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章 每一次分別,都可能是永別
隨着導演一聲令下，本場景結束，劇組的人和於潔趕快走上去將還在半空中的林星兒放下來。可剛放下她的人，於潔就現了不對勁。
“星兒，星兒？”她叫了她好幾次，可林星兒始終閉着眼不發一言。
嚴嘉恩心中一緊，和王峰互看一眼，然後同時朝着林星兒奔去。
“還有氣！快送醫院！”
一陣手忙腳亂，救護車帶着昏迷不醒的林星兒火速趕往醫院，王峰同車，嚴嘉恩留下給現場的工作人員做筆錄。負責道具的工作人員直呼冤枉“警官，我真的沒有害林星兒！那條白綾是假的，而且林星兒自身也有保護措施，導演很快就喊停，根本就傷害不到她。”
“可是現在結果是林星兒差點身亡，現在還在搶救，你是劇組裡唯一管理道具的人，如果不是你，那請你仔細回憶，還有誰碰過這些東西。”嚴嘉恩戴着手套，一邊檢查那條白綾，一邊問道。
“不會有人碰啊。”道具人員一臉鬱悶“只不過是條白綾而已，誰會去碰它？但是警官，我真的沒殺林星兒！肯定是有人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在白綾上動了手腳，不然按照之前的走場，林星兒根本不會出事。”
導演剛纔也說過，這場戲最重要的道具就是白綾，而爲了做到逼真效果，劇組買了真的白綾，只是在正式開演前，會將白綾剪開一個小口，這樣就算林星兒真的吊到上面也不會出意外，因爲導演會很快喊停，她上吊的鏡頭就是這個場景最後一幕。劇組的人再去抱她下來，時間上完全來得及。
可是這個白綾，嚴嘉恩找了很久都沒找到傳說中的小口，也就是說，這條白綾是條正兒八經會要人命的兇器！導演剛纔只是晚了幾秒鐘喊卡，直接導致的結果就是林星兒現在生死未卜。而對白綾動手腳的人，很可能已經離開劇組。
很快，鄧橙橙和夏季還有沈慕白就趕到了，他們是特意來救場的。劇組人太多太雜，嚴嘉恩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
沈慕白遞給她一杯咖啡，溫聲道“我親自來做現場蒐證，你趁這個空檔抓緊休息一下吧。”
接過咖啡大大的喝了一口，是她最愛喝的焦糖瑪奇朵，甜甜的味道沖淡咖啡的苦澀，讓她的精神頓時清醒幾分。
“大白，你說這次林星兒能挺過去麼？我看剛纔她的臉都青了，如果不是導演及時喊卡，再多吊一分鐘，她肯定必死無疑。”想起剛纔她就一陣懊惱，爲什麼沒在拍攝之前就仔細檢查道具呢，而且又是這麼重要的一場自殺戲，她更應該小心謹慎纔對。
沈慕白揉揉她的頭，“別想那麼多。你別忘了，兇手的目的就是林家每個人，如果他今天的計劃因爲你失敗，他肯定會重來第二次第三次，直到林星兒真的出事爲止。這場博弈，我們始終在明，對方在暗，你能幫林星兒躲過初一也躲不過十五，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整合證據線索，儘快抓到真兇，別再讓林家剩下的人受到傷害了。”
“哎，說的容易呢。”嚴嘉恩滿臉沮喪着喝着咖啡，突然想起連修彥醒來的事還沒告訴他，猛吸了兩口咖啡，她的表情一掃剛纔的霧霾，興沖沖地說道“大白，有件事你聽了肯定很高興！連修彥醒了！而且……而且我準備跟他復婚了！”
沈慕白臉色一僵，眼眸微微睜大，震驚地看着她“你、你說什麼？”
“我說我們要復婚了呀！”嚴嘉恩想起連修彥這次出事，仍然心有餘悸。“他這次出事我想了很多，你也知道我有多愛他，之前他跟我表達過很多次想要和好的念頭，但我都沒理他，因爲我心裡過不去那道坎兒，可是這次他出事我忽然之間就想明白了。過去我那麼躲着他，甚至跟他離婚，不就是因爲愛他麼？不忍心連累他，不忍心看着他因爲我的原因，很可能以後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大白，我很愛他！所以我不能容許自己再這麼放任下去了。如果……如果還有下一次，他再遇到類似這麼危險的事，而我卻不在他身邊，我會後悔死的！我，不想再做讓自己後悔的事了。”
就因爲她自私的念頭，已經讓他們錯過了四年時間，她不想再錯過。也是因爲——他們各自的職業不容許她在錯過。每一次分別，都可能是永別，她決定要好好珍惜他們的所有時間，不想再自欺欺人，傷害他也折磨自己。
看到嚴嘉恩勇敢的面對自己，沈慕白髮自內心的爲她高興，但臉上卻怎麼都笑不出來。
默默守護了四年的女孩兒，瞬間又成爲別人的妻子。
再溫柔的男人，心裡也會難過。
“大白，你會祝福我嗎？”見沈慕白半天沒說話，嚴嘉恩小心翼翼地問了他一句。沈慕白是她這輩子最重要的朋友，如果可以得到他的祝福，她覺得自己會更加幸福。
強壓下心頭的悲痛，沈慕白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勉強地說道“當然……傻丫頭，你怎麼會這麼問。”
只是覺得你……嚴嘉恩沒再說什麼，繼續講出自己的計劃。“我都想好了，我們復婚就不辦事了，等連修彥出院以後請你們大家一起吃頓飯。那個時候如果案子破了呢，我就跟師兄申請休個假，再去度個蜜月什麼的。哦對，還要先跟爺爺打個招呼……”
嚴嘉恩沒想到，還沒來得及跟她爺爺說，這個念頭就先被嚴信陽否了。
“爲什麼？！”嚴嘉恩不能理解地對着電話吼道。
“沒有爲什麼。而且，你先別激動，我只是說你們目前不適合復婚而已，以後說不定……說不定可以。”嚴信陽略帶猶豫的聲音傳了過來。
“嚴信陽，你到底想說什麼？什麼叫我們目前不適合復婚？我們爲什麼不適合復婚！”嚴嘉恩怎麼都沒想到，一向最寵愛支持自己的哥哥，竟然會反對她跟連修彥復婚這件事。他們不是最好的哥們麼？
電話那頭的嚴信陽沉默了一下，而後才淡淡道“爺爺最近身體不太好，你抽時間回去看看他吧。”說完，他就掛了電話，徒留下嚴嘉恩對着電話一陣困惱。
而這邊的嚴信陽掛了電話，看向臉色有些難看的嚴建國，老爺子坐在軟椅上一言不發。嚴信陽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在心裡默默嘆口氣，丫頭也是點兒背，什麼時候給他打電話不好，偏偏這個時候打，老爺子一看是她的號碼，就讓他擴音了……
復婚，現在看來更是遙遙無期。
“信陽，你知道我的態度，丫頭性格倔，你別直接去說，想個辦法讓她打消這個念頭。”
嚴信陽心生不忍，“可是爺爺，他們倆好不容易纔……”
嚴建國站起來走到牆上掛着的國旗下，看着國旗，語氣平淡地開口“沒有大家哪裡來的小家？你父母都是爲了國家犧牲，你現在也是國家的棟樑之才，小嘉恩雖然是女孩子，但我知道她心裡一直都有一股火，如果國家真的遇到困難，她會挺身而出。信陽啊，嚴家有你和你妹妹敢爲天下先，敢爲天下安，你知道我這個老頭子有多驕傲麼？但是話說回來，丫頭也是我的親孫女，如果沒有這件事，我比任何人都贊成她跟連家那小子復婚。”
嚴信陽很久都沒說話，這麼多年，爺爺很少提及他父母的事，更不會主動跟他說這些。
“信陽，就這一次，最後一次！是國家給了咱們嚴家這一切，咱們做人不能忘本！其他人管不了，但是這個蛀蟲，一定要爲國家清除！”
……
嚴信陽的反對讓嚴嘉恩悶悶不樂了很久，她剛想走進辦公室，就聽身後有人叫她的名字。回頭一看，是很久沒露面的樑宇。
他胳膊上的石膏已經拆下來，腿也恢復了健康，只是臉色不太好。
“你來一趟我辦公室。”
很少見樑宇這麼嚴肅的樣子，嚴嘉恩不敢怠慢，趕緊追了上去。
到他辦公室，樑宇看着她直接了當地開口“上面專門爲林家的案子組建了調查組，現在的命令是你們將手頭蒐集到的所有林家案相關資料，全數對接給新的調查組警員。”
嚴嘉恩半天沒反應過來，“你，你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林家案不用你們管了，以後將由新的調查組去進行後續偵破工作。”樑宇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爲什麼？！我們不是辦的好好的麼！”
“師妹，林正宏在本市有很大的影響力，現在林火兒和林喚兒的案子發生這麼久，警方這邊連個嫌疑人都沒抓到。他很生氣，聽說是親自去找了我的領導，現在上面直接下達命令，特殊調查組不用再管這件案子，我也無能爲力。”
這叫什麼事？
好好的一個案子辦到一半說轉交就轉交了？
“師兄！我這邊剛剛有點線索，你就不能幫我們爭取一下麼？”
樑宇搖搖頭“該說的話我都說了。現在的問題是，林正宏根本不信任我們，所以不管我說什麼，林正宏都不會再容許特別調查組碰這件案子。而且，我聽說今天林星兒也出事了……師妹，先聽上面安排吧，你跟阿彥不是要復婚麼？正好趁這個機會，沒什麼案子忙你們去把正事辦了吧。”
“師兄，是不是白鷺姐的事讓你受打擊了？如果是以前，不管誰說了什麼，你肯定會保住我們的啊！這次到底怎麼了？”如果樑宇是那種上面下了命令就會執行的人，那他的仕途遠遠不止局長了，級別一定比現在不知高了多少。
聽到白鷺的名字，樑宇的情緒明顯比剛纔急躁，他不耐煩地擺擺手，示意她出去。“這是上面的命令，我也無能爲力！執行命令吧，我已經通知鄧橙橙將所有文件整理，一個小時後，調查組的人就會來，到時候你們自己對接好，別給人家制造麻煩。”
回到辦公室，鄧橙橙和夏季還有項羽都在，大家都神情沮喪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他們看到嚴嘉恩進來，同時眼前一亮，嚴嘉恩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嘆了口氣讓他們的希望破滅了。“我剛從師兄辦公室回來，這次不行了，咱們只能把案子拱手讓人！”
“爲什麼呀！那咱們這麼長的時間不都白費了麼！”
“橙橙，既然發生了就學着面對吧。現狀就是如此，咱們就是沒能力幫林家的人破案，現在林星兒還生死未卜，林正宏作爲大家長不信任咱們是正常反應。先聽師兄的話吧，讓新來的調查組去查林家的案子。咱們呢，也正好趁這個時間好好休整一下。最近，咱們身邊都發生了不少事，狀態也確實不好，這種情況並不適合工作。”
“嘉恩！”
“好了，都別說了。聽師兄安排吧。”
他們是警察，不讓碰案子還能做什麼？幾個人的心情都不好，鄧橙橙把資料整理出來後就放在了桌子上，沒人等那個勞什子調查組的人到來，大家都散了。
……
來到醫院，連修彥剛做完下午的例行檢查，看到她來，人先是愣了一愣，“怎麼這個時候過來？”
嚴嘉恩把包隨手丟到小沙發上，悶悶不樂地將事情的前後說給他聽，當然還沒說嚴信陽不同意他們復婚的事，只說了林家案子。
“最近見過白鷺麼？”聽完她的話，連修彥突然問道。
嚴嘉恩搖搖頭“沒有。自從上次她的訂婚宴以後，我就再也沒見過她。好像也沒聽橙橙他們提起過，你幹嘛問這個？”
“樑宇的性格比較衝動，但也很執着。只要是他認定的事，任何人都不能改變。但是聽你的話，我覺得這次他的反應很奇怪，不符合我對他的瞭解。”連修彥沉聲道“他既然能去訂婚宴上搗亂，想把白鷺奪回來，至少說明他對白鷺是認真的，像他這樣的男人，一旦對一個女人認真那就是一輩子的事。但是結果卻差強人意，他臨時轟走夏季，後來在你們面前又沒提過這件事，我斷定，在訂婚宴上肯定發生了一些讓他不能爲所欲爲的事。”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白鷺骨子裡也是個對愛情非常執着的人，她喜歡了樑宇那麼多年，突然決定跟另外一個男人訂婚，這件事本身就不正常，再加上樑宇的反應……連修彥心裡大概有了一點底，猜測到可能發生的事。
“那怎麼辦，咱們要不要幫幫師兄？他現在好像很反感有人在他面前提起白鷺姐的名字。”
連修彥沒有馬上回答她，只是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淡淡地笑道“坐到我身邊來。”
嚴嘉恩依他坐了過去，連修彥一隻手執起她的手，在指尖摩挲着，“有些事不要太追根究底，總會有真相大白的時候。現在你們沒什麼案子，不如我們先去復婚？”
提起復婚，嚴嘉恩又想起嚴信陽的話。她瞭解她的哥哥，也明白他最後那句話的意思。
反對她跟連修彥復婚的人，肯定是家裡那個老爺爺！
她真是不明白，這些到底是因爲什麼！
連修彥並不知道這件事，見她不說話還以爲是她不同意馬上覆婚。暗歎自己太着急了一點，“嘉嘉，我知道你心裡肯定放不下林家的案子，如果你不想這麼快去辦手續，可以直接跟我說，等案子破了我們再去辦也不遲。”
該跟他說實話嗎？
可是怎麼說？況且他的身體還沒好，現在說這些肯定會讓他憂心，不利於身體恢復。
想了想，嚴嘉恩還是決定先瞞着他，於是就點了點頭，跟他說等林家案子破了再去辦證。
在醫院一直待到晚上，醫生幾次來催促已經過了時間，嚴嘉恩這才依依不捨地離開醫院，直奔大院。
老爺子吃完晚飯正準備休息，聽到管家說嚴嘉恩回來了，心裡立刻就能猜到她的目的，不免有些心寒。她工作這麼忙，這麼久都不回來看他老人家，現在一聽到家裡反對復婚這件事就急匆匆趕來。合着復婚這件事在她心裡比他這個爺爺都重要。
“爺爺！你怎麼這麼早就睡覺呀！我陪你下下棋唄？”嚴嘉恩風風火火地衝進去，人還沒出現，話都說完了。
嚴建國心裡不痛快，直接撅回一句。“不睡覺難道等你麼？這麼長時間都不知道回來看看我，我都不知道自己還有個孫女了！”
嚴嘉恩俏皮地吐吐舌頭，半蹲到老爺子身邊，哄着他說“哎呀，怎麼年紀越大脾氣也越大了呢？我這不是一直有案子麼？案子現在已經移交出去了，我馬上就回來看你了呀。”她轉了轉眼珠子，又說“對了爺爺，連修彥醒了！而且醫生都說他恢復不錯呢！”
好像已經忘記了上次談話的不愉快，嚴嘉恩現在只想知道爺爺不讓他們復婚的理由。
“他是年輕人，恢復不錯很正常，沒什麼特別值得高興的。”嚴建國冷冷地回她一句。
嚴嘉恩被他的話一噎，剛想發脾氣又馬上控制住自己。
“爺爺，今天我去看他，他還說等出了院要來看你呢！多孝順呀！在我印象中，這麼多年連修彥好像都沒違背過你的意思呢！”潛意識的話就是，你老人家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嚴建國不想再跟她說別的，直接下了逐客令。
“既然回來了今晚就住下吧，有什麼事回頭再說，我先睡覺了。”隨即，不管嚴嘉恩怎麼叫他，他都沒有回頭，徑自關上了臥室房門。
……
回到自己房間衝了個涼，腦子裡都是嚴建國剛纔的態度。從小到大，爺爺從來沒有這麼對待過她，看來這次是鐵了心不同意讓她和連修彥復婚了。可是，她怎麼都想不明白，究竟是爲什麼！
睡到半夜，微信的聲音把她吵醒，是樑宇發來的消息，連發了五條但內容相同——白天來找我，斯蒂文的事該解決了。
看到斯蒂文的名字，嚴嘉恩一下就清醒幾分。上次去古鎮的時候，樑宇就曾經提過，說斯蒂文什麼都不肯說，現在唯一能讓他開口的人就是自己。但是因爲後來發生了很多事，樑宇那邊大概也把斯蒂文的事放到一邊了，現在想想，是應該了斷了。
回他一句知道了，嚴嘉恩繼續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樑宇的車就停在門口，嚴嘉恩讓管家留下句話給嚴建國就跟着樑宇走了。
斯蒂文的身份比較特殊，所以關押他的地方也不是普通監獄。這裡從外面看是一個小公寓，其實公寓是警方專門用來關押那些特殊的“客人”。在相關單位給他們定罪之前，他們甚至連犯人都談不上。
很久沒見，斯蒂文瘦了一些，但精神狀態非常好，在看到嚴嘉恩的時候，還熱情地擁抱了她。
“師妹，斯蒂文背後關係到一個很重要的組織。這個組織對我們國家有很大的威脅，所以你務必要想辦法套出一些情報，至少要讓他說出特工的名單。另外，還有一個重要的首腦，人稱“s”，如果可能的話，這個人的信息也要問出來。”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