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的夜裡，車，就停在白羽宮的廣場上。
冬日裡，這個點，廣場中央壯麗的噴泉還在噴着，七彩的流光打在水柱上，給這座城市更添靚麗的風情。
周圍的商場和鋪面上，喜慶的一片紅燈籠已經高高掛了起來。
她沒有下車，就坐在車內安寧的看着窗外。偶爾，在廣場上手挽手經過的一對對普通情侶，讓她會看得忍不住出神。
她和白夜擎之間，好像就連這樣手挽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次約會都沒有。
那樣的約會，對他來說，是種奢侈。
她已經有這樣的自覺了。
正想得出神的時候，只聽到司機道：“夏小姐，總統先生出來了！”
對方說罷，立刻推開車門下去，繞到她坐的這邊，恭恭敬敬的將車門拉開來。
她下了車，遠遠的就見他從宮殿的大門裡出來。踩着身後耀眼的光芒，披着深灰色風衣，由一行保鏢簇擁着。
一出來，他就見到了她。離得不近不遠的距離，越過來來往往的人羣，兩個人，四目相對，眸色皆深。
他腳步一頓，站定。
而後，衝她揮了揮手。
她微微一笑，攏了攏身上的披風朝他走過去。
他低頭和一旁的冷啡說着什麼，冷啡的視線朝她看了眼，衝她微微頷首，算是打過了招呼。繼而又把車鑰匙交到了他手上。
夏星辰走近過去的時候，那輛低調的黑色轎車門是由他親自拉開的。
“上車。”
“你開車？”
白夜擎直接用行動回了她的話。他坐上駕駛座，載着她，離開廣場。後視鏡裡，冷啡領着一行保鏢，開着車，遠遠的跟着。不打擾他們，但也足夠做好保護的距離。
車裡有暖氣，很溫暖。
夏星辰把身上的披風摘下，疊好了放在膝蓋上。
她側目，試探性的打量坐在駕駛座上專心開車的他，他神情淡然，看不出多餘的表情。她心裡在斟酌着，這人現在也不知道是不是還在和自己生氣。
想了想，突然伸手過去，輕輕蓋住了他落在方向盤上的右手手背。
他平淡如水的目光從路況上，稍稍移動了下。沒有看她，只是落在她的手上。眼波稍有流轉，但是，又讓人看不清楚他到底是何樣的情緒。
夏星辰怕他又推開自己，但是，他沒有。只不過，也沒有迴應她。
等了好一會兒，他仍然只是專注在路況上，沒拿正眼看過她。她不免有些訕訕，覺得無趣，手指動了動，要從他手背上滑下。
可是，還沒來得及徹底離開他的手背時，食指指尖驀地被他拽住。她側目看他，他依舊是那樣淡然的樣子，但是，下一瞬，再自然不過的將她纖細的手扣緊了掌心，握住，擱在大腿上。
男人的大掌，堅實有力，掌心有槍支打磨的粗繭，更叫人有種讓人心頭安定的安全感。
她面上的笑容，加深。手指輕輕勾着，纏着他的指尖，“我們現在要去哪？”
連聲音，都不自覺柔和了許多。
“一會兒到了就知道。”白夜擎沒有直接回答她。
夏星辰努努嘴，側目看了他好幾次，“不會是要給我什麼驚喜吧？要和我求婚麼？不可能，你一點都不懂浪漫的，肯定不會做這種驚喜。”
她自問自答，自我否定。
“婚不是早就求過了？”
“那樣也能叫求婚？”她歪頭看他，“白先生，你雖然沒有求婚的經驗，不過，電視上總是看過吧。鮮花，美酒，煙花，戒指，單膝下跪，少一個都不能叫求婚。現在我還沒嫁給你，所以，是不是哪天要把這些都補齊啊？”
白夜擎若有所思，沒有接她的話。
夏星辰捏了下他的手指，“我逗你玩的，你不用有壓力。”
雖然她是真的也很羨慕甚至憧憬那樣的浪漫，但是，她現在畢竟已經過了少女的時期，她也知道那些東西只存在在電視劇中。尤其，白先生這種務實的人，要他浪漫，大概……
嗯，很難想象。
他側目看她一眼，把她的手握緊了些。突然問：“以後，你有什麼打算？”
“啊？”夏星辰被他突如其來的這種問題有些嚇到。這種問題……不該是分離之時纔會問的問題麼？她不明所以的扭過臉去看他。
白夜擎一眼看穿她的心思，解釋：“我是說，和我結婚以後，有沒有別的打算。又或者，現在就有想法。”
明白了他的意思，夏星辰認真想了一下，良久才道：“以前你沒有出現的時候，我什麼想法都沒有。每天睜開眼來，只是想着該怎麼做能在未來可以負擔得起大白的生活費和教育費用。所以，那幾年，我除了照顧大白外，幾乎所有的時間都在念外文，擠破腦袋想進政府部門，因爲高薪。”
白夜擎把她的手握緊了些，“以後，這些事不再是你要想的事。可以想點其他的。”
“其他的……”她的目光落到窗外去，“我其實挺不喜歡在政府部門上班，枯燥嚴肅，每天像戴着枷鎖一樣生活。所以，如果真的可以選擇的話，我更想在海邊開一個咖啡館。”
提起這個，她笑了，眼裡有淋淋的波痕，很是清澈，又很動人。
“睜開眼可以聽到海浪的聲音，走出門就能聞到海水鹹澀的味道，陽光灑在牀上，每天可以光着腳無所顧忌的在地攤上來回跑。身邊有孩子，還有……”她的目光落向身邊的男人時，那個‘你’字，終究沒有說出口。
現實，一下子打破了憧憬。
“不過，這些都是幻想。等過完年，孩子學校找好，如果一切都風平浪靜了，我就去找個翻譯機構當一名翻譯官。”
她知道，他是走不開的。
他是一國總統，不是她這樣的普通人。
但是，即使如此，她亦不覺得有多失落。海邊的咖啡廳不過是她其中一個夢想罷了，她還有個更大的夢想——那便是他。
她夢想着，可以和他執手一世。以及，再給他生一個屬於他們倆的寶寶。
這個夢想，若能實現，此生亦已無憾。