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星辰買了醬油回去送到廚房的時候,夏大白已經起牀了。他正在廚房裡圍着外婆轉,嘴饞想吃烙餅。夏星辰只是叫了聲‘媽’,什麼都沒說,放下醬油便默默出去了。
餘下的東西又簡單的收拾了下,她便重新躺回被窩裡去了。
沈敏從廚房裡探頭看,面有憂心,夏大白也惦着腳尖有模有樣的看着。一會兒,擔心的問:“外婆,大寶是不是生病了?”
“我去看看她。”沈敏到底是不放心,把餅從大鍋裡取出來,用油紙包了三個給孩子,才道:“你出去找大毛二毛玩,我去看看你媽媽。”
“我也想去看大寶。”
“沒事兒,外婆去看就行了。你玩去吧。大毛他們早就在門口等你好久了。”大毛二毛是夏大白在這兒認識的新的小夥伴。兩個比他大一兩歲的男孩子,他可喜歡了。他們玩的那些小玩意兒,都是他在城裡沒見過的。偶爾幾個小孩子還會刨土抓蚯蚓,爬樹捉毛毛蟲。昨天大毛抓了個黑乎乎的毛毛蟲把隔壁家的三歲小丫頭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直哭。
夏大白雖然是半個無辜的,但是,小丫頭的媽媽告狀的時候,連帶着把他也告了進去,結果晚上回來的時候被夏星辰訓了一頓。但是,就算是這樣也一點都不影響夏大白和那些熊孩子的友情。
沈敏看着他走出院子,把手裡的餅給其他兩個小朋友一人分了一個,才又往裡面跑。跑到門口去,探着小腦袋和夏星辰說了幾句話才重新出去和其他小朋友玩去了。
沈敏進房間的時候,夏星辰還悶在被子裡。
“星辰?”沈敏擔心的喚了一聲,“不會是感冒了吧?”
她倒了杯熱水,放到一旁,蹲下身。夏星辰這才從被子裡探出頭來,沈敏一眼就看到她發紅的眼眶,心就疼了,“這是怎麼了?怎麼哭了?”
不問還好,一問,夏星辰的眼淚差點真沒有忍住。
“是出什麼事兒了?你和媽說說。”
夏星辰身上有些沒勁。摟着被子坐起身來,不想讓母親替自己擔心,她默默的將心底的酸澀嚥下去。只勾勾脣,對上母親關切的眼神,故作輕鬆的道:“媽,我沒事。只是……今天是大白他爸爸結婚……”
餘下的話,她便沒再往下說了。
沈敏驚訝,“他有家庭了?”
“……”她沒出聲,便是默認了。
沈敏倒是沒想到會是這樣,原先還想着女兒嫁個有心人不會差到哪裡去,可眼下……
“結婚就結婚吧,有婚姻的男人,不管他是再有心,你都不能去沾,不能去碰!”沈敏對於‘第三者’這種事還是相當敏感的,那個男人的印象自然就在她心裡打了許多折扣,提起他神色也清冷了許多,“那簪子你回去的時候就給他送回去,太貴重咱也受不起。”
夏星辰悶悶的‘嗯’了一聲。她其實總歸還是要回去的。這次之所以會來小鎮上,本是來看看母親,再來也是因爲宋唯一的要求。
她答應宋唯一,也是想哄了她,不讓她去新聞發佈會上搗亂。反正,如今她已經和白夜擎結了婚,是夫妻了,她總不至於蠢到還把那些照片翻出來交給記者。
那樣做,揚的是家醜。
……
夏星辰前一晚上沒怎麼睡,本想重新躺下補補眠。可是,結果,才躺了一會兒,便聽到外面夏大白的嚎啕哭聲。
哭得那叫悲天蹌地,讓人聽着都心驚膽戰。
“怎麼了這是!”沈敏趕忙從裡面出來。
夏星辰本就沒睡意,頭痛欲裂的,這下子更是了。掀開被子,穿上鞋,連外套都顧不得披,就出去了。
一打開門,沒想到夏大白就在門口站着。
他穿着白色小球鞋,米色小牛角扣的風衣,仰着小腦袋,站在那直直的盯緊她。一雙眼紅彤彤的,像只小兔子。顯然是打擊過大,因爲委屈而扁着的小嘴巴一抽一抽,看起來可憐極了……
夏星辰一瞬間就明白了。到底是瞞不住的。他在外面玩,家家戶戶都有電視,家家戶戶也都在關心總統先生和第一夫人的新聞。他不可能看不到。
“媽,你別管了,他沒事。哭一會兒就好了。”夏星辰和沈敏說。
沈敏正拿紙給孩子擦着眼淚,也猜可能是孩子知道了些什麼,嘆口氣,只道:“你好好和他說。”
夏星辰點頭,把門打開,讓夏大白進去。夏大白不肯動,倔強的定在那,還紅着眼瞪她。夏星辰嘆口氣,“你瞪我沒用,還要哭你進來哭,外面冷。”
“凍死我算了。”夏大白一開口,聲音就啞了。反正有爹沒媽,有媽沒爹,死了算了!
夏星辰穿着單薄的睡衣,冷風灌進來,讓她有些發抖。她搓了搓手臂,直接把孩子抱了進去。夏大白是真的鬧脾氣了,她一抱他,他立刻就扭着身子掙扎。夏星辰拿他沒辦法,放下他,把門給鎖上了。
夏大白站在那,大顆的眼淚“啪嗒”“啪嗒”的就往下落。她看着,心裡難受得要死,可是,總不能跟着孩子一起哭。
“哭一會兒,媽媽就幫你洗臉,不然臉上要皴成小花貓了。”
她這樣一說,夏大白扯着嗓子就哭得更厲害了。“你們怎麼這麼討厭?這麼討厭!我不要小白結婚!我不要小白娶別的女人!”
孩子是太傷心了,聲音拔得尖尖的。夏星辰從未見他這樣難過過。他是因爲先前抱了太大的期望了,所以這會兒才覺得越發難以接受。
夏星辰蹲下身,把他抱在懷裡。
“沒事的……乖,就算小白娶別的女人……你也還是他的兒子……他還是最愛你……”她柔聲安慰着,也是實話。
可夏大白顯然是不吃這一套,“我不要他了!我也不要他的愛!不稀罕!讓他去娶別的女人,讓他去和別的女人生孩子!我討厭死他了!”
夏大白嗚咽着叫着,一聲聲說着討厭,可是,小而脆弱的心靈這次受到的創傷和對父親的失望,夏星辰聽得明明白白,心裡就和刀割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