也有人曾經去過這裡,見過這個地方,可是真正進去的人出來之後,卻又會忘記在裡面曾經的一切。所以,對這裡的印象,沒有人真正的記得,只大約知道雲海市也有一個這樣的地方。”湛一凡的神情很嚴肅,這事兒他處理的的確效率不高,沒什麼好說的。
畢竟他來雲海市來中國的時間太短,正在事業穩定階段,正在拉攏關係的階段,事業忙不過來的同時還需要親力親爲的去找這件詭異的事背後的真相,如此便已是高效率了。可是薄荷昨天的遭遇,雖然她並不想仔細的說,但是卻給湛一凡的心底加了一把火,他知道這件事不今早解決,只會給薄荷帶來更多的疲憊煩累和苦惱。
薄荷搖頭看向湛一凡:“雲海市爲何會有這樣的地方?爲什麼我找媽媽會這麼難?”
湛一凡伸手將薄荷抱進懷裡,低頭在她額頭上親了親:“寶寶,我們一定會找到媽媽的。”
薄荷將額頭抵在湛一凡的肩上,這消息是好消息卻又不是好消息,憑直覺她知道媽媽不可能在國外,一定會是在雲海市這個秘密而又不爲人知的地方。
“對了,一凡。”薄荷突然擡頭,她怎麼就把這件事情給忘了,想起那個魏阿姨薄荷立即道,“前天下午有個阿姨到檢察院去找我,她說她姓魏。她說,我與某個人年輕的時候非常相似,她似乎有話要告訴我。可是後來爸……後來那個人出現了,我還沒問個仔細她就跑了。我覺得這個魏阿姨很可能會是個關鍵人物,會比這張照片還管用。我已經讓張煜寒調出魏阿姨的監控路線的照片去派出所戶籍科幫我查去了,這事兒……應該靠譜!”一時的心灰,有可能以爲路已經走到了絕路,可是偏偏事實證明,路只不過是拐了個彎,也許這個彎會離終點更近。
湛一凡欣慰的摸着薄荷仰着頭望着自己的腦袋:“看吧,天無絕人之路。”剛剛說罷,湛一凡的電話便響了起來。
薄荷起身,湛一凡接電話,說話的聲音很低,可是聽得出是在談論公事。薄荷進了衛生間,看着鏡子裡的自己,這半張臉似乎好了許多,明天應該能消腫。說實話,湛一凡剛剛回來的時候,她有些不好意思讓他看到自己這模樣。她在他面前幾乎沒有這樣醜過,即便當初狼狽,卻也是另一種形象,絕不像今天這樣……薄荷嘆氣,還好他的表現沒讓自己失望,果然不是看中外貌的男人。
“寶寶,”湛一凡突然出現在衛生間門口,有些爲難的看着薄荷。薄荷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打開一旁的櫃子拿出剃鬚刀和剃鬚水,然後衝湛一凡揮了揮手:“你先過來。”
湛一凡看懂薄荷的意圖,自己摸了摸有些扎手的下巴,緩步走了過來。
薄荷拉過椅子,然後拉着薄荷坐下,自己則噴出剃鬚水抹在他的下巴上。
“再累,也必須好好睡覺,好好休息。事業固然重要,可是身體更重要。還有,不要再爲我的事情跑回來,我自己知道處理的。”一邊抹着泡沫糊了他的半張臉,一邊卻不忘的交待,湛一凡也只看着她並不說話。
薄荷用剃鬚刀,是最原始的剃鬚器,並不是電動剃鬚刀,那東西湛一凡放在車上,一路回來焦急也就忘了。經過這麼一夜,鬍子長出來而且硬硬的刺人,剃鬚水能幫助剃鬚刀更好更順利的剃下這些鬍鬚。
輕輕的刮過,一道乾淨的肌膚便露了出來。兩道,三道,薄荷小心翼翼的只摸着湛一凡的下巴替他颳着因爲她才長出來的鬍鬚。終於刮乾淨了,應該是一根都不剩了,薄荷用乾淨的毛巾替他擦着臉,擦着擦着手就被湛一凡輕輕的握住。
“寶寶。”湛一凡輕輕的嚥了口口水,伸手一拉便將她帶入自己的懷裡。
薄荷有些詫異的看向湛一凡,又指了指的臉:“不會看見我臉這樣了,還想做什麼吧?”
“嗯……”湛一凡憋屈的點頭,點完頭也不再猶豫,低頭便吻住了薄荷的脣。薄荷因爲覺得臉痛,所以沒什麼心情,更沒什麼慾望,推攘着湛一凡,推了幾下湛一凡嚐了一下鮮便放開她了。
“我再去幾天,事情處理完就回來。”
“……嗯。”
“如果找到她了,也給我打電話。”
“嗯……”
“我走了。”
“嗯……去吧。路上小心。”
湛一凡微微的深呼吸了一口氣,突然起身,放下薄荷,轉身便離開了,頭也不回,腳也不頓。
薄荷也不跟出去,只是轉身在他剛剛坐過的椅子上坐下來。其實,寂寞和孤單這種玩意兒,習慣就好了。太過依賴一個人,也不是一件好事……就在薄荷惆悵時,背後突然一緊,薄荷的呼吸一窒,連頭也不敢回。
“寶寶,我愛你。真的。”熾熱的呼吸噴灑在薄荷的耳朵上,然後懷抱一鬆,再然後,頭也不回,再次離開。
關門聲重重的傳來,將薄荷震驚的情緒震回,久久……久久之後,她才彷彿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事,彷彿記得剛剛好像……他說了什麼話?他說……他愛她!?
薄荷震驚的拽着拳頭,突然起身,跑到陽臺上,低頭望去樓下是一片空蕩。薄荷又轉身跑到另一邊的陽臺,下面也是一片空蕩。薄荷又轉身跑上樓,樓下依然沒有他的身影。已經……走了嗎?
薄荷狠狠的嚥着口水,緊張跳動的心臟在這一刻似乎恨不得跳出薄薄的一層胸腔。在鞦韆上坐下來,掏出電話來,薄荷猶豫着播出湛一凡的號碼,可是不知道爲何又一個個的刪除了數字,但是忍不住的又親手輸下那幾個字數字,如此反反覆覆了幾下薄荷終於對這樣猶豫的自己也厭煩了,按下撥通鍵,拿起手機貼近耳朵,然後就聽到電話那端傳來的‘嘟——嘟——’聲。
薄荷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湛一凡的聲音低低的響起:“喂?”
薄荷緊張的嚥了口口水,小聲問:“剛剛……你說了什麼?”
那端的湛一凡沉默了幾秒鐘,緩緩的又說了一句:“我……愛你。”其實,如果不是這個念頭那麼強烈的在胸腔裡迴盪,他是不會趕最早一班飛機回來的,因爲九點鐘,也就是此刻,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會議正在進行。
經受了那麼多委屈的薄荷,在這一刻終於默默的掉淚。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會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會有一個人愛着她?對她來說,是何等的重要的一件事。
“一凡……謝謝你……”薄荷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可是她真的掏心掏肺的感謝着湛一凡對她的愛,在這一刻激勵了她,給她沉寂而又疲憊的生命點燃了一罈旺火。其實,不是不明白的,他對她的好,是那樣一點一滴的沁入生活沁入生命,但是親耳聽到這樣的表白,又是另一番感受,另一件事。
“……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湛一凡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落寞。
“等你回來…”薄荷突然慌亂,湛一凡只淡淡的‘嗯’了一句,“那我掛了。”
電話很快就掛了,薄荷緊緊的握住電話,她知道他在期待着什麼。可是話到了嘴邊上卻說不出來。她是個不習慣表達內心感情的人,如今已經開朗許多的性格完全是被湛一凡所影響,要不是他牽着她的手一步步走出象牙塔,她一定還是那個陰鬱的自己。所以,對湛一凡的感情是非常的複雜的,感謝他,他就像一個父親教導自己。佩服他,因爲他足智多謀比自己心狠比自己行事果斷比自己哪方便都要厲害,這是她不得不佩服的地方。可是有時候,他又像一個孩子,幼稚的需要她去哄去勸。
薄荷也不知道曾經聽誰說過,一個好丈夫,像父親像偶像像愛人又像兒子。同樣的的,一個好妻子,要既像母親,又像姐姐,又像女兒。
她對湛一凡……也是愛的吧?這個時候,薄荷發現其實自己也很自私,她欣喜着湛一凡對自己的表白,卻不敢確定自己的心意。
*
薄荷晚上就回了西區。
臉上的腫已經消散了,只是還有些微微的發紅。
張姐見到薄荷,忙不迭的走過來便問:“夫人,你昨晚怎麼一晚沒回來呢?”
“張姐對不起,我忘了給你們打電話了。”薄荷是真的抱歉,原來這個家裡沒有湛一凡也會有人牽掛着自己,她們對自己的真心,她何嘗看不見?
張姐重重的嘆了口氣:“夫人,你可讓我擔心死了。不過現在看到你回來我就放心了,今天的湯藥要喝嗎?”
“晚飯之前喝一碗吧。”薄荷換了鞋便緩緩的朝樓上走去,“我休息一下,晚飯之前叫我就好了。”
“好的夫人。”
薄荷上樓,先泡了一個澡,其中也給張煜寒打了個電話,張煜寒跑了幾個區都在找這個章阿姨的線索,據說明天就能出結果。
薄荷心裡欣慰,感覺自己這一次確確實實應該是找到一個大的關鍵人物,也希望這個章阿姨不會讓自己失望!
泡完澡,又吹完頭髮,薄荷剛剛在牀上躺了十分鐘張姐就來叫她下樓吃飯。
薄荷拿着ipad便吃飯邊看新聞,想關心一下A市那邊的經濟新聞,其中的意思也就不言而喻了。
翻着翻着,薄荷的手頓住,她倒是看到了不少A市的新聞,而且還無意外的看到了湛一凡霸佔着頭條新聞,但是她卻沒想到孟珺瑤原來也在A市。
薄荷的心裡有一些泛酸的感覺,這個孟珺瑤對湛一凡的企圖太明顯,但是她也清楚湛一凡,就算落花有意,可是流水無情。
但是薄荷承認自己手賤,所以她點開所有的圖片,兩張是他們一同剪綵的新聞,兩章是打高爾夫球時的側影……薄荷還記得自己和湛一凡第一次打高爾夫時自己和他較勁的場景,如今卻似乎已經過了好久了。再往下看,是他們同乘一輛車,這兩張倒像是偷拍,因爲是晚上,兩個人穿的又很休閒,所以很模糊,看在外人眼裡真的很像是兩個人單獨出去。下面配備的文字讓薄荷心裡更是添堵,什麼:湛一凡新婚一月偷腥。
偷你妹啊,不知道他們是青梅竹馬啊?你全家才偷腥!
薄荷氣的關掉新聞頁面然後扔到了一邊去。湛一凡,你出門就不能小心些嗎?商業合作沒關係,就不能……不一起出去麼?薄荷鬱悶的嘆息,隨即又預料到自己此刻狹隘的心思,自己暗驚,她怎麼變得如此小心眼兒了?不過是和孟珺瑤一同出行,指不定還有別的人,還有別的車呢,怎麼能單憑一張照片就斷定這博取別人眼球的新聞上的文字呢?湛一凡沒說過,就說明根本沒發生過這樣的事,她應該相信湛一凡。對,不能被這種事情困擾,湛一凡不會做任何對不起自己的事的,今天早上纔回來找自己,今天早上才說了愛她,她是他的妻子,必須要信任他。
“夫人……你沒事吧?”張姐見薄荷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的模樣,有些擔憂的問。
“沒事。”薄荷蹙着眉搖了搖頭,頓時發現自己竟然沒有吃飯的胃口了。勉強着又吃了一些,薄荷像是終於不想勉強自己了,放下筷子抱歉的看向張姐:“張姐,你做的飯很好吃,可是……我今天可能不太舒服,不想吃了。要不你都放起來,等我餓了,我自己來熱,你們也去吃飯吧,然後就去休息,別管我。”
“夫人……”張姐和劉姐都是被湛家高薪請來的專業管家和保姆,見着薄荷這模樣都有些嚇住了,薄荷此刻也顧及不了她們二人的情緒,自己起身拿起ipad就又上樓了。
回到房裡薄荷刷了個牙就上牀了,在牀上忍不住的又翻了幾篇新聞,翻着翻着她才發現自己這幾天有多忽略湛一凡。他似乎真的是馬不停蹄的在忙工作,因爲幾乎每天都有他的新聞爆出,A市那邊炒的是熱火聊天。他這樣的商人,享譽國際的大企業,長得又帥甚至擁有一部分的擁戴者,孟珺瑤又緊步不離,薄荷難受的捂着額頭長長的嘆了口氣,她是不是太沉浸在自己的事情裡,真的太忽略他了?他每天那麼忙,卻還要幫自己,他不是鋼鐵俠,不是超人,哪裡有那麼多的三頭六臂?
“一凡,對不起……”薄荷看着屏幕上湛一凡的照片突然低聲道,然後放到一邊就躺了下來,找到媽媽以後她一定會安心做一個好妻子,工作不再是全部的重心,調好身子爲他生個孩子……薄荷如此想着,這就是她最簡單的願望啊……
*
翌日,薄荷因爲在家休息的很好,很早便起牀了。
走到衛生間去檢查臉上的傷,已經恢復如初,皮膚白皙而又透着分析,兩邊一樣大,薄荷放心的鬆了口氣,總算能去工作了。以後這張臉……薄荷摸了摸,再也不會挨任何一個巴掌。
薄荷下樓,也許是昨晚吃得太少所以早餐吃的有些多,當然也沒有忘記喝調理的中藥,然後又提了保溫桶才讓小王送自己去檢察院,她的車前天就停在檢察院,讓小王早上送自己去,晚上自己再開車回來便是。
走進辦公室,張煜寒果然已經到了。
薄荷先將保溫桶放在自己的桌子上,然後轉身對着走來的張煜寒:“怎麼樣?”
“給你找出來了。只要是雲海市的人,不愁不好找。”張煜寒將資料交給薄荷,“章鈴枝,五十五歲。家庭住址:河熙路199號1號樓五單元402號。這是她現在工作的地址。”
薄荷接過來一看,資料上的照片的確是自己見過的章阿姨無誤,再看工作的地點,國貿大廈?
“是清潔工。”
薄荷頷了頷首,收起資料拍了拍張煜寒的肩:“辛苦了,今天中午食堂我請客。”
“就食堂啊?”張煜寒頓時失望。
“下班去我家裡吃飯?”
張煜寒立即開顏一笑:“行啊。不過,老大我問你啊,之前你租的那個房子是不是會繼續租下去?”
“不,三個月以滿就不租了。”因爲薄荷從舅舅那裡聽過,他們會給醇兒在雲海市買套房子。
“哦……原本前天想去問問的,可是走到樓下看見燈突然熄了,我和胡珊就回去了,沒打擾白小姐睡覺。”
薄荷挑眉:“……不是突然出去的嗎?”
“不是啊,我們沒聽見關門聲,也沒看見她下來啊。”
薄荷心生疑惑,那醇兒爲什麼說她不在家?
就在這時,樑家樂進了辦公室,看到薄荷忙不迭的衝過來,一臉的愧疚之色:“老大,我對不起你,昨天你生病是因爲我嗎?”
“不然,你以爲呢?”要不是這小子,自己就問道魏阿姨了,也不會被那人給帶回薄家。但是薄荷知道,這事兒的確不能怪樑家樂,樑家樂本來就少根筋,除了法律背得好之外,其餘什麼都是個白癡,感情白癡,爲人處事也是白癡。
“老大,我跪求你原諒。”樑家樂熬了兩個晚上都沒睡好,此刻聽薄荷這樣說,心裡更是不痛快了。
張煜寒在一旁看熱鬧:“你快跪,我看這呢。”
“呃……”樑家樂猶豫了,這不能真的跪吧?男兒膝下有黃金來着。
“那什麼,”薄荷笑了一聲,“今天中午請吃飯,就原諒你。”
“真的?老大,真的!?”濃重的後鼻音,表達了樑家樂此刻不可置信力度。
“難道還能煮的不成?”薄荷折身回到自己的作爲,張煜寒‘噗嗤’笑了一聲。
“不過,你請他們吃就是了,我中午又是要出去一趟。”從十二點到兩點之間有兩個小時的休息時間,她要趁着這個時間去找魏阿姨,必須找到她!
“哦,不。老大,我要等你回來再請!”樑家樂頓時由喜到悲,這羣鳥人有什麼好請的,他欠的是老大又不是他們,蹭飯已經夠無恥了。
“五葷三素兩湯。我已經替他們點好了。”薄荷低頭翻文件看也沒看樑家樂那悲慼的臉一眼,張煜寒大手一撈立即將樑家樂帶走:“別打擾老大工作,告訴你啊,糖醋排骨不能少,還有那個紅燒獅子頭……”
“滾粗……”
薄荷蹙眉:“辦公室,不許罵人。”
“嗷……”
薄荷笑了笑,其實,誰能嫁給樑家樂這樣單純的男人,也未嘗不是一件快的事。可惜這榆木疙瘩是不懂醇兒的情了,醇兒似乎也真的漸漸放下了他……又是另外一個自己,在對方還不知道的情況下就結束了這段暗戀。不過此刻薄荷卻在考慮一件事,醇兒……前天晚上難道騙了自己!?
*
薄荷喝了中藥,就拿了麪包一路啃一路下樓準備去車庫開車。
誰想,會在電梯裡遇到容子華?
薄荷向容子華點了點頭,容子華則朝她淺淺一笑:“怎麼中午吃這個?”態度很自然,也如從前一樣和她很熟似的。
薄荷想起答應他要做回朋友的事,便點了點頭嚥下嘴裡的麪包才道:“嗯,因爲要出去一趟。”
“哦……我也是。”
薄荷淡淡的勾了勾脣:“你……今天回來上班的嗎?”
“嗯。”
“怎麼樣?”
“等她好了,就去領離婚證。”
“不是這個事,是……你現在的心情……我知道我或許不該問,只是……”只是就想問一下,抱了些歉疚的態度。
容子華淡淡的‘哦’了一聲:“挺輕鬆的。真的。”
薄荷緩緩的鬆了口氣:“那……就好。”
電梯一開,薄荷點了點頭率先走了出去。容子華在後面緩緩跟着走出來,看着薄荷遠去的背影輕輕的嘆了口氣,臉上淺淺的勾着釋然的微笑:“看吧……像以前那樣……沒有那麼難的……”
薄荷幾口吃了麪包,坐進車裡收起垃圾,然後啓動車子向國貿大廈而去。
在國貿大廈當清潔工的阿姨怎麼可能會認識媽媽呢?薄荷並不是瞧不起魏阿姨的工作,而是想不到這樣南轅北轍的兩個女人怎麼會有牽扯關係。可是抱着不能放過任何一絲線索的態度薄荷還是要去找這個魏阿姨一趟,而且她的直覺這一次異常的強烈,強烈的告訴自己這個魏阿姨會是個關鍵人物,彷彿……找到她,就能找到媽媽似的。
到了國貿大廈,薄荷的車根本無法停,因爲停車場竟然停滿了。
往日裡人口正常的國貿大廈今天怎麼這麼熱鬧?薄荷將車停的很遠,然後穿過地下室又過天橋纔到了國貿大廈,一路向臺階上走去,薄荷發現竟然是一羣年輕的男男女女集聚在國貿大廈的門口,手裡都舉着不同的拍着,薄荷一開始還以爲是‘學生活動’,可是仔細一看哪裡是學生活動,根本就是追星活動。因爲那些高舉的牌子上,要麼就是邁克爾·懷特的照片,要麼就是邁克爾·懷特的熒光名字,難道他今天也在這裡?沒這麼巧吧?不過,他本就是好萊塢明星,要來中國的話,的確很容易形成如此的轟動,而且也必然少不了某些目的性的宣傳活動。
薄荷從最下面一直往上走,走過大約兩千人的粉絲才走到大門口。這些粉絲大部分都是小姑娘,而且訓練有素的樣子,整整齊齊的排着隊從門口到最下面的馬路邊上,完全不需要保安人員整隊,薄荷點了點頭覺得他們上大學的時候肯定還是進行了有效的軍訓的。
薄荷走進大門,不料卻被兩個保安攔下。薄荷立即掏出自己的工作證:“我是檢察官。”雖然沒說明,但是這些人見了檢察官一般都會客客氣氣的讓路的,畢竟檢察官還是不敢惹的。
但是今天不同往日,那保安看了薄荷一眼,還是不客氣的往前站了一步,低頭用俯視的目光瞪着她:“管你僞造了什麼身份,今天也不可能讓你進去。”
她僞造?薄荷第一次對此事感到好笑,冷冷的斜着那保安,一臉冷意:“我爲什麼要僞造身份?你以爲我是腦殘追星族?”
後面的專業粉絲聽了不樂意了,一個畫着大大的眼睛的姑娘瞪着薄荷就道:“前面的大媽,你會不會說話啊?什麼叫做腦殘追星族?告訴你呢,我們纔不是什麼腦殘追星族,我們邁克爾是最帥的明星,他和別的明星絕對不一樣!你知道她嗎?你知道他多帥多有才華嗎?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有四分之一的中國血統!是我們中國和英國的混血兒好不好?”
薄荷眉梢一抽,叫她大媽?她有那麼老嗎!?再說,那邁克爾明明就是她小叔子,她哪裡需要去崇拜他!?
薄荷不耐煩的繼續瞪着那保安:“你讓不讓我進去?信不信,我打電話給你們的總經理,讓他親自出來接我?”這國貿大廈的總經理電話是幾來着?曾在聚會見過好幾次,就算不賣他檢察官的面子,也會賣她薄荷的面子的。
那保安突然有些猶豫了,因爲他發現這薄荷的確是不太像那些追星的孩子們。
就在此時,大廳裡突然跑出來一個人,那個人是個外國人,見到薄荷先是恭恭敬敬的點了一下頭,然後低頭對那保安用蹩腳的英文道:“讓開……自己人……”
他是誰?薄荷還在鬱悶時,後面的粉絲們卻突然狂熱的尖叫了起來,薄荷擡頭望去,邁克爾?原本要讓路的保安立即堵住門口,後面的四五個保鏢也通通衝了上來,堵住門口,以防粉絲們爆裂。薄荷被這突然變化的情形驚嚇,腳步一亂,人也被擠到了邊上去,腳上的高跟鞋有些不穩的跌來跌去,她心裡暗叫不好,不能在這裡丟人的背擠跌倒啊!
就在這時,原本在裡面的邁克爾竟然衝了出來,突破粉絲的重圍,一把扶住薄荷,還低喊了一聲:“表嫂,你沒事吧?”
這一聲表嫂,你沒事吧,頓時愣住了所有的人。
薄荷擺了擺手:“沒事。”站好了身子,推開那邁克爾,薄荷有些沒好氣的看着他:“找什麼地方不好,還非得今天……粉絲見面會呢?”
“表嫂原來你知道啊?所以到這裡來探望我?”邁克爾一笑,這一笑頓時迷煞了周圍所有的粉絲,那些粉絲又立即狂熱的圍了上來開始對邁克爾抹胸摸屁股摸腹肌的揩油。
“表嫂……”邁克爾求救似的看向薄荷,他一個大男人竟然被一羣蘿莉給吃豆腐了。
“還不快進去!”薄荷也是哭笑不得,推了邁克爾一把,邁克爾則抓住她的手腕,兩個人向大廈裡擠去,保鏢們也立即上前來,護住再次突破重溫的邁克爾和薄荷,然後和大廈的保安一起堵在門口,邁克爾的經紀人也是那個說着蹩腳的中文的外國人立即罷了罷手大聲的道:“大家安靜,還有半個小時,半個小時後我們就可以入場,然後進行我們的粉絲見面會活動,好嗎?”後面的翻譯跟着經紀人翻譯,粉絲們這才漸漸的安靜下來,但安靜是安靜,一個個卻開思圖文並茂的發起微博,薄荷則成了……其中的熱點人物。
薄荷被邁克爾成功的帶進了大廈邁克爾的休息室,薄荷掙開邁克爾的手,自己揉了揉被捏的發疼的手腕,淡淡的道:“謝謝。”
邁克爾卻是一臉的笑:“表嫂,那麼客氣做什麼?不過你能到這裡來支持我,實在讓我意外啊,那個馬丁,快快,給我嫂子安排個vip座位……”
“不用了!”薄荷出聲阻道,“我……不是來看你。”雖然有些不客氣而且不給面子,可這卻是她的大實話。她還要趕着時間去找魏阿姨,現在已經快到一點了,她時間不多。
“啊?”邁克爾的臉上果然閃過尷尬,不過很快卻又調整了過來,衝着薄荷向外揮了揮手道:“沒關係,你如果忙,你就去忙吧。”
薄荷凝了凝眉,看着邁克爾終究還是問了一句:“你哥哥與你長得像不像?”
“你說傑克嗎?”
“他叫傑克?”
邁克爾意外:“你沒見過他?”
“沒見過。”就算見過,也沒人給她介紹說誰是傑克誰是邁克爾。
邁克爾聳了聳肩道:“你和凡的婚禮,他也去過。他雖然沒我帥,但是比我高一點,頭髮也比我長,顏色也比我淺。”
難道出現在自己婚房的是傑克?
“我們第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
“不是在農場的時候嗎?”
“是嗎?”薄荷凝眉,笑了笑,突然轉身朝邁克爾擺了擺手:“我先走了。”
“表嫂再見啊,我走之前你要請我吃飯嗷!”餘光還能瞥到揮手的邁克爾,看起來就是個陽剛的年輕男人,與那日的印象差異頗大。
薄荷離開邁克爾的休息室,立即趕往人事部。
“我是雲海市人民檢察院的薄檢察官,想見見你們這裡的一個人,調查一件案子……”
當人事部的人畢恭畢敬的帶着薄荷找到魏阿姨的時候,薄荷一眼就認出了她。正和她的同時坐在樓梯間裡吃着午餐,一個鐵飯盒裡裝滿了食物,雖然沒什麼肉可是素菜卻也豐盛。
帶自己來找魏阿姨的男人是人事部的一個鄭姓男子。那男人看見魏阿姨便喊了一聲:“魏阿姨,有人找你。”
魏阿姨回頭,看到薄荷的臉,臉上閃過一抹意外便站了起來,而後竟然抱着飯盒轉身就跑。
薄荷心裡一頓,立即拔腳便追,一邊追一邊大喊着:“魏阿姨,魏阿姨你別跑,我就問你一件事,魏阿姨……”
薄荷雖然穿着高跟鞋,但也畢竟比魏阿姨年輕,這些日子身體也不是白補的,那一碗碗的中藥給她增長了不少力氣,從六樓追到二樓就追到了魏阿姨。喘着氣,薄荷緊緊的拉着同樣在喘氣的魏阿姨,用力的嚥下嘴裡的那股難受,急急的便道:“魏阿姨,是你來找我,說我和一個女人年輕的時候很相似,你能不能把那天沒說完的話告訴我?”
“不,不。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魏阿姨卻矢口否認,態度竟然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彷彿那天的一切根本就沒有發生過。
“魏阿姨,我求求你了。這對我很重要,你知道的對不對?你知道就告訴我吧……”
魏阿姨神色閃爍:“你要知道,你可以問那個人去,那個人不是你爸爸嗎?你問他……”
薄荷已經平靜了下來,鏡片下的眸子閃過一抹精光:“你果然是忌憚他!爲什麼?那一天你原本要和我說什麼話,可是他一出現你就跑了,魏阿姨你是害怕他嗎?”
魏阿姨不再說話,可是她抱着飯盒的手卻是輕輕的在發抖。
薄荷的心底已經有了答案,那個懷疑如魔念一般的鑽了出來,侵蝕着她的心:“是他……囚禁了我媽媽?難道,這些年,那個人,他一直囚禁着我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